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水清浅》清辉月影

5、第 5 章

　　天更尚晓，月亮的影子依然徘徊在黑色的天幕之上。正是寒冬的黎明，除了北风呼啸着拍打窗户所发出的“嘭嘭”声，周围听不到一丝声响。在这空荡的大殿之中，一切都显得寂静幽深。
　　曾逸清迷糊的被宫女侍侯着穿衣，洗漱。耳边传来翠姨的絮絮叨叨声。无非又是让自己认真听讲之类。
　　“二殿下，您要赶紧了，已经快寅时了。”翠姨在旁边呼喝着几个宫女加快动作，自己也不停歇的将曾逸清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挽起。
　　“殿下的发质真好，又黑又亮。和当初清妃的一样呢。”手中的发丝如水般丝滑，在柔柔的烛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墨色光晕。
　　知道翠姨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后。曾逸清连忙转移话题：“翠姨，今天回来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芙蓉糕。翠姨做的芙蓉糕味道最好了。”
　　“好好，翠姨知道殿下最爱吃芙蓉糕了。”温柔宠溺的语气映着脸上欣慰的笑容，这也只是一个母亲对子女的关爱。
　　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天已蒙蒙亮起。翡翠拍了拍脑懊恼道，“瞧我，只顾着和殿下说话了。快快，时辰要来不及了。”
　　一行人匆匆将曾逸清送出殿门。

　　宫廷的学习无非是政治思想、才情礼仪和骑射武功。寅正便要到上书房自己复习，之后检查背诵，再由师傅讲解新文，划出下段的内容，接着背诵。如此已是巳时，正襟危坐着练字。每一个字要写一百遍，以此来提高书法水平。午时由侍从送饭，过后继续埋头苦读。未时开始，学习礼仪骑射。申时则又开始诗文的学习。到酉时才算一天学习的真正结束。
　　教书的师傅是个年轻俊秀的才子，平时整个人慵慵懒懒的，只是从偶尔眸中闪过的精光中知道，他也必是不凡之人。听说是不愿入官场。鸱哀帝又惜其文才，遂命其担任皇子们的老师。
　　每一天如此循环依始。虽是无聊辛苦，但也过的充实。偶尔鸱哀帝会来考察皇子的学习情况，也无非是提些背诵和感悟的问题。

　　听说前两年鸱哀帝又陆续添了皇三子和皇四子。这几年鸱哀帝并未对曾逸清有过分的关注。态度也一直是不咸不淡，谨守父子君臣之礼。宫中的流言也渐渐趋于平淡。
　　如今曾逸清已近六岁。按照皇家传统，六岁的皇子才能入上书房，曾逸清却早已苦读三年。从最初的无法适应，到之后的应顺甘愿。一切都象梦幻一般。
　　鸱哀帝在三年前曾逸清刚入上书房时，便为他挑选了当朝丞相幺子——管诺言做侍读。两个年纪相仿的小人儿。虽然在曾逸清眼中，管诺言也只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孩童。
　　想着管诺言一定已经在上书房等着自己了。曾逸清便快步往上书房走去。

　　上书房中除了管诺言一人默然坐在桌案前埋头看书。大皇子及其伴读也早已入座。曾逸祉年长曾逸清五岁，乃皇后嫡出，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尤其是对自己的这个二皇弟。明明是精致如玩偶瓷器般眉眼的娃娃，却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心中便有股愤怒。
　　“哟，没想到二皇弟又是踩着正点儿进来的呢。”轻佻的看了眼曾逸清，又接着道，“幸好现在师傅还没到，不然……”扫了扫已经向曾逸清行过礼便站在他身后的管诺言，“二皇弟身边的侍读可有得被师傅惩罚了呢。”说完又兀自笑了两声。
　　“不劳皇兄费心。逸清自是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冷漠疏离的语气，透出淡淡的不耐烦。不屑和小孩一般计较。
　　“好好，我到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被无视的曾逸祉气愤的瞪着曾逸清。
　　“皇兄说的似乎太多了呢。”似是漫不经心的话语，却从幼小的身躯中散发出慑人的压迫感。
　　曾逸祉被震摄得一时无法动弹，冷汗从背脊处慢慢泛起。过了半饷，才悻悻然的冷哼了声坐回到自己的桌案前。
　　“二殿下，二殿下。师傅来了。”身旁的管诺言小兔般的轻扯了下曾逸清的衣角。
　　“咳，咳。看来微臣来的不是时候。大皇子与二皇子正聊的兴头上，不便打扰呢。”说着躬身行了个礼。抬头看向曾逸清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曾逸祉听了林涵书的一番话，顿时拿起本书挡住了发红滚烫的脸。
　　狐狸，这是曾逸清的第一反映。
　　见两位皇子都未对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反映，林涵书又接着道：“昨天微臣布置的功课不知二位皇子做得如何了？”说着便让曾逸清起来答话。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大意是说：古代那些要使美德彰明于天下的人，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国家的人，要先整顿好自己的家；要整顿好家的人，要先进行自我修养；要进行自我修养的人，要先端正他的思想……思想端正了，然后自我修养完善；自我修养完善了，然后家庭整顿有序；家庭整顿好了，然后国家安定繁荣；国家安定繁荣了，然后天下平定。”清亮的童音却质地有声。
　　林涵书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看着御书房窗外满院的荒凉。虽寒冬已至，地上铺起一层淡淡的雪白。但仍有几株苍松屹立挺拔。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馨香，那是梅花傲雪而绽。
　　“宝刀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幽的一声叹息。
　　“皇上。”林涵书走入殿内，恭敬的一拜，向站立在身前的挺拔身影道。
　　“皇子们学习的如何了？”淡淡的话语，听不出任何情绪。
　　“二皇子睿质岐嶷，学问渊通，实在是宗庙万年无疆之庆！”谦卑的回答，但语气中却透露出毋庸质疑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