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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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子笙从小生活在南方，不是某些极寒的年份甚至很少见到雪。此行他们一路向东北而去，在靠近剑宗附近时隐隐还有翠色的山峰，后来那些翠色却只能装点在山腰以下了，再往上看就是就是皑皑的雪山。仿佛连空气都是彻骨的寒意，子笙的脸一下子就被冻红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子笙就在墨阙的怀里，那点不小的动静立刻就被墨阙察觉到了。墨阙修行已久，早已不受严寒酷暑的侵扰，方才在终年极寒的剑宗只着单薄的衣物。此前又因为山下正是初夏时节，一时忘了眼前新收的小徒弟与他自己那不受外界影响的身体相差太多。
空出一只手搭在子笙的肩上，运起气传了些到子笙的体内，待觉得差不多了，方才撤下手。
本还在牙齿打颤的子笙突然觉得一阵暖意从身后那人搭在肩膀上的手运转至全身，便知是墨阙的缘故。搓了搓差点没知觉的手，抬起头对着目视前方的墨阙。
“谢谢师父。”
方才说完，便发现其实先前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好似自从遇见了墨阙以后，他的话语便只停留在了道谢与道歉上，听起来平添尴尬，不像是师徒之间的对话。但好像又合情合理，他自知墨阙就和百年前初见时一样的寡言冷淡，但他自己何尝又不是纠结于心放不下呢。
墨阙不动声色看了眼发起呆的子笙。
“不必。一会先与我去拜见掌门。剑宗处在尧山①顶，终年寒气。日后需尽快学会如何御寒。”
问起旁人剑宗，大概都会想到茫茫雪峰。是以就算人世中传说剑宗处在东北群山中，但面对极寒的气候还是让存了心思寻找的人望而生畏。如此，大抵也是为何剑宗门人一向甚少的缘故。
子笙听了墨阙的话点头。随后墨阙御剑一个俯冲，将至地面时利落地揽着子笙落在地上。飞扬的纯色衣摆仿佛和入眼的漫天冰雪映在了一起，最后渐渐停止了拂动。飞剑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转而朝墨阙这边飞了过来，一阵微弱的亮光后缩小成平日握在手中的大小恰好回了剑鞘之中。
子笙盯着墨阙的剑看了好一会，不由得暗暗称其，随后暗自好笑自己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
尧山顶上安静得只有微弱的风途径枝桠后压在枝桠上的积雪不堪重负砸落在雪地里的闷声。仿佛和尘世一下子隔离了开，入目皆是一片雪色，偶尔呼吸间冒出的白气然然升起而后消散在空中。尽管已经感受不到寒意，但看着眼前这幅景象还是让子笙忍不住拢了拢袖子。
雪地里一青石板路偶被雪覆盖，一直延伸到远处，而后是长长一段阶梯。也是青石板制，上面还有些未化的雪，更上面的便再也看不见。
子笙想来离剑宗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为何墨阙就在这里停了下来。疑惑的目光看向墨阙，墨阙率先迈开步子。
“走吧。”
子笙应了，也迈开步子追上前面的身影。
子笙也知墨阙如无必要并不怎么开口与人交谈，两人就一级一级台阶一路无话。待子笙看到巨大的石碑上写着的剑宗字样，便大概知晓已经到了。石阶到了尽头，看到门人百无聊赖扫着雪，不远处便看见了殿宇。
墨阙径直从门人扫过的路走过，惊起了不在状态的门人。青年空出手揉了揉眼睛，半晌忙扔了扫把向墨阙道安后直往内殿跑去。
“掌门掌门，师叔祖回来了！”
墨阙任由门人一路嚷着，也不予理会，倒是看呆了后面的子笙。在他的印象里，一直以为修道之人大多都应该像墨阙这样一幅淡漠性子，合着早前的慕华，子笙想他还真该纠正一下许多自认为的猜想了。
前面的人走了几步，忽而转过身来。墨阙看着不远处的小徒弟，只不多十岁上下的年纪，身上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却怎么也看不出孩童的稚气。墨色的眼眸看着几步以外的小徒弟，半晌抿了抿唇。
“跟上来。”
语毕转回了身。待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到了身侧后，方才重新向正殿走去。
子笙抬头，望着那个至始至终都挺直着的背，又看了不远处渐渐清晰了模样的正殿。仿佛这刻才忽然感受到此生从今以后的命运永远都和眼前这雪山景色与气势非凡的殿宇联系在一起了。
待真正看全了正殿的模样，子笙才发现其远要比在远处看到的更大。经过青年的一路通报，想来正殿里的剑宗掌门应是已经知晓了。在门口的门人齐声的“师叔祖”声中，墨阙抬脚跨过了门槛。
正殿很高，并没有太多繁华的装饰，就像和殿外沉寂的雪天一样干净，也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一身蓝白衣袍的人背对着子笙，而那人面朝着的墙面上印刻着巨大的剑的图腾。子笙想起这个图案在石碑上也见过相同的，想来应是剑宗的标志。
听到门人关上门的声音，蓝白衣袍的人缓缓转过身来。看起来约莫近不惑之年的脸，虽带了丝岁月侵蚀的痕迹，但依旧让人移不开眼。与身侧的墨阙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子笙原以为剑宗的第一人应是白发苍苍的智者，却不曾想到相貌上还是年轻了许多，比起墨阙身上凌然生寒的剑气，剑宗的掌门却显得太过平和了。那双眼好若呈着让人心静的气息，让人看了便心安，以至于也忽略了他眼角细细的皱纹。
掌门在墨阙和子笙两人之间流转着目光，而后温和地笑着说道。
“师弟如此快便回来了，想必定然是已解决清楚了。只是……师弟旁边的小童是？”
见掌门带笑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子笙抿着嘴回应给对方一个笑容。
“看过去倒也真是可人，剑宗好些年不曾来过这么小的孩子了。我看这孩子如此投眼缘，不妨就……”
掌门还未说完，就被墨阙出声打断了。
“不必了。他已拜我为师。”
把掌门剩余的半句话堵在了嘴里，掌门愣了愣倒也不介意墨阙的打断，笑着朝两人说道。
“无妨，拜在师弟门下更好。来，过来坐吧。”
说着朝子笙招了招手。
子笙跟随着墨阙走过去，墨阙随意捡了个位置便坐下，子笙刚要跟过去，却看着掌门笑着牵了他到靠近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子笙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墨阙，却发现墨阙并没有出声阻止，也就只好僵直着直到坐到椅子上。
“我倒是从未想过师弟会收徒。”
子笙坐在一旁并不打算出声，就这样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答。他记得慕华先前也曾惊奇过此事。
对于掌门的话，墨阙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对方，不予回答。
“不过……也是。”
掌门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先前的说辞。
“对了，给师侄取过了名没？”
“子笙。”
对于掌门的话，似乎墨阙也是言简意赅问什么答什么。
“……子笙？”
掌门侧头，看着身旁端坐的子笙，把这两个字含在嘴里细细琢磨了番。而后一双眸似乎都呈着盛世绸缪的笑意，看得子笙不知怎的红了脸。
“真是好名字，师弟费心了。”
对此墨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掌门这边。
“不过对于这次妖魔袭击村民的事情还有些事要和师弟谈谈。”掌门眼中的笑意减淡了不少，对于身旁的子笙只是轻拍了拍其的头顶。
“师伯与你师父还要谈些事情，子笙不妨先随小童去梳洗一番。师伯有空的时候领你去挑些好东西，算是给师侄的见面礼。”
对此知道拒绝不能的子笙只好应下。
那边墨阙也同意掌门的话，点了点头。
“先回去吧。”
于是掌门招来了殿外的门人，告知其将子笙带至墨阙的住处。子笙拜别了墨阙和掌门后随着门人的脚步走出了大殿。
直至殿门再次被合上，轻品着方才门人端进来的清茶的掌门墨宸开口。
“这次的事师弟有什么想法。”
墨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椅子扶柄，一双眼映显出些许复杂。
“此事有异。与四百年前那次，相像。”
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墨宸轻叹了口气，眼里也不负笑意。
“四百年前啊……这世间怕是又要变了，希望不要又是生灵涂炭。”墨宸蹙眉。
“总之那地方我会再派人前去查看，必要的时候……就联系道门那边。师弟你此行辛苦，接下来就不劳烦师弟了，也该让慕华那些年轻人好好历练一番了。”
将茶杯轻放下，墨宸笑着对上墨阙带着拒绝的目光。
“倒是师侄……”
“与他无关。”
说着，墨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空留下墨宸一人坐在原位细品着手中的茶，徒有一人的大殿，殿中央青铜鼎里熊熊火焰燃烧着。墨宸垂了眼帘。
“四百年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思即墨阙起身离开时听到的话语，掌门笑着也离开了正殿。
“这次不去。”
冷漠的声音这样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