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一 去年今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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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桃花落，闲池阁|
G市市公园的一侧，是被园林管理业的人改造成的凤凰树园。
凤凰树种的间隔很难把握，不说是那树冠出奇的庞大，正梢和侧芽吸收营养又不似普通乔木那样均匀，拿着工钱闲谈说国家政策改革工资问题纠纷的工人随意地将移来的树敷衍地插好，倒也有几分能成活。有些营养过胜，枝枝丫丫分叉连在了一起；还有少许看似弱不禁风的斜挂着。有一颗被单独种在亭外，那棵很是粗壮，没有繁琐的侧枝，却又不似病弱的残叶。
G市的年轻男女们更愿意在亭子内，在凤凰树的笼罩庇护下，悄悄耳语。
鲜少有人知道这棵树从哪里来。老者对自家的孩童千篇一律的说法是，这树不是普通的树，是“魅”，要成精了，她在这里站了好几个千年了，专门吃小孩，要是哪家的孩子不听话，她就在夜晚偷偷摸摸地钻到你的被窝里，然后张开嘴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把你吃掉，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但仿佛G市的孩子更喜欢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有人说，那棵树可是神仙啊，那是凤凰树，是上古时候浴火凤凰的原身，因为有她在，G市没少发过自然灾害，她在这里守护着我们。
甚者有人看见在子夜的星辉下，凤凰树化作那般妙龄女子出现，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无从考究。G市的凤凰树伴随着千百不一的流言蜚语，走过了多少个年头，她自己也数不清了。
她究像孩提般学习计算，以一指定百年，数次，都是徒劳。
年岁，于她，不过是指间沙，沙子渐多，真相就愈湮于沙下，弹指青春也经不住大火的掳掠，望着那令人垂涎的年轻躯体，最后走向的只是，亡。
|素年锦时，与你共一场胭脂醉|
“仙儿，日始之时有传豫园牡丹正艳，可否有志一同前往？”阑珊住处，尽是喧闹，不过刚到朝时，昨夜的万户灯火已逐个熄灭。
木门略启，外界的日光照射进来，那人逆着光，看不清眉眼，只见一袭红紫长袍，衬着那般的身子骨，可说绝世倾城。
“不敢。”她盈盈打趣道，不闻那声线，只看那身型，也知这府里只有他才会有此番风雅，“扰了王爷兴志，略闻今朝王爷独爱牡丹胜似权势，乘着露华浓艳之时，今平旦便随宫娥前去择取。”
身后那木雕桌上，牡丹开得正艳，方形梨木雕花盘还盛着几朵异色的，奇白。
他是俯览众生的爷，于他，她也不过是身旁小小的宫娥。
纵使她有万千人之所长，也抵不过他万千光芒。她又怎会不记得，她垂髫之时，他已是总角，虽是总角却胜似不惑之年，在血风腥雨的朝政之事上一如星辰般熠熠生辉。
她虽为老臣爱女，自幼便被督促四艺精通，生性却不是能耐住性子的人儿，几时屁股在板凳上还没坐热，没几会儿闲不住便溜至马棚，取了匹马就跑了，国都大大小小的路子巷口没一个是走不出的。
不过于她的年幼早成相比，此些都为秋毫。
人谓功过功过，是非关功过。青史只垂功，不视过。
那日她见丞相府颇为繁碌，无意间才从婢女口中撬出都城几位名爷皆赴相府，婢女还在絮絮叨叨。
有位爷几年前被赐国姓，深受圣上赏识，天性落得个伶牙利嘴，识大局知轻重……
据说有位还被赠了府邸，那府邸不知比相府差个几尺几里；另有传，府邸虽不及相府宽大，繁华却胜似宫阙，传闻……
闻此，她慌乱了阵脚，两朵红云晕染在脸颊上。去年今日，也有位爷，传闻此相府牡丹艳盛宫阙中牡丹亭，特意于此府摆宴，便是至今任享有厚誉的“牡丹宴”，说那日相府宫阙牡丹齐放，相对摇曳。
也就是那年，她遇见了那位爷。那人一袭青紫长袍，雕龙绣凤，风姿万千。她那日乘太傅倾茶之时，踮着脚尖偷偷出了阁，去马舍取了匹枣红骏马，跑出了相府，去长街溜达。
她的马术如此不过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不过是胡乱看着王公凯子没来头的炫耀，就来了兴致。
长街素来繁华，糖偶泥偶、栗子地薯比比皆是，她向来不知如何勒马，商贩们见她如此冒失，仓惶逃窜。就此般，身旁一男子登地而起，未待她分明刚刚是何物时，盛怒的马匹朝天大吁一声，驻足停下。
未几，她才发觉后背多了个物体，不似女人的娇弱，却又不像男子的阳刚。只觉那双抓着她的手颇为紧致，不是白衣平民可以练就的。
未待她回神，耳畔轻响，惊得她一身毛汗。
此般与萍水之人相处，在任何一个流着朝廷忠臣血液的人来说都是以个未数。
“小姐怕是被放养太久了，此般举动后果甚重。冒问知否，知否？”
多日闺秀般的养育，令她在慌乱之时还存留着一丝矜持理智：“在下学艺不精，望公子多包涵。”微微侧头，既为百姓着想，想必不是狂妄愚钝之人。
“既知学海无涯，怎不回府深造？倒是在这长街上游荡，怕是太过寂寞？”那人不见样貌，声音却颇飘渺，如入潭止水，奈何潭水此般深，不得探君心。
“君子怎只闻其声不见其形？若为白衣着想，那想必容颜不输天子威风。”她蓦地扭头，只觉目光灼灼，无法避让。
他轻轻打笑道：“原来小姐也是好容颜之人。”单手支着她下颚，另一只手却不安分的游走在背部。
长街已复往日安然，只怕刚刚是一场闹剧。剧末，掌声绕梁繁华散尽。
|锦瑟年华谁与度|
“放手！”她轻吼，柳眉不禁皱了皱眉，觉得未够，那足跟随着温怒蹬了几下马肚，“登徒子！本以为你是怜爱百姓的好贤礼士，哪落得个好色之徒！”
枣红大马经了几下踹，竟沿路飞驰。他一手揽过她细腰，一手掌绳，朝相府返回。
乱马嘶叫扰了庭院的恬然清静，一如长街一幕，众人望之色变，竞相奔走。
丞相一身戎装，婢女神色慌张的凑耳道，相府来了个狂妄之徒，御马策奔。抬鄂，剩余的不剩惊诧。当朝王爷，如此凛冽。
“贺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朝廷丞相，姝不知官衔品级。不光是这突如的屈膝入府，身前那人儿，除了挚女的无知，还有谁敢此般嚣张待王爷？
那女娃倒是丝毫不知，偏偏垂着个头猜不透羞红的容颜有几分。
“你是爷……当今圣上独爱的五爷……”她抬眸，盈盈道，脸梢头沙红依旧，“治民、训军，无一不精通，人传王爷落了先帝的一副好才干。先前小女视为荒唐谬论，今日察觉果不其然……”
“哈，哈——”英气逼人，没了先前秋潭深水的恬静，却恰似鸿雁轧轧，“承让，承让，能得小姐嘉奖胜似食得盈盈蜜枣，鄙人不过小有作为，哪的此般夸耀？”
“呵，公子马术过人，先前已证实，哪需承让。”爷，只是名衔。若他为白衣平民，还会得如此功名么？
“爷生的倾城，今长街偶遇几位佼人，无一不掩面羞走。那剑眉不似剽汉粗壮，却落得个英俊秀气；身处书院，却无恂恂儒雅之势，反犹圣上威严……”
“仙儿，休得无礼！”老臣何处见过如此场面，朝政之上，独有威风。此般白直，不正是无罪讨罪吗？
“小儿不知天高，爷大度如深海，还望包涵包涵。”
人心叵测，无非朝廷六宫，若惹得个王公凯子，怕是三世都不安生。将相争锋，嫔妃争宠。世间因果无一例外，哪人莫有贪欲？
“小姐天资聪颖，语出惊人，也难怪上街游晃。”那男子眼尾闪出一丝狡黠，“丞相教导有方，可愿与在下一共分享？”
“莫有莫有，小儿生性顽劣，这不又给王爷添了麻烦。扰了王爷清闲，既来此府，不如一道坐坐？几日后牡丹又胜，久留可否？”
“遥闻丞相府牡丹可是在都城出了名的，不留下看那花，岂不枉了丞相美意？”他独爱花，娇媚中透傲骨，惊艳丛中露苍茫。他便是一朵花，世间佼人皆想折取。奈何犹天山雪莲，火照华沙，望不到，留不住。
“无知小儿，还不下来！赖着王爷圣体不恐天谴？”爹爹温怒的声音从前堂传来，“王爷下榻，莫闲寒舍简陋才是。”
她正当跳马之时，大掌一揽，只觉肩旁被硬物抵住：“小姐如此莽撞，若一不小心……在下扶你便是。”
“嘁，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哪知你个登徒子还存留个啥痴妄？”她皱眉，纤手却不禁放在了他掌上。
他的手不输江南小女，宫阙嫔妃，细嫩紧致得打紧，却赛过普通男子的有力，正如方才他勒马之时。他给人的是不失的安全。就这么只手，便是日后掌握山河要塞的圣上。
呵，她和他的距离，隔着一道黄墙，愈来愈远，偏偏这墙出奇的顽固坚硬。她望不见他，他却在那锦衣繁华的宫阑游乐。不想见，便相望。奈何她却望也望不见……天涯望断，忘川三生。不过盈盈一水间，却如同牵牛汉女，脉脉不得语。
“莫不是还留恋马上风光？”他的声音柔柔响起，“明个儿起早，带你看看山绿花黄便是。”他挑眉，“或是留恋在下？”
她望他，不语。
脸却是胜过红梅的艳，他一语道破，心房轰然坍塌……
“莫多说，一词一个‘在下’。”掩眉轻咳，脸色却愈加红透，“公子为皇子，万人之上，哪是‘在下’？又为爹爹贵客，怕是被爹娘及婢【百度】女望见了，又多说我的不是。”
“哪有小姐牵着宾客不放，男女之亲，怕是夫妻才有……”一语未完，便觉手上一轻，哪知那小姐又埋首，素手还掩在后背，前手的帕子褶皱又多了几道。
“在下下来便是，哪敢留恋王爷……”说罢便“咚--”的落地，那知力量不得控，疼得满是龇牙。
“罢，怕是没有如此愚笨了。”说罢便弯弓横抱，“若都如小姐一般，怕是乌纱不保，江山不存了……”哪知这亲昵地动作惹得她又是一片羞红。
“登徒子！若说对诗赋，怕是不分伯仲！”她踢腿，身下却是疼痛不止，“嘶——只怕不敢，哪有不会！”
“莫动！自顾矫情，怕别伤及他人才是。自古女子身子骨柔弱，何曾见过此般鲁莽？”他薄眉轻皱，样貌如数映在少女瞳眸之中。
“怕是公子不敢。莫多说，比比便是。”
“‘公子’‘公子’既已相遇，便是缘，敢问小姐芳名？”他恼道。
“鄙姓胡，古月-‘胡’。冒问公子姓氏，公子莫闲在下不害臊才是。”古月胡，自古明月多娇媚，不问人间相思情。
“胡小姐伶俐，怕是还不知在下姓氏？”
“淳氏可是少有姓氏。”圣君长子淳名潼，博学多识。
“在下便是要好好考考小姐了。”
“罢，怕是对不出还莫嘲讽。”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她朱唇轻启，幽幽道，“取次花丛懒回顾，”
“小姐可是打笑在下不识人间繁华？半缘修道半缘君。”
“公子读得圣贤书，哪有不晓之事，在下甚是敬佩。”她抬手作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前堂近在眼前，他不由得快步走去，手中的力道也不禁加重几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一 去年今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