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问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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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三夫人和林纪宜说话的同时,中正院正屋东次间的花厅里林纪宜的几位妾氏已经在等着给三夫人请安了.
林纪宜一共纳了五位妾氏，在其中地位最尊崇的大姨娘是皇商世家的嫡长女温氏，由于温氏嫁入林家时间早且出身良家又是嫡出，兼之其还为林纪宜育有庶长女，自然就是贵妾也就当仁不让的在妾室中排在了第一。其后是由通房丫鬟抬做姨娘的安氏，本来这种丫鬟抬成姨娘的只能算是贱妾。可是早年林纪宜膝下空虚，这位安姨娘早早的为其生了一个儿子，自然母凭子贵在姨娘中排行第二。再次是延安伯的侄女孙氏，虽然这个孙氏出身功勋之家还是延安伯府四房嫡女，怎奈何她父亲早逝母亲又出身平凡娘家没有得力的人支持，在有孙氏嫁入永安侯府的手段不太光彩，所以排名只能落在了安姨娘之后屈居第三。这第四位是魏太后的族女，被赐给林纪宜，本来这样得来的妾氏自然应该有些体面，只是魏太后并非先帝生母，到底和先帝的关系不太亲密,且太后崩逝后魏家被查出诸多不法之事被先帝抄家,魏氏进门又晚所以在姨娘里排在了最后.本来林纪宜还有个通房抬姨娘的妾氏方姨娘，只可惜方姨娘当年怀孕一早分娩没想到尽然是难产,一下子喜事变丧事，方姨娘一尸两命早早就去了.
这剩下的四位姨娘每日卯时过两刻就到中正院的正房来请安。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四位姨娘来的时候三夫人和林纪宜还在内室没有出来。正屋里的小丫鬟就搬了小杌子让几位姨娘坐了等三夫人。三夫人待几位姨娘一向和善从来不为难她们。若是她们请安来早了，必是让她们坐在花厅里等着的。并不像有些人家，但凡正室夫人跟前妾室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甚至让妾室像小丫鬟似的在身边伺候。
温姨娘和安姨娘都是坐四望五的人了，虽然早年为着些琐事有些摩擦，但是到底年纪大了那些争强好胜的心也就淡了。加之三夫人对她们又和善，在侯爷、少爷小姐、仆妇面前也肯给她们些体面，两人的子女的婚姻、前程三夫人都安排的妥妥帖帖，这些年两位姨娘倒是和和睦睦的在一起说说话话，做做针线，倒是有些彼此相伴的味道在里面了。这不温姨娘和安姨娘挨着坐在花厅的左面一起偶偶私语起来。
花厅的右面上首坐着位三十出头的少妇，她鸦青的头发梳着个妩媚的坠马髻并在发髻上别了朵南珠制成的珠花，那南珠个个有米粒大小在晨光中有着温润的光华。那光华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柳烟似的眉毛，似喜似愁得眼睛显得光彩照人妩媚娇俏。加之她穿了件桃红色绣海棠暗纹宽袖滚诸色宽边的上裳并着条淡粉色齐胸百花不落地十二幅的湘裙，又在腰间系了淡青色的宽腰带，在腰带上用五彩络子系着个墨绿色的玉蝉禁步，显得她腰肢纤细体态婀娜。这女子这一身打扮精致非常，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这样的打扮流于妩媚而这女子却生得楚楚可怜。她的神韵于周身的装扮并不相契合，略略显得有些突兀，加之她并不年轻了穿着鲜嫩颜色的衣服也不十分相称。这女子就是姨娘孙氏，她一人独坐在右上首的小杌子上用右手支了下巴出神也不和人交谈。
在孙姨娘的下手的小杌子上端坐着的是魏姨娘，这四位姨娘中就这位魏姨娘最年轻不过才二十七、八岁。这魏姨娘生的很是貌美，鹅蛋型脸上想着一双流光溢彩的杏眼，长长的眉毛飞挑入鬓间，菱形的小嘴红润而有光泽，她有着这样的一张美人脸神态却显得端庄而自持。在魏姨娘身上有着妩媚与端庄相互交织的一种矛盾的美感。而且这位魏姨娘也并不很是打扮，她今日梳了个端庄的回字髻，只在发髻额前别了只白玉百花的梳子，身穿了件湖色祥云暗纹的褙子并一条青色水波纹八幅的月华裙。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打扮刚刚好称出了魏姨娘本身的矛盾的美感，兼之她身上的颜色青淡在这炎炎夏日里望之就让人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侯爷和夫人来了。”小丫鬟进来通传道。
四位姨娘连忙起身，静声屏气的立着。不一会林纪宜率先走进了花厅，三夫人落后林纪宜一步也跟了进来。两人行至花厅的上位，三夫人服侍林纪宜坐下，自己便在他身边坐了。四位姨娘才蹲身行礼，口中称给侯爷、夫人请安。
林纪宜点了点头算是叫起，三夫人便让几位姨娘又坐下了。几人刚坐定，坐在下边右上首的孙姨娘有抬起眼睛，含情默默的偷偷望了眼林纪宜。可惜林纪宜端起了桌上的茶盅啜了一口，并没有看她。
“侯爷，还没有用早膳呢，仔细了伤胃。”孙姨娘见林纪宜喝茶，开口的道。
原本就因为林纪宜的在场整个花厅就静寂无声，孙姨娘这一开口花厅里的所有人都看向她。特别是林纪宜并没有放下茶盅，只是冷冷的瞥了孙姨娘一眼。孙姨娘立刻就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夫人还没有开口，你说什么话？”林纪宜冷冷的对孙姨娘道。
孙姨娘闻言就涨红了脸，不一会连眼眶也红了。林纪宜看了就直皱眉，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三夫人已经悄悄的拉了他的衣袖。林纪宜才作罢，又啜了口茶盅里的茶。
“孙姨娘虽是关心侯爷，但只是到底是违背的规矩。回去抄一遍《女戒》，明日交给我。”三夫人笑笑道。这里说的违背规矩是指妾室在正室夫人开口前先说话，是对正式夫人的不尊重。
“是，夫人。婢妾知错了。”孙姨娘有些不甘心的站起身，行礼道。
“你先在这等孩子们，我去书房看看书。”林纪宜放下茶盅，对三夫人道，看的出他很不耐烦和这些妾室们待在一起。
“是，侯爷。”三夫人见说忙起身，带着妾室们送林纪宜到花厅的门口，林纪宜直接去了左次间的小书房。
三夫人重新带着几个妾氏坐定,因着林纪宜不在温姨娘、安姨娘倒是和三夫人凑趣说起话来。三个人说了些衣饰布料，讨论了几句孩子们的情况。只有孙姨娘自林纪宜走了，便有些魂不守色。而魏姨娘还是坐在末座，低着头含笑听着三夫人几人说话。屋里的情况正是热闹和谐的时候，屋外回廊下传来一阵银铃声。
在中正院里敢带有响动的饰品的除了三夫人，就只有媛姐了。所以听到铃声三夫人就知道是媛姐来了，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温姨娘和安姨娘也识趣的停止了话题，屋内顿时一片安静。果然不一会，媛姐就出现在门口，嘴里叫着娘、娘，她童稚可爱的声音让三夫人的心都要化了。花厅门口有着三寸多高的门槛，本来媛姐是一路跑着过来的，媛姐到底年纪还小，到了花厅门口因着这门槛不得不停了下来。顾妈妈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跟着媛姐身后，见了这种情况便想要抱媛姐进门，可媛姐摇着头只是不肯，顾妈妈也不敢勉强她。媛姐吃力的抬起小短腿，迈过门槛进了屋，就马上一叠声的叫着娘，冲进了三夫人的怀里。顾妈妈忙让其他丫鬟婆子立在廊下，自己跟进去伺候。
四位姨娘见媛姐进来，忙站起了身恭立着.三夫人爱怜的抱住女儿,先是用手摩擦着她的后背,又仔细看了女儿的穿着打扮,只见今日媛姐穿着件浅红色绣白猫戏彩球的小褂子和石榴红在裤腿边扎了道月白色栏边的撒腿裤子,头上的丫髻帮了一对银铃,想来刚走回廊下的铃声就是这对银铃发出来的.三夫人伸手摸了摸衣料，触手柔软，刺绣的地方也没有凹凸刺人之感，才点了点头，放下媛姐指着几位姨娘让媛姐行了半礼。四位姨娘哪敢受媛姐的礼，纷纷嘴里说不敢，侧了身子避开。
“她虽是主子，到底年纪还小。你们几个都是服侍侯爷多年的人了，这个半礼你们也还受得。”三夫人见状又把媛姐抱在怀里，笑着对几位姨娘说。说完又指了小杌子让几位姨娘坐了。
“那怎么敢呢？虽说媛姐还小，可是尊卑的规矩可不敢乱。”温姨娘一向是几个姨娘里最机敏善应变的，忙接了话道。
“是呀，夫人虽说媛姐小，那也是主子。我们这些人是哪个牌子上的？可不敢受她的礼。”魏姨娘见温姨娘先接了话，眼里闪过丝懊恼，紧接就道。
安姨娘一向最老实，也点头表示支持两位姨娘的意见。
三夫人见说就抱着媛姐轻轻的摇着，笑着正准备端茶。就听孙姨娘笑着道：
“夫人，可是妾确听说。那些最讲规矩的人家，小主子就是对长辈屋里的猫猫狗狗都是礼敬有加的。夫人我们侯府可是规矩最严的，夫人说妾说的可是？”
顿时屋子里一片寂静，其他几位姨娘如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孙姨娘。三夫人并不回应，只是深深的看了孙姨娘一眼。她的眼神冷厉，像利剑似的刺像孙姨娘。三夫人主持着府中的中馈，一向积威甚重，多年来无人敢轻触三夫人的锋芒.此时被三夫人用冷厉的目光盯着的孙姨娘不由得脸色煞白的打了个冷战.
“桃红配柳绿，俗气。”
正当屋里气氛紧张，一片肃静的时候。一个娇憨的童音响起，所有人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坐在三夫人怀里的媛姐指着孙姨娘道。孙姨娘见说，一张煞白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手也气的有些发抖。但是到底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三夫人反映过来，抱紧了媛姐在她脸上亲了两口道：
“媛姐在学配色了？”
配色这说的是，闺中女子学习女红最基础的技能。一般大家女子在三、四岁的时候就由身边的妈妈教导学习着，什么颜色相配、什么颜色相忌。这是让女子在日后学习针线时不犯配色上的错误，也是让女子在穿衣打扮更为得体。三夫人此时说的配色指的就是这个。
“是呀，娘。顾妈妈告诉我配色。”媛姐虽然还小但是说话已经很是清楚，这长长一句话说下来，通畅而清晰。
“顾妈妈还告诉媛姐什么呀？”三夫人把孙姨娘凉在那里，只望着媛姐道。
“顾妈妈。告诉读诗。”媛姐嘟了嘴想了想道。
“读什么诗呀？媛姐可记住了？”三夫人再问。
“记住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湖绿水，红掌拨清波。”媛姐咬了咬手指，骄傲的扬起小脖子，抑扬顿挫的背到。
“哎呦，我们三小姐可真聪明。”温姨娘见媛姐笑笑年纪就能背唐诗了，忙笑着道。
“你们可不能夸她，把她夸的骄傲了可不好。”三夫人搂了媛姐爱的不行的在她脸上又狠狠的亲了两口，语气里满是骄傲的有些言不由衷的道。
“娘，我才不会。”媛姐见说嘟了嘴，不甘心的道。
“是呀，夫人我们三小姐，可不是那些不知轻重的孩子。可是夸不坏的。”魏姨娘也凑趣道，说到不知轻重时还用眼角瞄了瞄孙姨娘。
“好了，媛姐你父亲在书房呢，你也去把诗背给你父亲听听好不好?”三夫人听了不置可否的笑着对媛姐道.
“好的,娘亲.”媛姐忙从三夫人怀里滑了下地,行了礼道.
“顾妈妈,你很好,尽心了.你服侍着媛姐去侯爷哪里.”三夫人看着顾妈妈吩咐道。
顾妈妈忙称不敢，带着媛姐向内书房去了。
三夫人这才又转身看了孙姨娘。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问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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