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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楷子 ...

  •   【重逢,也许只是为了以后不再有所牵连。】
      许安稳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来这座城市,没想到,她终究是回来了,回来参加好友的,葬礼。
      天微微下着小雨,她独自撑着伞艰难而沉重的寸步,路上依旧人来人往,一切仿佛她离开的那天,不曾改变。但,依旧是有些东西在改变了,比如她,他,还有……她。
      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病床上,她微笑的对她说:“安稳,对不起。”
      为什么要告诉她,一切的事实呢,如果不知道,还可以恨,但是,现在,还恨的起吗?
      恐怕,连恨也不行了吧?
      “安稳,他其实很……”
      “我不想听到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事,那些都过去了。”
      病房一度沉默,寂静而压抑。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气重了,她急忙补充:“那些事,对于我来说,不重要。”
      不重要吗??
      却为何,心会隐隐的痛?
      其实,还是在意的吧?只是不得不放弃。
      床上的她,缄默不语,安稳,真的不重要吗?你的手抓得我的脚,好痛。
      出医院时,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来见她,而她,又有多大的勇气,才会告诉她,那些,不重要的旧事?
      雨依然在下,一如,她的心,依然未晴。
      回首,天还是天,雨还是那天的雨,只是,她的伞下不再有那个人的身影。
      见到熟悉而陌生的人出现在偌大的帷幕里,不可否认,她的心,颤抖了一下,仿佛停滞了那么一世纪。
      荧屏上的他,仍然沉稳而优雅。果然,岁月,只会在她的脸上留下齿印。
      “请问,你一直不肯换号码的原因真的如传言一般在等待心爱的女子的来电吗?”
      原来,他的号码真的一如从前?!
      也许,许安稳也没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攥住了伞柄,仿佛一松手,就会错过。没人知道,此刻的她,屏住呼吸,只为了等待一个需要考证的答案。
      荧屏里,他顿了一下,浅笑的略带遗憾。
      “一直固执的不肯换号码,是因为,多年前,我错过了她的来电,虽未错过她的短信,却错过了,回复短信的最佳时机……”
      泪眼婆娑中,依稀仿佛听见有人在背后说:“那已经是4年前的事……”
      是吗,原来自己看到的这个,是4年前的事了吗?
      真可笑呢!
      可是,这么可笑的事,为什么,还会流泪?
      背后,仿似流连一声叹息,几乎微不可闻,随即,一声从以前就一直深刻的印在脑海里的略带磁性的嗓音轻松的说:“许安稳,好久不见,你好吗?”
      在茫茫人海中,我依旧能一眼认出的你背影。
      从未想过,我们会有那么的一天,用着小心翼翼的语气,问出所有电视剧里出现的一句老土而充满希翼的话。
      【回忆是座城堡,我却不是里面的公主。】
      身为单亲家庭寄居在别人家的孩子,许安稳的内心深处,总有些许自卑,努力的向上学习,不过是为了掩饰。可是这一切,却被一个叫牧流年的男孩给打破了。
      尤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略带磁性的声音,轻轻的问:“许安稳,你为什么总是皱着眉?”
      也许,苏然不知道,又或许,他知道,这个成绩优秀有点自卑的女孩需要一句关心,打从心底,只为她这个人的关心。
      但,那时,那时许安稳是怎么回答的?
      她像是刺猬般带着保护自我的意识用疏离的语气回了一句:“与你无关。”
      他无奈的笑笑。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奇妙的,如果说,一开始没有交集,那么,可能以后也不会。但是,一旦,有了第一次的交集,那么,就会有第二第三甚至是无数次。
      比如,此事过后的第二天,许安稳就第二次见到那个询问她的男孩,而且还是在一个尴尬的场面下。
      倔强的直直的挺立在门口,遗世独立,好像大姨在辱骂的不是她。可是,苍白的脸色,咬出血丝的下唇,好像在提醒路过的风,她很难受。
      带她离开的是,路过的苏然。
      不问任何原因,仅仅是,不舍得她,那么孤独的站着挨骂。
      很多年以后,她不记得当时两人谈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却,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天,她的心沉沦。
      那件事后,渐渐的,两人见面多了起来。
      即使是,不交谈,只是微点头对彼此打招呼,也值得她珍藏。
      后来才知道,他来,不是为了她,而是,她,她的同桌——水清浅。
      所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说的就是她的同桌吧。
      高贵大方的气质,梨涡瓜子脸,是她怎么羡慕也不会拥有的。
      所谓,天鹅与丑小鸭,大概是形容她俩。
      “没想到,你和然居然认识呢,我就奇怪咧,为何他每次在门口都和你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呀?”
      人美声柔,连她也忍不住倾倒,何况是他?
      只是,那天,那件事被第三个人知道,她的心,隐隐的痛,还以为,是属于彼此的共同回忆。不过,以后,还是与他们少接触吧,明明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何必有所关联?
      然而,有些事,即使你想逃,也终究逃不掉。
      女生与女生之间最好的联系,无非就是有共同的爱好,或崇拜的明星,又或许,像她们这样,认识同一个男孩。
      原本与同桌的交情尚浅,却也慢慢深了起来。
      比如:
      “安稳,等下我们一起吃饭。”
      “安稳,我们一起逛街吧?”
      “安稳,这个手机吊坠好漂亮,我们一人一个。”
      “安稳,这道题我不会。”
      “安稳……”
      明明是可以拒绝的事,但,为什么,却全部答应下来?
      呵,是因为,每次都有他在吧?!
      每次,他总会静静的站在她同桌的身边,仅仅是沉默的微笑,在她眼里,却也形成一道不可磨灭的风景。
      即使是小心翼翼的遥远的偷看一眼,也会不自觉的扬气嘴角,乐呵半天,然后,默默珍藏心底,若无其事。
      一切,美好而梦幻。一如美丽的泡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烁烁,晶莹透亮,但,终究是会破碎的。
      怎么破碎的呢?
      是了,那天,她的父亲,她那个有钱的父亲的公司即将面临破产,总算想起来他还有个寄居在别人家的女儿。
      联姻,才会有资金,公司,才会存在。
      校运动会即将开始,苏然去市里参加书法比赛,而她,在清浅的恳求下,不爱运动的她也报名参加800米。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明朗的女孩居然有心脏病!
      比赛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太对劲,平日里脸色那么红润的同桌,怎么才开跑,就脸色泛白?
      到了400米的时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她的同桌,倒下了,她像是旁观者在看电影一般,看着她的同桌直直的倒下去。
      疑惑的双眼仿佛看见一个急切的身影闯了进来,被推开的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在市里比赛的他抱起她急急的跑着,见不到旁人的身影,听不到旁人的喧哗,在各种穿插的声音里,她唯独听见了他的话,看清他的神情。
      他仇视的看着她,冷峻的语气,仿若寒冬的说:“许安稳,你难道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吗?如果她有事了,你也活不成。”
      怎么会知道呢?没有人对她说过,不是吗?
      是自己不自量力,以为和他们的世界融合,其实,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
      痛吗?不,只是心房冷凝,毫无知觉。
      世界,又只剩她一个,狼狈的坐在跑道上,看不清过路的同学。突然,就恨起了,地球,为什么要那么大。那么大的地球,怎么就只遇见他们!
      一切,已经不记得是怎么结束的了,只知道,泡泡始终是泡泡,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
      在即将踏上父亲的小桥车时,在好友的劝告下,第一次那么勇敢的,打了一个电话,只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寒冷,就那么降至心房,多得两个心房也堆不下。
      麻木的将道歉的话语用短信的方式发送,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只是,好友不曾知道的是,她后面追加一条短信,从此,尘封心。
      【我们终究是要说对不起,因为,我们不曾有过关系。】
      过去一幕幕重演,也许曾有过心动。
      但,仅仅是曾经心动而已吗?
      她沧桑一笑。
      就算知道,当初那句让她痛切心扉,夜夜不寐的话语,是为了,不让她受到财大气粗的水家的报复。
      是的,那个女子,在比赛前,特地的将自己的日子本放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上面书写着:爸爸,许安稳要我和她比赛。
      只是,现在的她,又怎能剥夺病床上那个女子的幸福?
      那个女子,曾,那么勇敢的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她的些许喜欢,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当年不曾开始,,那么,现在,也不应该有所牵连。
      雨细细的下,路上的行人匆匆。一切,好像回到当时,却又不是当初。
      手心攥出了心汗,心绪百转千回。她小心翼翼的咽下哽咽,埋葬过去。用最轻快的语气,背着他,说:“苏然,好久不见,我先走了。”
      冷断决然的背影,是他伸出手,怎么努力,也触摸不到。
      雨就那么的细细绵绵的下,他们,可不是好久不见了?泡泡碎后不留痕,他们居然会有重逢的一天?
      但,曲散终究人终,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背对他的女子,曾用怎样的心情与勇气,才能云淡风轻的说出那句“苏然,好久不见,我先走。”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女子,那年的离去,是要背着怎样的担子,才能微笑的嫁给念过半百的企业老董。
      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女子在新婚之夜,拭夫,入狱多年。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手机里,那条不愿删除的短信默默见证了,他们曾经喜欢过。
      也许,这一切,只有当时拂过两人脸颊的风,才知道吧?
      你的容颜依旧,气质依然,我却满目沧夷,千苍百孔。
      再见了,苏然。
      他苦笑低头,用尽全生的柔情凝视那条一直不愿意删除的短信。
      手机上,追加。“我其实很喜欢你。”
      发送人:安稳。
      【那些被隐藏的秘密,会有融化的一天吗】
      “她今天来过。”
      “恩。”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仿佛是,只听见一句‘今天天气很不错’。
      只是倒在水杯里的水,微溅。
      水清浅侧头望着自己那脆弱的心电图,也许,有一天,它不会再起伏了吧?
      “我是说,许安稳今天来过。”
      “然后呢?”
      他的语气好像这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是他平静无波的脸是她永远猜不透的迷。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没事。”
      病房寂静的可怕,藏在被子下的手紧握,如果不说,会不会,一直幸福下去?
      她暗自嘲笑自己。
      良久良久她才缓缓开口:“然,有件事,是你和安稳都不知道的。”
      见他诧异的凝看自己,她微笑的继续说下去:“高三那年,你放在安稳桌下的那封信,被我埋在我们每天都经过的,那棵樱花树下。”
      很可笑,不是吗?像所有偶像剧的恶毒女配一样,年少的她,暗恋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他,于是将他给别人写的告白信扣下。
      只是,这样做,到底是伤了自己害了他人。
      “我把这件事告诉她了,如果……她还喜欢你。”那么,她会在那里吧。
      在他迈着匆忙焦乱的脚步即将离开她世界的时候,喊住他:“然!”
      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吗?
      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又或许,你是知道的,只是,你的心,却给不了我。
      真的,很不甘心呢,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你的眼里,却看不到我的存在。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自私下去。
      可是,每次见你,那么深情的凝视她的照片时,我却胆怯了。
      所以,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

      房门处的他顿住脚步回头,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再见。祝你和她,幸福。”
      “嗯。”
      他快速的离开,朝着他的幸福。
      她微笑的结束,自己多年的爱恋。
      仪器上,她的心跳极其缓慢,一直,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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