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天下输了她》木河子

14、生死相许

　　“又是白头翁！”路不平一拳击在墙壁，他草庐的墙壁本是木板结构，一拳就被打出一个窟窿。
　　易深雪沉吟一会儿，“我想送顾姑娘回顾家堡。”
　　“我陪你去。”
　　“也好。”
　　听得里屋传来杯盏碎裂之声，二人急忙赶去。却见顾夕颜坐在床沿，拿着地上白瓷茶碗摔破的碎片正往自己左腕划去，登时鲜血涌现。
　　易深雪急忙捂住她的伤口，“顾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我已是个不洁的女人，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顾夕颜意兴阑珊。
　　“好，你去死吧！”
　　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死了，我就奸尸。”
　　路不平一怔，说：“易大哥，你这么重口味。”
　　顾夕颜也是一惊，白头翁对她侵犯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狠狠地掴他一个耳光，“无耻！”
　　易深雪叫路不平要了一些金疮药，路不平是在江湖打滚的人，金疮药常带身上。
　　易深雪在顾夕颜左腕的伤口撒下一些金疮药，再从衣摆撕下一块布料，帮她包扎妥当。
　　“你不必费心，这次你救了我，下次我还会再死的。”顾夕颜淡淡地说。
　　路不平说：“姑娘，你不怕易大哥奸尸？”
　　顾夕颜依旧淡淡地说：“人死万事空，不论你们怎么对我的尸体，我也无法感知了，也就没有痛苦了。”
　　路不平说：“姑娘，你就这么死了，有没有考虑过亲人的感受？”
　　顾夕颜怔怔无语，路不平以为自己的开导奏效，循循善诱：“想想你爱的人，想想爱你的人。”
　　顾夕颜泪眼微抬，望向易深雪，“你会不会嫌弃我？”
　　易深雪大概也猜到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心里隐隐不安，女人是他的死穴，轻易触碰不得，他就一时茫然不语，冷汗涔涔。
　　顾夕颜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嫌弃我的。”然后，她狠狠推开易深雪和路不平奔出草庐。
　　二人慌忙追了过去，却见顾夕颜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你们不要过来！”
　　路不平忙道：“姑娘，你冷静呀，易大哥不是嫌弃你，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胳膊肘撞了撞易深雪，要他赶紧表一个态，顾夕颜现在情绪激动，要先稳住她再说。
　　易深雪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口气，“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路不平接口：“是呀，易大哥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顾夕颜摇了摇头，“别骗我了，没有男人会要一个失了贞的女人。”
　　她的目光移向易深雪。
　　易深雪就像一块木头。
　　他的双拳紧握，往事一幕又一幕地从他脑海掠过，他的手心沁出冷汗。
　　路不平急得半死，“易大哥，你倒说话呀！”哪怕骗骗她也好呀！
　　顾夕颜闭上双眼，泪水划破面颊，身体自然地向后倒去。
　　易深雪急忙冲了上去，随她一同坠落悬崖……
　　顾夕颜只觉纤腰一紧，已被一只坚硬的手用力揽住。
　　“易大哥……”
　　“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要在平日，易深雪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一定觉得异常沉重。因为他不是轻易许诺的，何况是关乎一生一世的承诺。但此刻这句话他却说得异常轻松，因为他们现在坠入悬崖，正做自由落地运动，一生一世对于他们，也就剩眨眼之间的事了。只要在这眨眼之间照顾她，易深雪就不算毁诺了。
　　顾夕颜闻到易深雪胸膛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恍若梦境，可这梦境却是清醒的。她又忽然后悔，为什么要这么任性，让易大哥陪着自己去死。
　　相拥的身体一直下坠，下坠……
　　血海深仇，宏图霸业，随着疾速地下坠，烟消云散。
　　却听悬崖上面路不平大喊：“易大哥，接住！”
　　他已解下腰间的铁链甩了下来，易深雪左手搂住顾夕颜，右手抓住铁链。

　　路不平膂力极大，很快就将易深雪和顾夕颜拉了上来。
　　易深雪说：“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
　　顾夕颜说：“易大哥，你别委屈自己，我想通了，我不会再寻死了。”
　　路不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女人的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易大哥，你在悬崖下面到底和她说了什么，怎么说不死就不死了呢？”
　　“我说，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顾夕颜说：“易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话当真的。而且我会照顾自己，好好活着，你不用担心。”
　　路不平说：“这就皆大欢喜了。”
　　到了中午，用过酒饭，路不平雇了一辆马车过来，三人一同往凉州去。易深雪和路不平坐在车头，顾夕颜坐在车厢，前面遮住一块桃红软缎帘子。
　　路不平生怕顾夕颜在车内又做出什么自残行为，而他们又不能及时发觉，于是不停和她说话。
　　只是易深雪一直沉默不语。
　　他刚刚给了顾夕颜一个承诺，虽然顾夕颜不愿当真，但他却不能不当真。他觉得一个男人最可贵的品质就是，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但有时要拥有这可贵的品质，无疑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比如，他也曾对冷酥儿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现在她却背叛了他，他是否也要履行当初的承诺？
　　她是“北青萝”的成员，而且地位颇高。他现在受“北青萝”杀手的追杀，只怕也是出自她的授命。
　　到了傍晚时分，路旁忽然跳出四个剪径的山贼，两个手提钢叉，两个手提砍刀。
　　手提砍刀的两个，正是老陈皮和小狗子。
　　路不平勒马停车，顾夕颜掀帘问道：“怎么了？”
　　小狗子嘿嘿直笑，“这小妞倒是生得标致。”
　　路不平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当下跳下车来，“几位拦住小爷的去路，活得不耐烦了吗？”
　　老陈皮说：“兄弟几个是九龙山上的好汉，识相的就留下买路财。”
　　小狗子说：“留下买路财还不敢，还要把这小妞一起留下。”
　　顾夕颜意识到是碰到山贼了，她刚遭逢一次非人境遇，心中创伤尚未平复，犹如惊弓之鸟，不禁缩到易深雪背后，紧紧抓住他的手。
　　易深雪安慰：“莫怕，路兄弟武功高强，对付几个小小毛贼不在话下。”
　　只见路不平铁链甩开，啪的一响，击在一个手提钢叉的山贼胸口，那山贼立即摔将出去，口呕鲜血。
　　其余三个山贼一齐扑了上来，路不平冷笑一声，铁链横挥，三人兵器全被扫飞。
　　四人一见遇到狠角色，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逃。
　　却见易深雪捡起地上一柄砍刀，疾扑上去，一刀插入小狗子的背部，穿胸而过。
　　路不平和顾夕颜齐齐一怔，看易深雪的神色，似乎与那山贼有着什么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