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小伙伴们》celiacici

14、第十四章 小毛球

　　最终，袁铖还是选择相信谢毅，但却用几乎贴着他的距离，紧紧跟着。谢毅无奈，提着只刚杀好的鸡，又去买别的菜。袁铖看谢毅大袋小袋的提得重，付完钱后伸了：“就你这点力气，东西摔地上！”
　　谢毅知道他口是心非的性子，也确实手上东西有些重，便把装着鸡的袋子递过去，袁铖一皱眉，嫌弃那腥气重，却仍是提了袋子走在前头。
　　这秋老虎来得凶猛，回到车上，两人都已是一身汗了。袁铖脱了西装立刻打开空调，谢毅却阻止道：“这样吹要病的。”
　　“你管我？”袁铖这么说着，倒是把冷气调小了些。
　　到了家，谢毅撸起袖子便开始忙碌。
　　袁铖始终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直看得谢毅浑身不自在。切菜时，他终于忍不住道：“还有事？”
　　说了这句便觉不妙，这话听在这敏感的袁铖耳里，可不就是嫌弃的意思？然而出乎谢毅意料的是，袁铖并没吭声，只别开眼去瞧。谢毅顺着他目光看去，竟是自己早上叠好搁在椅背上的那条蓝格子围裙……
　　谢毅沉默了会儿，出去乖乖取了围裙戴上，袁铖见他如此“贴心”，却又生出被人拆穿心思的不满来，一转身就去楼上了。
　　谢毅听着那脚步声，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
　　等菜都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谢毅去楼上敲书房的门：“都好了。”
　　好半天，门才开了，袁铖也不关灯，默默跟着谢毅下了楼。
　　坐到桌前，都是无话。谢毅也不敢先动筷子，就这么两手搁在膝上低头坐着，像极了一个等着挨批的小学生。那乖顺模样不知怎么又惹得袁铖不悦，拉长一张脸道：“我能吃了你不成？”
　　谢毅偷瞥袁铖，见他冷着脸动了筷子，这才跟着吃了起来。
　　袁铖几乎只吃菜不吃饭，谢毅见他碗里就一口饭，忍不住道：“五谷为养，饭要多吃点。”
　　袁铖沉默地吃了会儿，忽然道：“多吃了能有什么奖励？”
　　等着被反驳的谢毅一下子思路有些跟不上。
　　奖励？小学生吗？
　　见谢毅不说话，袁铖又不乐意了，变本加厉地吃菜，而且专挑肉吃。谢毅很有些无奈，想想惹袁铖不高兴，无论于公于私都是对他不利的，只好顺着他话道：“奖励……要什么？”
　　袁铖筷子一顿，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一脸紧张的谢毅，恰在此时，听到外头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听着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叫唤。
　　袁铖些许不耐烦地去开了门，就见门边一只不知哪儿钻进来的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小毛团。
　　“什么东西？”
　　谢毅赶过来，打开手机手电筒去照，原来是只看不出什么品种的小狗，奶茶色的一团，只耳朵和鼻子是咖啡色的，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二人。
　　“哪儿跑来的？”袁铖皱眉打量，他对这些只会仰仗主人存活的小宠物向来没什么好感。
　　谢毅蹲下,身，小心地伸出手，那小家伙看了看他，怯怯地舔了舔他的掌心。
　　“饿了，讨吃的，可能走丢了。”谢毅见那小东西可怜巴巴的模样便有些不忍。
　　“弄出去！” 袁铖看谢毅用刚才做菜的手去碰那小东西，便觉着有些厌恶。
　　谢毅却不说话，依旧轻轻摸着小东西的脑袋。这就是谢毅反抗袁铖的唯一方式了。
　　袁铖看出谢毅喜欢这只小狗，他也有各种手段可以威胁谢毅放弃，但一想起谢毅在车上提醒他小心感冒的样子，到嘴边的奚落，却鬼使神差地化作一句：“养着也可以，但你要负责我和它的三餐。”
　　说完发现自己把自己和小狗并列了，立刻把自己的口误怪罪到谢毅身上，烦躁地一转身道：“别让它进我房里！”
　　谢毅愣愣地抬头看着袁铖的背影，在意识到这是默认他饲养小狗以后，欣喜万分地抱了小家伙在怀用下巴狠狠蹭着它脑袋，于是自掏腰包买牛奶、买狗粮、买狗窝、买狗狗厕所，忙得不亦乐乎，可惜小狗吃不来狗粮，牛奶也不肯喝，只一个劲儿地叫唤。这一叫，吵得钻进书房工作的袁铖没法集中精力工作了，抱着胳膊靠在楼梯口看谢毅一口一个“宝宝”地哄小狗。
　　“他成精了不成？能听懂你这些？”袁铖最烦那些真把狗当小孩养的大妈，整天和狗说话，看着就像个病患。
　　谢毅本就因为小狗不吃东西而着急，听袁铖这番冷嘲热讽，便没好气道：“听得懂的未必就比听不懂的强！”
　　袁铖一听谢毅变着法骂他，立刻火气就上来了，几步下了楼，一把抓住谢毅胳膊提起来道：“是！我不如狗！和你公司的EAP合同可还没签，我现在就让人给你老板打电话怎样？”
　　谢毅一听袁铖拿公事要挟他也气得满脸通红，胸口起伏半晌，才憋出“无耻”二字。
　　袁铖不怒反笑，点着头道：“不错，我无耻，所以你最好搞清楚，这里究竟谁说了算！”
　　本来谢毅与袁铖处了一日，觉得这人虽可恶，但也并非下作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可如今这番话，却彻底推翻了谢毅对袁铖的这番评价。
　　恬不知耻的衣冠禽兽！只要能达到他自私自利的目的，断然是不怕用下作手段的！
　　谢毅真恨不得连同这份工作和这令他作呕的一切都抛诸脑后，可他还有把柄被捏在这个男人手中，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他也不能不为顾一帆和再次选择相信他的同学们考虑。
　　紧紧握着拳瞪着袁铖半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又浮现上来，就仿佛狠狠一拳打在棉花上，悄无声息，徒劳无功。在那无望的黑暗之中，却又生出一抹异色，亮如星辰，冷若冰霜。让谢毅忽然意识到，他并不是个手无寸铁的弱者。
　　“你说过，在这里，我只是何琢。”谢毅抬起头，眼中再无方才的恐惧与愤怒，只映照出袁铖最为擅长的冷漠，与连他自己都不曾熟悉的沉着冷静。
　　说出这句话时，他已披上了名为“何琢”的皮囊，那是他最为坚固的铠甲。
　　“你处心积虑地抓这些把柄，就是为了让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你怕我忤逆、反抗，怕我戳中你的痛处！而这恰恰证明了你的自卑、懦弱和优柔寡断，你也只能靠着这些虚张声势的招数，来掩盖败絮其中！”
　　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狠狠在袁铖心上扎着，那不为所动的模样，一如当年，他转身离去时的毅然决然。
　　袁铖退后了一步，脸上渐渐扯出个自嘲的笑容，不住地点头道：“是！何老师教训得是！是我自取其辱，饮鸩止渴……这般再生之德，我永世不忘！”
　　说罢扔下谢毅转身走了。
　　这一番较量，谢毅自然占了上风，然而，此时他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报复后的快.感，甚至于，在听到那重重的关门声时，竟有种被彻底隔绝在袁铖心门之外的后悔与自责。虽然袁铖确实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来控制他、威胁他，可他方才也利用何琢的身份在袁铖心中的地位作为挡箭牌，狠狠地捅了属于谢意的那一刀，如此，又和使出卑鄙伎俩的袁铖有何区别？败絮其中，骂得不也正是他自己？
　　但如今为时已晚，袁铖正在气头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搭理他的了。
　　就这么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僵持着，一直到挂钟敲响了十二下。
　　谢毅不见袁铖出来，多少有些担心。怀里的小家伙已是困了，但又耐不住饿，睡一会儿，醒来便可怜巴巴地叫唤，喂它泡软的狗粮又不肯吃。
　　谢毅也困得很，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便有些烦躁……
　　睡眼惺忪地边抚着小毛球边回顾过往种种，似乎从遇到袁铖开始，便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袁铖就像一面镜子，如此直白地映照出他的心魔，逼得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原形毕露。
　　隐隐一丝光线照进来，谢毅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睡了过去。有什么再低头轻咬着自己的手指，低头一看，是小毛球。谢毅重新烧了热水泡开狗粮，不抱多少希望地捻了些在手指上，递到小家伙跟前。
　　然而的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小家伙却没有别开头不满地叫唤，而是伸出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谢毅一阵欣喜，摸摸它脑袋，又把手指凑近了些，小东西皱着鼻子嗅了嗅，又看了一脸期待的谢毅一眼，竟是张开嘴吃了一粒。谢毅大喜过望，忙又捻了一粒递过去，小东西有些费力地咀嚼片刻，竟是毫不犹豫地吞下了第二粒。谢毅恨不得抱起这让他操心了一晚的小家伙狠狠揉一揉，但又怕吓着它，只安安静静地喂着。
　　小东西胃口小，吃了六、七粒便不肯吃了。谢毅抱它在怀，悄悄地上了楼，礼貌地敲了三声房门。久不见回应，那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便又干瘪下去。然而就在谢毅抱着小狗刚要转身走时，门却忽地开了。那力道，带动了一股风，贴着他脸面擦过去，仿佛轻轻拍了一巴掌。
　　谢毅一惊，对上一双同样挂着黑眼圈的脸，那横在两人间的隔阂不知怎么就软化了许多，仿佛同等的一夜无眠，让心中的那点夹杂着悔意的怨气都一笔勾销了。
　　“它吃了。”谢毅说着，将小家伙举到了袁铖跟前。
　　袁铖对上那无辜的大眼睛和湿漉漉的小鼻子，嘴角一抽，就要合上门，却被谢毅伸手抵住了。
　　袁铖刚要发作，冷不防的就被塞了个满怀。袁铖低头，就见一只腆着肚子的小毛球四脚朝天地用一双大眼睛天真地瞅着他。那颤巍巍的小胡须、毛茸茸的小尾巴、粉嫩嫩的小爪子，白花花的小肚皮……
　　袁铖瞬间石化了。
　　谢毅还道袁铖怕狗，怪自己鲁莽，悄悄想把小家伙抱回来，却是刚触到小东西的身子就被袁铖退后半步躲开了。
　　谢毅疑惑地抬起头，就见袁铖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