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浮尘》拓也

3、第 3 章

　　姜彻一向浅眠，可这一次却睡得意外深沉。出乎意料，时隔多年，姜彻梦到自己的高中时代。

　　很多东西杂乱穿插，方宸均，钟衡，温缈，程煜枫，还有琼彩的脸在昏沉的梦境中浮尘。犀牛叔，高个，肥雄，很多的面容姜彻已经记不清楚了，可在这一晚，在这个并不是故事开端的城市，那些故事中的人，一个个归来，所有的故人旧梦，急切地从姜彻地躯体中破壳而出。

　　........

　　“你干什么”栗发少年转过身去，一脸戒备。

　　黑发少年愣了一愣，扬起嘴角，牙齿洁白而齐整，笑得一脸无赖，扬了扬手中细软的栗色发丝“肩上，头发。”

　　风景正好，时光正好，透过镜片少年的眼角有一串五边形的光晕，窗外颜色浓稠的爬山虎，少年中规中矩的白色衬衫校服，笑容炫目得让人忍不住眯眼。

　　春秋冬夏，曾有个男孩帮我捡过肩头的落发。

　　十年前，姜彻十六岁的时候，姜彻那素未谋面的长居日本的爹回来了。姜彻爹原名姜文彦，在江城也算是个好汉，多年前出了件大事，混黑的本身就不光彩，自然是不肯用法律解决的。

　　连带着几个得力助手一起逃到了菲律宾，又辗转来到日本。关于自己老爹的事情，姜彻知道的不多。只是断断续续从别人口中得知，老爹在日本又重操旧业，继续过着半教父半混混的生活，中国人在日本是很不容易的。老爹早期吃过很多苦，可毕竟是条好汉，不知怎么的竟勾搭上了山崎组的老大的独女。做了倒插门女婿，改了命叫山崎文彦，从此风调雨顺。

　　姜彻妈那时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不舍得打胎。姜文彦带着一帮兄弟跑路，姜彻妈怕孩子保不住，坚持不肯走。姜文彦把白底的军师，也就是犀牛留在江城照顾。十年过去了，在犀牛的管制下，忠义堂慢慢壮大起来，比起姜文彦手中的鼎盛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犀牛叔的帮衬下，姜彻妈，也就是高琼彩在江城开了个夜总会。高琼彩是个聪明人，纵然文彦只是把堂子给犀牛照看，可这十多年来，一句口信也无。识时务者为俊杰，随意找了个借口开了个堂会，以大嫂的身份把忠义堂交由犀牛全权处理，推举犀牛做堂主。于是犀牛便顺理成章地上位了。

　　犀牛平时看起来温温吞吞，实际上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好在做人很有原则，又因为自己没有孩子，就对姜彻格外的好。

　　十六岁的姜彻敏感而早熟，成绩优秀，体育又好，面容清秀，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十六岁的姜彻刚刚升入高一，已经引来一大堆的母狼。

　　姜彻的高中生活很平静，和所有的男生一样，姜彻喜欢篮球。然而也有不一样的，姜彻喜欢篮球，但从来不会在放课后去操场上打球，也没有加入任何社团，虽然和同学们关系不错，单总有种独行侠的感觉。

　　高琼彩说：“小彻，你也知道我做的生意给你同学看见不好，你叫我妈给我客人看见也不好，你在别人面前别叫我妈，要叫我姐姐。你放学早点回家多看看书，我可就全靠你了。”

　　姜彻：“知道了，琼彩”

　　琼彩：“死小子你要死了，没大没小…”

　　姜彻转身走进了房间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琼彩的夜总会越来越红火，姜彻休息的时候偶尔过去，学调酒。调酒师叫周庭，是个大学生，有时候教姜彻调酒，有时候也做课业辅导。

　　高一学年的下半学期，班上来了转学生。

　　化学秃头似乎对这个转学生很看重，终年严肃的表情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阿，我的同学们阿，今天阿，我们班阿，来了个归国华侨阿，方同学来做自我介绍阿…”

　　门外的少年终于走了进来，教室里立刻骚动起来。

　　少年站到讲台前：“大家好，我叫方宸均，我从小就住在日本，最近刚刚回国，现在到江城高级中学高一（9）班就读，希望能和大家做好朋友。”说完之后，顺带露出一个无比清新的笑容，台下的女生一下都蠢蠢欲动。

　　姜彻眉头抽搐了一下….这个新同学怎么这么爱现…姜彻叹了口气，看来这家伙要分走班里大部分女生的便当了，随即感到无比心痛。

　　正当自己神游海外的时候，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这里，姜彻抬了抬眼，讲台上只有化学秃头一个人。姜彻忽然想起自己的后桌是空的，脑袋僵硬地转到后面，果然“新同学”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姜彻无奈地转回来，暗中下了一个决定，绝对不和“新同学”做朋友。

　　化学秃头在铃声的簇拥下走出教室，不出意外，几乎全班的女生都聚到了方宸均的面前。

　　“方同学，你是和你爸妈一起在日本吗”

　　“是啊，还有不要叫我同学了，叫名字就好。”

　　“方同学，日本的校服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诶，其实和这里的差不多。”姜彻暗想，当然差不多，这里是江城最好的高中，来这里念书的不是成绩好就是有钱人，难道连套英伦校服都穿不起吗？这些女生的问题真白痴。

　　“日本人是不是真的看不起中国人啊，你在日本过得怎么样”

　　“其实还好，当然歧视和偏见是一定会有的，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阿，宸均你好可怜啊~”姜彻再度挑眉，才认识多久，宸均恶寒…

　　“日本的女孩子是不是真的很可爱”

　　“可爱是可爱，因为会打扮，也有很多长相普通的，还是中国女孩子好看，纯天然。”

　　“我就说嘛~”一群女生不住地点头，表示对此同意万分，于是方宸均成功吸引了全班女生的目光。

　　姜彻喜静，课余时间喜欢琢磨数学题，物理题，才选了这个僻静的角落。可是方宸均的出现注定让姜彻不得安宁，在连续磕断两支铅笔之后，姜彻终于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颗篮球从教室门口砸了进来，换做往日的话，姜彻一定会接住，但是今天，姜彻却侧身一让，于是篮球就砸向了方宸均。出乎意料的是，方宸均单手抓球，姜彻眯了眯眼，兴味地笑了笑。

　　“你喜欢篮球吗？我也很喜欢。”方宸均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阿，是嘛。”姜彻完全没有接茬，语调淡淡地听不出情绪，周围的女生被飞来的篮球吓得散开。姜彻自顾自拿过方宸均手里的篮球，走出教室。

　　“阿彻，去打球了。”门口站着的少年头发被染成了红色，短短的碎发，浑身上下都很整洁，唯独一双鞋子邋里邋遢，少年赤着脚，帆布鞋的鞋后跟被踩在脚底，鞋带软趴趴地散开。

　　“知道了，阿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