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沃德兰》一人前

2、第一章·末世

　　是室友叫我起了床，因为除了下雨天和一些意外情况每天都有的该死的早锻炼。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在去操场的路上，感觉今天的太阳升上天空就如同我伸懒腰一样自然。
　　“还有一分钟。”广播里传来了不清不楚的催促声。
　　“还不快走！”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跑到我身边说道，我看到的这个人叫做王泽宇。
　　“嗷！”我应了一声然后跟上他的脚步跑向操场，能听到高一新生对于早锻炼不满的抱怨，也能看到准高二准高三一脸麻木地小跑或者有说有笑地迈大步。
　　也听到了王泽宇轻声地对我说：“新闻看了没？”
　　“看了。”我回答。
　　“最近真是不安宁啊！”他说着，我想他指的是那个东西爆炸的事情。
　　“等一下我给你看个东西。”我说道，“有关那个的。”
　　“什么玩意儿？”他转过头来说，“也奇了怪，你说我们学校还上课是什么情况？”
　　没等我回答，四处走动的体育老师大声喊道：“那边那个绿衣服的，做操认真点！！！”王泽宇只能低下头，继续挥舞手臂，做着那套永远不会被我们做标准的广播体操。
　　其实我是想说“政府工作做得好，社会主义好”这句话的。
　　因为该死的早锻炼，我没有洗漱，不过大家都这样。所以啊，即使是那么大的公用厕所也是挤满了人，甚至不小心人踩着人。
　　我啐了一口泡沫，水龙头冲走带有血丝的泡沫，我抱怨着牙龈又出血，然后把毛巾挂在肩上准备离开。突然，我旁边的一个人啐出一口血来，我以为牙龈出血不过太严重，不想他转过头来朝我笑，眼睛瞪大了笑，沾着血丝的嘴咧开了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他没有回答，换做了仰天地笑，然后脖颈手腕乃至身体一阵抽搐扭曲到一起，头猛地前倾，吐出一大口血来。血的腥味和肚子里的腐臭味甚至掺杂着的胃酸的味道，一股脑全部涌进我的鼻子嘴巴，侵蚀我的味蕾。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他抓住我的手臂开始撕咬，我只是感觉到一阵刮鱼鳞的感觉伴随着强烈的刺痛。于是我本能地用力拿起牙刷杯子猛砸他的头，尽管我看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头，终于挣开了他。我冲开人群，只听到传来一声声尖锐刺耳的惨叫。我一出厕所，就看到门口躺着半截人的下半身，血肉模糊。我强忍着油然而生的作呕感继续向外走，感觉身后仿佛有无数只手来拉我拽我，而我去看不见天看不见光，只有那扇门在等着我，要么死掉，要么穿过去，但也并非意味着穿过去就能活。
　　我用力关上门，感觉活了一下。门口一颗头颅紧贴在玻璃上，分不清五官，只是血肉模糊不再是人。我坐倒在地上，它却在门外用力地拍打着门。我猛地转头去看寝室里是否还有这样的怪物，不过令我庆幸的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爬起来走到阳台上，看到对面女生的楼层的窗户上明显的一个个血手印，是被强行拖拽为了活而拼命挣扎留下的，还是自己发狂不能控制，却又不想伤害别人而留下的？到处都是尖叫，声嘶力竭。“呼——”我深吸了一口气，“是末世了吗？”我却看到了太阳透过云彩照射下来的明亮的光，绿树成荫，可人间怎会成了地狱？一阵刺痛从我的手臂传来，伤口不断滴下血来，疼痛感瞬间传遍了全身。我一下子倒在地上，它抽走了我眼里所有的光。
　　耀眼的白光，伴随着视网膜脱落的烧灼感，然后散射成五颜六色的光。突然又一下子闪耀起来，烧灼感更加强烈。她说：“明日之火，烧尽人间世俗，噬尽人间灵魂！”我问：“你是谁？”
　　“自由女神。”
　　周围又一下子趋于黑暗，我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辨别不出是什么警报，类似空袭还是地震警报的嗡鸣声从广播里传来。我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仍然在流血的手臂，撕扯下一块床单包扎了一下，血似乎止住了一些。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在哪里？”我听到王泽宇大声说着。
　　“我还在寝室，你还活着？”我回答。
　　“什么话，老子命硬着呢！死不了！”
　　“我在想办法出去，你在哪里？”我把没有听电话的左耳捂住，从电话里能听出他那边很嘈杂。
　　“食堂操作间里，活见鬼了，都人吃人，跟电影里一样了！”他回答着，好像在搬动什么东西。
　　“你等着，我想办法出来找你！”
　　“别来！自己逃！”他大声喊道。
　　“你觉得我一个人能逃得出去？”受伤的手臂隐隐作痛。
　　“屁话！那你来！那你来！要死跟老子死一起！”
　　“没事！我从后门进来！你接应我啊！”
　　“别磨蹭！快来！”
　　“挂了！”我说着要挂电话。
　　“等等！”他最后又补上了一句话，“要活着！”
　　虽然说得没有之前那么大声，但是我听得很清楚。
　　我看了看四周，有几条床单可以用，可以结成绳子从窗户那边爬下去。于是我就把床单接在一起，做成了一条绳子，应该足够长可以下去。我走到阳台边，回头看了一眼在门口张望的那个家伙，仍然是那么暴躁，仍然是那么嗜血。我把绳子绑在栏杆上，试了试够不够结实，然后把绳子放了下去。感觉绳子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应该够用，我就慢慢沿着墙爬了下去，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用力，我站在空调外机上休息了一下。只看见从窗户里飞出一个人来，分成了两截，我看见了他的脸，分明就是项羽哲。我先是一怔，然后一下子吐出酸水来。在窗口，有好几只僵尸在向我咆哮，我强忍着胃部的翻腾，慢慢地继续往下爬，尽管我想加快速度。终于就只剩下最后一步跳跃了，我松开手跳下去。
　　我只是想快点逃离这个地狱，但似乎不能。身后的僵尸想抓住我然后撕碎，而外面僵尸更多。我只能拼命地跑，一直跑，不顾洪水猛兽。
　　我跑向食堂的后门，后面的僵尸紧追不舍，我想我是要死了。脑中又回想起了泽宇的话，我大吼了一声，步子不知不觉中跨得越来越大了，身体轻盈地像要飞，但它们的戾气生拉硬拽地把我拖住。突然，我感到一道寒光从我的身边蹭过，我下意识往后看了一下，一把菜刀将一个僵尸的头颅削成了两半。
　　“快！这里！”泽宇站在门口朝我挥手。
　　我奋力冲刺，终于踏进了那扇门。门被我们合力关上，听着外面僵尸的咆哮声，我靠在门上喘粗气。
　　“快帮我用桌子堵住门！！！”泽宇喊着，去搬桌子。
　　我实在是太累了，瘫坐在地上说道：“不行……太……累了！”
　　“算了！你坐着！”他说着搬了几个桌子去把门堵上。
　　“你受伤了？”他看着我的手臂说道，“怎么回事！”
　　“没事！跟僵尸的光荣战绩！”我笑着说道。
　　“还在流血，我找东西帮你消毒。”他说着就要去找。
　　“不用！我感觉挺好！”我说，“不会死的！”
　　“就你话多！给我坐着！”他大声喊道，然后走了进去。
　　我坐在地上，看了看四周，没有光亮，不时传来水龙头滴水的嘀嗒声。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不怎么急促了，我感到胃部一阵烧灼感，不知是胃病又犯了还是呕吐后的不适。于是我站起来去找一些吃的。
　　“泽宇！”我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于是我拿了两个包子啃了几口，感觉太干，就出去找水。
　　“喂！瞎跑什么？”泽宇走过来说道，手里拿了一瓶酒。
　　“找点吃的。”我说。
　　“来！坐下！给你消毒。”他摇晃着酒瓶说道。
　　我坐下来，把包扎用的布解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潮湿的空气刺激着伤口，仿佛有蠕动的虫子扭曲弹跳一样。
　　“这么长的口子？”他看着我手臂上大约五公分的伤口说道。
　　“快点消毒吧！”我说。
　　“忍着点！”他说着，把一个包子塞进我嘴里，“别咬着舌头！”
　　他打开酒瓶的盖子，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说要开始了，然后慢慢地把酒倒到了我的手臂上。冰凉的液体接触到皮肤，本是清凉的感觉，但又渗进伤口，就变成了万箭穿心、刮骨之痛。我强忍着疼痛，看着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他用毛巾捂住伤口，刺痛感瞬间冲上了我的头顶，我叫出了声。他看着我说道：“忍一下！忍一下！”
　　我吐出一口气，然后说：“死……不掉！”
　　他给我包扎了伤口，蹲在那里不动了，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我问道。
　　“没……没……没什么！！！”他说着站起身来。
　　突然，我看见他身后一个黑影正在靠近，低沉的喘息声以及沉重的脚步。由于太专注于消毒这件事，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个东西。
　　“泽宇！小心！”我大声喊道，然后推开了泽宇。
　　泽宇站起身来，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满嘴鲜血的僵尸，似乎已经饱食了一番。
　　“快去拿刀！”他大喊道，顺手拿起了身边的一根铁棍，“跑！！！”
　　我站起来，跑向操作间，顺手抄起身边的一把刀。泽宇也退了进来，说道：“它还在外面！得干掉它！”
　　“那就弄死它。”我说。
　　“我去把它引过来，你在转角这个地方弄死它。”他说。
　　“我去！”我拉住他说。
　　“不行！你受伤了！！！”他说。
　　“对！就是因为我受伤了！”我看着他说。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小心点！”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去，依稀可以看到它正蹲在地上作刨地状。我再仔细一看，原来它正挖出一个人的内脏，放进嘴里咀嚼，不时还吐出点什么，似乎是不合口味。我捂住嘴，尽管能吐的都吐了，但是作呕感仍然促使我的胃部翻腾烧灼。
　　我走过去希望引起它的注意，敲打着铁皮门，但又不敢走太近。敲了一会之后，它终于抬起头来，眼球瞪出来转动着。我继续敲打，越来越用力，看它仍然不过来，我就大声喊道：“来！尝尝爷的菜刀！”
　　它能听懂我的话？开始咆哮起来，它举起那具被咬得残缺不堪的尸体向我扔来，然后拔腿向我跑来。我心想上钩了，然后转身跑向操作间。
　　我进了操作间，看了一眼王泽宇，，然后躲在门后，准备聆听死亡的丧钟。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咆哮。
　　“来了！”泽宇轻声说道，握紧了手里的铁棍。
　　突然，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门，一个头颅往里面张望着。泽宇起身大喝一声，猛地在它头上来了一棍子，铁棍在它的头上凹陷进去，头颅爆裂开来，脑浆四溢。我冲上去，一刀削掉了它的头，它抽搐着倒在地上。
　　“活下来了！”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臭小子！我们的命怎么能交代在这种地方！”他说着走出去。
　　我低下头，看到脚下一下子亮了起来。我顺着亮光看去，是太阳透过操作间的窗户的光。耳鸣不曾消去，间续不止。
　　死神点燃的七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