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语》晓**风

34、 第三篇 云卷 第九章 布拉格

　　白色闪电劈开天际，降落于布拉格郊外。好在现在是白天，光芒不大看得出来，加上地点偏僻，这才避免了因为“天降异像”而可能导致的混乱。
　　“到了哦！”我清脆的声音传进抱成一团的人们耳中，煞白着脸、紧闭双眼的人们这才小心翼翼睁开了一条缝。
　　“到……到了么……？”岚令珊华颤悠悠地问，浑身虚弱地靠在特雷姆怀中。
　　亏得她在刚才那种惊恐无比的状态下还能准确“找到”特雷姆并且抱住他。
　　我佩服不已。
　　“到了哦，岚令小姐。”特雷姆也不以为意，温柔地对怀中的佳人说道。
　　芭露丽难以置信的瞪着我，嘴唇嚅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惊吓过头了！
　　帕特里夏叹了口气，像是问话，却更像是自言自语，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流云？”
　　我笑而不语。
　　“怎……怎么了？”岚令珊华在心上人的安慰下逐渐镇定下来，却发现我们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这种大型的长距离传送魔法，就算是魔导士想要独立完成也不容易，更不可能像她那样气定神闲，轻松自如。”特雷姆慢悠悠地说着，眼中的光芒是奇特的。
　　“这……你的意思是，她的本事比魔导士还大？”岚令珊华睁大了眼睛。
　　“说不定已经到了大魔导士的等级了，你说呢，芭露丽小姐？”特雷姆看向大魔导士贝拉•弗的亲传弟子。
　　芭露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岚令宏好不容易整顿好商队的事情，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不由眼睛一亮。
　　“流云小姐！”很难想象一个不会武功也不会魔法的商人会有这么迅速的移动速度，一眨眼间，他就冲到我的面前。“请你务必要继续跟我们在一起。我付三倍、不，五倍的薪资给你！”
　　看着他急切的眼神，我笑着摇摇头。
　　“抱歉，岚令先生，我有很多事做，真的不能陪你们了。不过如果你这么担心的话，我倒是有个建议：哪怕让夫人和小姐辛苦一点，还是跟着大的商队走吧，这样相信就算再严重的事件也能应付过去的。”我笑嘻嘻地说。
　　“等……等等，你不准走！”岚令珊华突然叫起来，惶急的声音惹人疑窦。
　　“为什么？”我略感讶异地问道。
　　“你……你可是跟我们签过契约的！你擅自毁约，看我不去游者行会投诉你！”她紧张得涨红了脸，拼命想着可用的借口。
　　“你是在挽留我吗？”我有些了然，有趣地看着她，看见她脸上的晕红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到颈部以下。
　　“谁……谁在挽留你了！我只是……只是……”毕竟历练不够，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有些莫名的感动，原以为她的心中是纯粹讨厌我的。
　　轻轻抱住她，我诚心祝福：“要保重啊！”
　　在放开她的瞬间，我捕捉到那俏脸上一闪即逝的愣怔和美眸中的怅然若失。
　　毫不犹豫转身而行，耳边传来岚令夫人关心的话语。
　　“怎么了，珊华？”
　　“没……没什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吧？我微微一笑。
　　走过岚令宏身边，我轻声说道：“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千万不要放走帕特里夏，有他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理会他是否将我的话听进，我头也不回离开。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完了，对他们，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他们能顺利走完这趟旅途，应该是会有再见的机会吧？
　　我衷心期待！
　　* * * *
　　策略一，混在商队中尽量不惹人注意展开调查，目前为止已经完全失败。那，该怎么做才好呢？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我有些头疼。
　　虽然不过是边境城市，但是因为这一路过来，也就只有这几个寥寥可数的城市可供落脚休憩，所以这里并不如想象中荒凉，反而商业兴盛，人潮涌涌。
　　来往的商队既多，当然也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小赚一笔，因此，他们往往会在这一路的几个城市里先行交易一番，顺便收集一下前路的情报和商业消息。比如前面的华鲁城最近缺盐，那么他们就会想方设法补购“盐”这种商品，拿到华鲁城高价出售，牟取暴利。而如果布拉格的丝绸价格上升，那么从华鲁城过来的商贾就很可能携带了大量的丝绸到这里出售。通过这种相互的互补贸易，这里慢慢也算得上是个小型的商业中心了。
　　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沿街叫卖的商贩，嬉笑玩闹的稚童，我不由得微笑。平凡人们自有自己的幸福生活，没有尔虞我诈的人生，才算得上真正的平和。可惜我今生投胎不慎，我的出身让我无可选择，无法逃避勾心斗角。
　　我随性逛着，只分出一半心神苦恼那至今不知在何处的“波酃波锞”。突然，一个人影一头撞进我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幼稚的童音爆出一连串的道歉，然后在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拔腿就跑。
　　“等一下。”我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用上三分力道，半强迫地将他转过身来对着我。
　　“什……什么事？”那是个脏兮兮，全身衣物污浊但是还算完整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脸上甚至还黏附着泥污，只是那对机灵的眼睛，骨碌碌转着，显得古灵精怪。此时他勉强笑着，努力想表现出无辜，怎奈那转动得过分“勤快”的眼珠泄漏了他别有所图的心思。
　　“没什么事啊！”他“无辜”，我比他更“无辜”。“只不过想看看刚才你有没有撞伤。”我正在伤脑筋中，正好拿他来开开心也不错。
　　我笑眯眯地，伸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他紧张地大叫起来：“喂！你这个色女干什么？！不要乱摸我！！”
　　有点大过头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很快，一个人圈在我周围形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在我身边，窃窃私语。如果认真听的话，不难听到他们正在说着“世风日下”、“不知羞耻”之类的话。
　　我可以理解的。从旁观的角度看来，我确实是在一个小男孩的身上上下其手，怎么看也是个猥亵的镜头。
　　不过如果这个小鬼以为我这样就会退缩罢手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不理会小男孩的挣扎，也不管周围人的非议和责难眼神，依旧在他身上摸索。然后——
　　“哎呀，”我笑得更开心了，“这是什么？”
　　我慢慢从他怀里掏出一个秀气的银袋。
　　“这不是我的钱包吗？”我故作惊讶的叫道，“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短胆虚地说：“我……我怎么知道……放、放开我啦！” 拼命挣扎着。
　　原来是个小偷啊！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去，几个大汉谄媚地贴过来，讨好地问：“小姐，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把这小子押到警司去？”
　　在我手下的小小身子瞬间一僵，反应在我的触感中。
　　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些人，我笑着说：“多谢几位大哥，不过不必了，我自己可以搞定的。”只不过拿他开心而已，没必要闹上警司。
　　见我一口回绝，那几人讨了个没趣，悻悻然走开去。
　　小男孩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揪着那小孩走向一个偏巷，他自然不肯，然而任他怎么挣扎，却始终挣不开看起来秀气纤细的我，像一只小猫似的被我拎进陋巷。
　　“你想要怎么样？！”小男孩边挣扎边叫，“我警告你马上把我放下，不然……”
　　话音嘎然而止是因为我猛地停下来，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蹲下身与他面面相对。
　　“不然怎样？”我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没见过被抓到的小偷这么气焰高涨的。
　　“不然……不然……”他讷讷地结巴起来，半是心虚，半是被我的笑容所迷惑。
　　“你偷了我的钱，怎么处理你呢？”我故作沉吟，“还是把你交到警司去比较好吧！”
　　他的脸色倏白，故作镇定地恫吓道：“你……你有胆就把我交出去。告，告诉你，我是城主的亲戚，只要我跟他说了，看，看他怎么整治你。”内容不错，可惜严重底气不足。
　　我“扑哧”一声笑开，看他这副邋遢的模样，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会是城主大人的亲戚，况且一个贵族，怎么会有当小偷的亲戚？就算有也会装作不认识吧？
　　“笑、笑什么笑！”他涨红着脸，有些恼羞成怒，想来他自己也明白，刚才的谎言是如何荒诞离谱。
　　我忍住笑，再次跟他眼对眼，说道：“小鬼，我问你一件事情，如果你老实回答，我就放过你这次，如何？”
　　“真的？”他看着我。
　　“真的。”
　　他的眼珠转了转，说道：“好吧。”
　　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真心要回答我的问题，不过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没指望能从这种小孩嘴里得到什么线索，纯粹是为这件事找个台阶下而已。
　　“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有关白色的小狗的怪事？”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如果被塞姆狄斯听到我把它们“波酃波锞”称为小狗，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不过没办法，对于这种已经绝迹上千年的圣兽，我说“波酃波锞”的话恐怕没人会知道吧？
　　“白色的小狗？”小男孩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当下愣住了。“没，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那就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并不失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站直身子。“你可以走了。”
　　小男孩却没有挪动脚步，眼中浮现狡黠的光芒，说道：“白色小狗的消息我不知道，不过，‘波酃波锞’的消息我就有听说过。”
　　我愣住了。
　　“小弟弟，怎么会知道‘波酃波锞’？”我堆起大大的笑容，一瞬间变得和蔼可亲。
　　“我在某处听说的啊……”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副得意样。
　　这个死小子！我暗地里咬牙切齿，表面上的笑容却愈加温柔。
　　“你告诉我，我就给你一块金子哦！”我改用“利诱”。
　　“哎呀，我不大记得了诶！”鼻孔都要朝天了，标准的“小人”得志样！
　　“只要你想起来的话，这里的钱都给你。这是姐姐的全部财产哦！”我的笑容变得很奸猾乖乖贡献出自己的钱袋，然而眼缝中闪过的利芒却是另外一层意思：到此为止！要不就收钱，乖乖说出我想要的情报，要不就等着被我修理。
　　小小男孩哪里是我的对手，当下一个激灵，面色有点发白。然而说出的话仍然出乎我的意料：“你，你是治疗士吧？”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男孩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不要你的钱。如果我告诉你你想要的消息，你就要帮我一个忙。”
　　“你当真？”我很想这样问他，但当我看见那无比认真的眼神，一下子全明白了。
　　“好吧。”我笑了，“我答应你。”
　　“你不问我要你帮什么忙？”反倒是他迟疑了。
　　“你问我是不是治疗士，那要我帮什么忙不是显而易见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有心计，不懂掩饰。我放开他，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蹲了半天有些酸麻的身子。
　　小男孩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起一团红晕。
　　“你……不会反悔吧？”他的眼中带着尴尬和深深的不信任。
　　“不会。”我深深注视着他，看来曾经有人欺骗过他，所以才会养成他这样的疑心。动荡的时代，受伤最深的，往往是最天真无邪的孩子。
　　他又咬了咬嘴唇，我发现当他在犹疑不绝时，就会不自觉出现这个动作。
　　“好，好吧，我告诉你。我是在‘祥瑞酒楼’帮工的时候，听到有客人提起的。他们提到像白色小狗一样的生物变身后会变得凶猛无比，名字就叫做‘波酃波锞’，因为这个名字太过特别，我就记住了。”他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
　　我心中一震，发觉“波酃波锞”真的形势不妙。很明显，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它们的行踪并且开始试图找回被人遗忘的历史，如果放任下去，难保不会重蹈千年前的覆辙。
　　看向小男孩，我的眼神变得柔和。
　　虽然他刚才试图偷我的钱包，但本质上仍然是善良老实的孩子，承诺过的话就会做到。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客人是什么身份？”我问。
　　他的眼珠一转，狡猾地道：“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先帮完我的忙，我再告诉你。”
　　我翻了个白眼，刚才称赞他善良老实，马上就给我耍心机，怕我跑了不成？倒扣一百分！
　　“好吧。”我很干脆地答应，反正已经有了线索，急也急不来。况且他要我帮的忙，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那我们走吧。”毕竟是小孩，没有耐性，听见我答应便雀跃起来，还主动拉住我的手往前拖。
　　我哑然失笑，这孩子天性活泼，而且机灵过人，如果能有好的成长环境，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任由他拖着自己，我们穿过大街小巷，慢慢走到布格拉的郊区。那里有许多的木棚草屋，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分，房屋虽多，人却不多，想来是出门做工去了。虽然贫穷，但却整洁干净，跟青凉城的贫民区有着天壤之别。
　　“可亚，你又给我溜进城了是不是？！”一声怒喝从前面传来，却像是在我耳边响了一个雷，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这个雷公是谁啊？我吓了一跳，看见一个彪形大汉怒气冲冲，向着我们大步走来。
　　原本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的小男孩一个哆嗦，反而缩到了我的背后，显然很是惧怕这个大汉。
　　我仿佛看见一只小狐狸在大熊的面前畏首畏尾、瑟瑟发抖，差点当场笑场。
　　大汉看着小男孩的举动，不由有些迷惑。
　　“这位小姐是？”他走到近前，疑惑地看着我。
　　小男孩从我背后探出头来，怯生生地说：“哥……我……”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马上又勾回了大汉的记忆，当下又是一顿暴喝：“你这死小子！不是跟你说过要乖乖留在家照顾奶奶吗？你居然又给我溜出去玩，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伸手就要抓过来。
　　小男孩“哇”地一声，从我另一边绕开去，大汉紧追不舍，两人就这样围着我转起圈圈来。
　　“死小子你给我站住！！”大人的灵活性毕竟不如小孩子，大汉不由跑得气喘吁吁。
　　“我才不干！”小男孩还能抽空做个鬼脸，然后继续抱头鼠窜。
　　“你们不要闹了！！”我给这两人转得头昏脑胀，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道。
　　两人被我一叫，愣了一下，乖乖停了下来。
　　小男孩喘着气，趁机叫道：“我，我才没有去玩，我是去找医生啦！”
　　“医生？”大汉一愣。
　　“是啊！这位姐姐是治疗士，她答应帮我们治奶奶的病诶！”小男孩丢过来一个恳求的眼神，不要我说出他偷钱的事情。
　　我看了他一眼，“你欠我一个人情”，我也用眼神说话，然后看向一脸疑惑的大汉。
　　“是啊，小……可亚小弟弟拜托我给他奶奶治病，所以我才来的。”我笑着说。
　　大汉脸上的疑惑马上转变为感激，连连鞠躬道：“那真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我笑了笑说：“这没什么的，好了不要浪费时间，快带我去看看你们奶奶吧！”
　　不治好这位不知名的奶奶，死小鬼就不告诉我那些“客人”的去向，我就没办法追踪“波酃波锞”的下落。我可不想白白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