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云的六娘子》YI

15、老太后几番叮嘱/国丈府重重包围（四）

　　拜门是女婿带着新妇去岳父家的日子，女婿回礼的日子，也是今日赵意云才知道他的岳父到底陪嫁了多少东西来。
　　赵意云起得很早，有人比他起得更早。当然一夜的倦怠，这个早起的人自然不会是桂蕾。
　　望着穿戴鲜亮的下人们，赵意云有感几乎是所有的下人们都上阵了，就像冲锋打仗般整齐。再看了眼跟管事的讲事情的赵城，赵意云想到不久要同他一同回封地之事不禁叹了一声。
　　看这幅阵势，是绝不会失了礼数。赵意云想着还在困睡的桂蕾，想着今日的拜门轻笑了笑，自语道：“今日也不能让你困睡下去了……”
　　走回回到新房的院门，看见院门前蹲坐着的青石蟾蜍，想起桂蕾上回自蒙盖头而他一路跟着也没发觉的事，赵意云不由笑了下。
　　走到房间，忽听听到里面有女子声音问是谁。
　　赵意云顿了顿，听声音是翠春。他淡淡地回了个我。里面立马慌乱起来。
　　说慌乱，赵意云当然没看见，但木梳掉地，珠翠乱撞，女人们的轻呼。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他一个简单的“我”已经让里面慌乱起来。他轻笑一声：“不必慌张，我只是来唤醒你的，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便出去了。你整装好便去二厅用早食。”
　　他走出新房，新房内室的人多少松了口气。
　　然而慌张的人齐刷刷地望着红木床榻上熟睡的桂蕾。
　　不用说，这慌张的人就是翠春三人。
　　本来早上絮冬还跟翠春置气来着，可她们来到新房发现郎君不在而娘子依旧睡熟的旧象，只好哭笑不得了。而三人正在整理新房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整理旧衣的翠春警觉地站起身来，问了声：“谁！”
　　整理梳妆台的荷夏和衣橱的絮冬纳闷地回头望着翠春，冷不防听到外面有个男子回答了个我。瞬间慌张起来，抓起木梳要放进梳妆盒里的荷夏惊得摔了木梳，而抱着衣服的絮冬吓得将衣服摔在了地上，她忙不迭地抱起衣服，而翠春连忙上床榻摇桂蕾，刚要摇听到外面男子体贴的话语。
　　听到关门声，三人杵着依旧不敢动弹，直到桂蕾伸着懒腰慢慢地坐起来。她看见三个婢女杵着望着帐幔外，掩口打着呵欠问着：“望什么呢？”话刚说出口，警神望着身侧，望见身侧空无一人慌忙看着床榻前的脚踏板。只有她的雨丝翠羽鞋。
　　翠春轻叹一声，低头说道：“郎君适才来过，说道娘子醒后整装去二厅用早食。”
　　桂蕾慌忙下床，踩了几次都没能踩住鞋子。踩急了，眼眶都红了。
　　见此景翠春轻叹着上前一步跪下，扶住桂蕾的脚送进鞋子里。
　　荷夏和絮冬各自稳住自己负责的东西背过身去，虽然如此却很在意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桂蕾忍住哭意问翠春：“……郎君具体是如何说的？”
　　翠春想了想，将赵意云的话重复了八、九成。
　　桂蕾的哭意就此打住了，她体味着赵意云的话，慢慢地站起来。
　　翠春连忙唤絮冬，絮冬捧着衣服上前来。
　　“娘子，手臂张开。”
　　桂蕾哆嗦了下，看向翠春，想了想手臂张成一字。
　　刚脱下裹胸，翠春又愣了下，白白地肉脯上淤青非常的显眼。似乎比起昨日又增加了。
　　絮冬轻捣了下翠春，翠春忙将旧裹胸丢在一边，给换上新的裹胸。
　　桂蕾顺着翠春愣神的注目看到自己白花花的胸脯，不由地想起昨日晨间这会子功夫冲进来的赵意云，想到那时情景脸不禁热了起来。她怕婢女们看出自己脸红，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做过深呼吸，从絮冬的掌中取过襦衣，自己穿起来。翠春连忙去抢，桂蕾一弯腰避开了翠春的手。
　　“我自己来。”
　　“可是娘子，这是……”
　　“我说了，我自己来！”桂蕾的厉声使得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翠春觉得脸一阵热，干干地退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桂蕾自己将衣服一件一件地套上，就连系带子也丝毫不需要他人帮忙，就像一直自己在穿襦裙一般。
　　捧着衣裳的絮冬看见翠春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痛快极了。
　　穿好了衣裳，桂蕾接过荷夏手里的木梳，坐在了梳妆台前。荷夏连忙过来为她整理长发。
　　梳顺后桂蕾将木梳放在梳妆台上：“还是那个合髻。”
　　翠春连忙上前来跟着荷夏一块给桂蕾盘头发。
　　可能正是先前厉声的原因，也许也有盘了两天的缘故，没多久桂蕾就整装好了。她在铜镜前转了个身，觉得没有纰漏的地方便出了新房。
　　等她到了二厅看见公公坐在上座，连忙给赵城磕头请安。
　　赵城让她起身并唤她来用早食。
　　桂蕾看见身着圆领大襟袍的赵意云，忙向他走去。
　　到了赵意云身旁，红裘忙上前搬开椅子。
　　坐下后桂蕾不禁回头看了眼红裘，这时听到公公说道：
　　“这个丫头就还给你了。”
　　桂蕾忙站起来行礼：“公公大人需要则用！”
　　“不用了。”赵城看了眼目视前方的赵意云，淡淡一笑：“我也没那许多东西。”
　　话里听出赵城已经收拾好行李，桂蕾想起太福熙阁里太后叮嘱的话，她望了望赵意云。看见赵意云目视前方的样子，不禁想起在宜丰阁里大姐叮嘱的那句话。
　　然而就算要她调整这对父子之间的罅隙，她作为一个新妇也无从调整啊！
　　桂蕾深吸一口气，她现在最应该要调整的应该是——早间的起床。
　　“在想什么？”
　　桂蕾愣了愣，抬眼顺着问声看去，看到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她刚才觉得冷漠的赵意云，不由得脸一红。
　　“没，没有。”
　　“那还不赶紧用早食。”
　　桂蕾这才发现赵意云面前的碗已经快见底了，连忙拿起筷子。
　　赵意云轻笑了声。
　　坐在上位的赵城看着，轻叹了声。

　　到桂府还有两里路时便听不到百姓的议论声，有些在意的桂蕾悄悄地撩开了布帘的一角。她发现每十丈站着一个身穿桂府仆役衣服的男人。
　　怪不得了。
　　只是……放下布帘的桂蕾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没想到父亲大人会这么重视。
　　当然……她知道父亲重视的是赵意云，就像在宫中母亲那样。想起被母亲漠视，桂蕾黯然地垂下头来。她虽然是母亲的长女，却很少看得到母亲，每天去给母亲请安都被母亲拒绝了。父亲就更是见不着面……
　　突然听到外面有喧哗的人声，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轿子随着炮竹声停了下来，桂蕾明白过来，这是到了。难受的情绪经过短暂的紧张，倒使得桂蕾平静了很多。下轿后桂蕾看见站在府门台阶下的桂云芝愣了下，正好赵意云折身来找她，看见她那瞬间的呆滞。然而只是瞬间，桂蕾长叹一声垂眼再抬眼时依然是清澈的面容。
　　赵意云微微一挑眉，嘴角微微上扬。
　　夫妻俩走到桂云芝面前，双双给桂云芝跪下。
　　“女儿/女婿给父亲/岳父大人跪安，愿父亲/岳父大人福寿安康！”说完桂蕾微微一笑，这番话是昨夜里夫君与她对的。说是祝福什么都不及“福寿安康”来的好。
　　赵意云听到身旁人细微的笑声，也微微一笑。
　　桂云芝纵然是不知道女儿女婿之间笑什么，只是看得出夫妻间很和睦。他由衷地感到高兴，笑着说：“夫人们在大堂里等着你们呢！”

　　桂云芝饱受世人议论的不仅是他一生无子，也不仅是他家的十二位权贵女儿；无论是平民还是极贵之人，也只是一妻多妾，就连皇帝想立两位皇后还被臣民阻止。而桂云芝居然有四位平妻。平妻之意味是，四人同是桂云芝的妻子，不分长次，不分大小。
　　赵意云跟着桂云芝身后时想起父亲对他说的话。
　　“桂府现有的四位夫人，有三位是平妻，她们的父亲都曾是权倾一时的极臣。”
　　能有这么多平妻，也是桂云芝的本事。
　　到了大堂，远远地看到堂厅之中端坐着四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她们每人身后都站着几个婢女，婢女之间斗艳比夫人之间更甚。个个披金戴银的，看的人晃眼。一动弹，那金玉珠翠声像进了戏班般响个不停。除此还闻到各式各样呛鼻的香味。
　　能坦然地面对这样的环境，更见桂云芝的能耐。
　　赵意云连打了十几个喷嚏，打得斯文全无。
　　经过此役，桂蕾才知道赵意云不喜女子用香的真正缘由。
　　桂云芝包括在场的四位夫人众婢女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直一直在打着喷嚏的赵意云，看着他眼泪鼻涕一脸的样子，心里都道：原来再是美男，眼泪鼻涕一把的也不美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上回迟了一天，所以这次是两天一更，然而按照正常来算三天更新也该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