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哽夜

4、第三章 反哺

　　今夜，月圆如盘。
　　二哥在房中被绑了个严实，口中也塞上咬棒，以防他误伤自己。我在床边守着，不禁想到小的时候，我说我想上学堂，爹爹却不让，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哥也不愿教我，二哥只大我一岁，一直都待我是极好的，见我想学习却不能上学堂，便一字一字的教我。若不是有二哥，我今日还目不识丁呢！
　　不一会，本来平静的二哥突然开始挣扎起来，表情十分痛苦，咬棒被磨得咯噶做响。少倾，额头上已有了细密的汗，我急急的拿着帕子边为他擦汗边为他诊脉。持续了约有半个时辰，二哥才平静下来，而我却没诊出二哥的病理。看着二哥疲惫的脸，真是让人心疼，我开始恨自己，恨自己医术不精，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欣儿，不要哭，我没事的，明天就好了。”我一惊，手往脸上摸去，不知自己何时已泪流满面。
　　原来我不仅无能，还这样的懦弱，这样的时刻还添乱子！自己医术不够，但还有法术啊，怎么能干坐着哭呢？用手擦干眼泪，我从小箱子中拿出一张已写好的符咒，配着咒语将符点燃，随着符化为灰尽我的心也舒畅起来。此符可将各种感受一分为二，施咒者与被施者各担一份，现在能为二哥分担一半的疼痛我当然感到高兴了！
　　正在我感到宽慰的时候，一股噬心之痛汹涌而来，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又像被千万箭射中，犹如置身于强大旋涡之下，既磨人心智又损人体魄。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头痛欲裂，神智渐渐不清晰了，最终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睁开眼，二哥关切的看着我，问：“欣儿，你怎了？不要吓二哥啊！”
　　“我没事，有点犯困了吧，二哥你感觉怎么样？”
　　“这次还没上次痛，不碍事的。而且我每个月都要这样的，已经习惯了。”
　　没有上次痛就已经把我痛晕了，我的意志力差二哥实在太远，又想到二哥每个都有一天要受这样的折磨一个晚上，心不由的揪了起来。
　　“欣儿，即然困了去休息吧，明天来帮我解开绳子就好。”二哥竟开口要我回去休息。
　　我摇头。我走了的话，谁来照顾二哥呢？
　　“快去吧，我没事的。”
　　我实在是很想在这陪着二哥，可自己再晕过去，岂不是会让二哥更担心吗？还是回房好些。
　　“恩。”我点点头，慌张的出了房间。痛……痛……噬心之痛再次袭来，有点艰难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强忍着痛，在我再次晕倒之前关上了房门。
　　又醒，又痛，又忍，又晕。
　　再醒，再痛，再忍，再晕。
　　……周而复始……
　　经过一夜的折腾，不知道痛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晕了多少次后，天明之际那种疼痛没有再袭来，想是不会再来了。受了一晚的折磨，我全身的力气已耗光，但也有收获，那就是忍受疼痛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意志逐渐的在增强。全身酸痛无力的躺在床上，有人轻敲我的房门。
　　“姐，你醒了吗？”是小妹。
　　“我醒了，有什么事吗？”
　　“大哥说要去看看二哥，给他解绳子，说让我们一起去。”
　　“我觉得我浑身都不舒服，没力气。”昨天一晚都晕了又醒，醒了又晕的，衣服也没脱下，所以就免了穿衣，我直接起身去给小妹开门。
　　门刚一开就听见小妹大叫：“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可怕呀，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了吧？姐……你快回去躺着，来，我扶你啊。”身体一有了支撑，我就全身都靠了上去，现在的我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可言。
　　“姐啊……你好好躺着，我这就去请大夫啊。”把我扶上床后，她就跑了出去，我紧绷了一晚的神经一松，很快就睡着了。

　　沉沉的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看见小妹正在做着女红。
　　“馨儿，倒杯水给我好不？”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小妹受了惊吓，针扎到了手，“呀……”的叫起来，叫归叫，还是很快的倒好水递给我。
　　“姐，大夫来过说你太过劳累才害的病，要你安心静养。方子开了，药我也抓回来了，正在火上煎着呢，一会煎好了再端来给你喝。”
　　我边喝水边点头，见我喝完了水，她乖巧的把杯子接过去，又倒了杯递给我。她怎知我没喝够？于是我问：“你怎么知道我还要喝水？”
　　“你喝得又快又急，说明你很渴啊，你病了嘛，病人多喝水是好事，所以再倒一杯给你呀。”她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却受了不小的震撼，那个还闹着要糖吃的妹妹张大了，懂事了，连我都不曾观察到的一些细节她却观察到了。
　　我笑着点点头，咕咚咕咚的把第二杯水喝下肚。
　　“姐，你好好休息啊，再过会就开晚饭了，一会我端过来给你吃，你就不要下床了，知道么？”
　　我点点头，把杯子递还给小妹，重新躺下。
　　于是我成为了家中继二哥、母亲之后的第三个病人，于是大哥负责照顾二哥，大嫂负责照顾母亲，小妹则负责照顾我。

　　我在家中静养的第八天早上，小妹跑来告诉我，家里来了客人，说是来找前几天去他家收租的小何小哥，可家里并没有这个人，而大嫂说前些天去收租的只有我，于是她就跑来扶我出去见见那客人。
　　休息了几天，我精神大有好转，于是我起身让小妹帮忙着我换衣服。
　　在小妹的搀扶下我来到家里的前厅，果然见到了黄家夫妇，那个黄老爷看上去仍带病色，但面颊红润，额头光洁，过不了多久就可恢复了。大哥大嫂也在招呼他们，四人像是在谈论着什么。见我进来，黄家夫妇奇怪的打量着我。
　　“黄老爷，黄夫人好久个见了。近几天我身体不佳，把收租的事忘了，今天又怠慢二位，还望二位不要介意才好。”
　　黄夫人仔细看了看我，说：“你是……小何小哥？”
　　“是啊，我便是小何，男装打扮全为出门在外的时候方便些，不是存心要瞒您的。”听我这样说黄家夫妇豁然开朗，一下子跪到我面前，把大哥大嫂和小妹吓了一大跳，让我也吃惊不小。
　　“谢恩人救命之恩，我黄齐靖无以为报，以后恩人若有用得着我黄某人的地方，只要恩人您一句话我黄齐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黄老爷开口说道，声音混厚，底气十足，十几天前还无力张嘴说话，这让我对自己的医术又有了点点信心。
　　不过是随手之恩，竟让这二人跪于我面前，我怎么承受得了，于是急急的将二人扶起。
　　“黄老爷，黄夫人快快请起啊，您两位行如此大礼，叫我怎么受得起啊，那方子本是我为家兄讨的，不想对家兄的病没效，却治好黄老爷您的病，也算好事一桩，可这救命之恩我实在愧不感当啊。”
　　“不管怎么说，姑娘你都是我夫妇的恩人，这是我夫妇的一片感激之情，还望恩人一定收下。”黄夫人开口说道，将一个盖着红色锦帕的托盘恭敬的呈在我面前。
　　我看了看大哥大嫂，大哥开口说道：“既是人家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那我就谢谢两位了。”于是我接过托盘递给了小妹。
　　“只知道恩人姓何，却还不知道恩人名字呢。”黄家夫妇说着又要跪，我急急的扶起黄夫人，说道：“我姓何名若欣，黄老爷黄夫人您们千万莫要再跪了，我受不起的呀。”谁知自己身体却乏力得紧，重心不稳,突然的就依在了黄夫人身上，吓得小妹忙过来扶住我。
　　“恩人脸色不太好，身体无大碍吧？”黄老爷问我，黄夫人也关切的看这我，顺手扶着我。
　　“不过是有些劳累，不小心才患的病，休息静养些日子便可,没什么大碍,劳您费心了。”
　　“如此恩人可要好好休息，莫要再操劳了。我家中有些补气养血之物，正好可让恩人用来调养身体，一会我就让内人送来。”
　　“黄老爷不必如此客气，我这是小病而已。”听他那口气那补气养血之物应是雪莲,那可是极为贵重之物,对他恢复身体大有裨益,若用在我身上,岂不是大材小用。即便不是雪莲，刚刚才收了礼物，也不好再收他什么礼物。
　　“还请恩人成全我的一片心意。” 黄老爷说得十分坚定，好似我不接受他就要给我跪下，于是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黄家夫妇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想留二人吃午饭，他们却道铺子里还有事要忙要走，临走又是一番跪拜。

　　黄家夫妇走后，小妹把托盘上的红锦帕轩开，里面赫然是十个金元宝，足足五百俩！
　　大哥大嫂见了又惊又喜，小妹则乐呵呵的拿在手中仔细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元宝，真想不到黄家夫妇如此大方。
　　“欣儿，这些银两是你的，你好好收着吧。”大哥开口道，脸上有赞赏之情，应该是觉得我救人这事做得对吧。
　　“恩。”我拿起一锭给大嫂，说道：“大嫂，这锭里钱里有八两是黄家的这季的租金，得先把帐登了才行。然后给我们都做套新衣，也给李嫂做一套，余下的做家用吧，现如今我也病了，家中的事虽不多，但也挺琐碎的，再请个帮工吧。”
　　大嫂接过金元宝，点头说行。大哥也点头同意我的安排，小妹则高兴又有新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