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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观赏一场烟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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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这是一个令我读起来会觉得敏感且疼痛的音节,所以我总是习惯将它收敛一点,小心翼翼揉成小球状藏进心底填补空缺。不得不承认的是,它是我三年来读得最轻但也曾是最重的一个字。为了这样一个字,我曾和许多怀春似的少男少女一样疯狂寻求上进,挑灯夜战过,并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就。至今看来,这虽不过又是人生稚嫩的一笔,但仍值得自己万分感激。
早已记不得与潘初初相遇的年纪了。因为它仿佛是天生就刻在生命里的一段记忆一般,没有来时的痕迹,更是从未曾远去。潘是妈妈好友的儿子,也是表哥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我们住在一个单位里,虽交流甚少,但也算是从小就认识。我对于他儿时的成长如同我们之间交流的只言片语那样脆弱稀疏且模糊不清,唯一的记忆便是他、表哥、还有当时的几个玩伴,在夏季燥热的午后心烦意乱地脱得仅剩一条裤衩,争先恐后跳进单位鱼塘洗澡并最终扼杀了无数鱼苗,被家长揪着耳朵回家受罚的经历。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也开始变得愈加清晰了,虽然不多,但已开始有了完整的画面,而不仅仅是一张张时断时续的图片。
时光疏忽回到表哥生日的那晚。那时的我还是一个纯洁少女,心里没有那些张狂的小九九,对他也还没有丁点的想法。记得那天我扎了两个小辫,蹬了一双脏得发亮的小毛拖鞋就往表哥家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他们已经开始唱生日歌了。门虚掩着,我蹑手蹑脚的开了门,打算大叫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个半死。可声音还哽在喉咙,脚下却先一滑,整个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脚上两只脏得面目可憎的拖鞋也瞬间飞向人群,吓得所有人都魂飞魄散,面色苍白。与此同时,重重摔倒在地的我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接着空气里开始回荡起了有骨架碎裂的声音。我被摔得龇牙咧嘴,痛得瞬间失声。在场的人惊魂未定闻声扭头看着我,愣了三秒后,一个个居然毫无同情心地笑了起来。
死人!!!!!
我强忍着浑身剧痛,紧咬双唇,一扭一扭地扶墙站了起来,我一边站一边还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但却发现眼泪欲是要夺眶而出。表哥见状连忙来安慰我,并替我擦掉泪水,一副十分疼惜的表情,但实际上已难掩想笑的冲动,完全一副道貌岸然的形象!不过有句话不是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来着吗,我深吸一口气,心里立即计划起了如何以一敌众。
可最终事实证明了何为“年少无知”“善良单纯”。几杯饮料下肚后,我的仇恨感渐渐被冲淡,取而代之的竟是绵延疯长的羞耻感。在他们的嬉笑打闹声中,我开始变得自责起来,后来,这种自责也演变成了一种世不容我深深的罪恶感。现在想想,当时的白痴程度只能用俩字儿来形容,那就是“无敌”!
我开始坐立不安,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尽快离开,手里盘中的蛋糕也被飞快解决干净。就在这时,潘走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你没事吧?!吃这么快,一会儿怎么玩?”
我被搅得心神不宁,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后来也许是见我傻里傻气并一脸落魄,他也不打算再问我什么,便转过身去离开了。
最终,这句不带有任何意味的话成了我记忆中我和他之间的第一次交流。其实与其说是交流都难免荒诞牵强了一些,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我却稀里糊涂的将它记住了。
8岁的我,留给了他一张多么难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