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夏∮雪

6、方雪

　　——我不是没人要的。

　　莫修的到场，将一切的闹剧划上了个不光彩的句号。

　　方雪愤恨地瞪着陆旭。陆旭以前是有过几个女人不错，但自从遇上她以后，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场面。王雅荻是谁，是莫修的未婚妻，而陆旭居然一身赤裸地躺在了王雅荻的床上！

　　莫修扶着王雅荻，与方雪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淡淡问了一句：“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躺在床上不住懊恼的陆旭霍地抬头，同莫修一样，时刻关注着方雪的回答。

　　“他们是恋人。”王雅荻软软的声音响起，将几个人心头的警钟拉得轰鸣作响。

　　这事不了了之。用王雅荻的解释，就是陆旭为了救她而受伤，所以她找来了私人医生替他治疗。整个事件当中，透露了方雪目前和陆旭同居的消息，也顺带传达了两月后王莫两人完婚的喜讯。莫修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若不是王雅荻一直目送秋波地望着自己，他差点破口而出：方雪你给我死回来，不许和这个流氓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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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将陆旭抬回家，一言不发，熟练地替他包扎伤口。

　　陆旭的小屋还是当初他住的那间，从他还在襁褓里哭喊着母亲抚慰的时候起，他就不曾离开过这间小屋。不是缺钱换新宅，而是一种执念，对于过去所不能得到的温情软语的一种难解之情。

　　遇上方雪是意料之外的一场屠杀。那个时候得罪了道上的龙哥，被他的手下抓进黑漆漆的一间小屋。灯泡一亮，就看见几个恶心的男人赤裸着下身一脸猥笑望着自己。陆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操起桌上的一把刀，斩断了面前男人的命根，随即，踢破了大门，趁着夜色逃进了无边无际的郊区马路。
　　一辆漂亮到扎眼的跑车飞驰而过，陆旭凭着敏锐的反应和对生的执着，竟然一跃上车，逃过了身后十几个男人疯狂的追杀。

　　开车的女人技术烂到极点，好不容易闯过两个红灯，才想到车上多了个人，回头一看，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陆旭眼睛一亮，竟然是方雪。
　　实在想不到，当初的同桌竟会在这样的际遇下相遇。陆旭不肯上医院，方雪只能将他送回他的破烂小屋。
　　涂药水的时候，陆旭刻意扯着嗓子喊疼，未料方雪啪一巴掌打上了他血肉翻腾的伤口上，边还笑意盈盈地：“疼吧，疼到麻痹就不疼了。”
　　陆旭一个翻身压上方雪，装出一副□□犯特有的□□笑容：“小丫头，你再嚣张，老子吃掉你。”
　　方雪一脚将他踹下沙发，手里绕着纱布，镊子上还夹着他身上取出的子弹。面对这样的情形，她竟然能够不动声色，手脚利落地替他收拾伤口，陆旭实在是叹为观止，只能喃喃地道：“方雪，遇上你，跟遇上天使似的，我——获救了。”感慨一声，疲惫地将头埋在了她的腿间，竟然睡了过去。

　　方雪拍拍他呆怔的脸，上药都上完了，陆旭竟然还保持着雕塑状态。“喂，陆旭，你不是被人打到脑袋坏死了吧？”
　　陆旭被拍醒，手顺其自然地将方雪揽进怀，“方雪，快和我道歉，你刚才误会我了。我没有和王雅荻做什么，我还是你清白的陆旭。”
　　“你还说，”方雪皱着鼻子，想起王雅荻的笑脸就觉得恶心，“你竟然和那种女人待在一块！我最讨厌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旭捏着她的鼻尖，脑海里还在回放方才方雪的回答，心里像被扎了一根永远拔不出来的刺，缓慢而煎熬的疼。

　　莫修问：“你们什么关系？”
　　方雪根本没有迟疑，瞅着陆旭，淡淡地：“朋友，足以上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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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旭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方雪便不再阻止他去车馆。况且，她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个多月前，陆旭把手下的一干人遣散了，用着几年来刀口舔血的钱开了家车馆，负责洗车修车什么的，他本来就喜欢赛车，对于这些还是十分得心应手的。方雪从不干涉陆旭的业余生活，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忙于替莫修打理JS，而如今王雅荻的入驻，竟然轻而易举地将自己驱逐。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

　　陆旭问她，如果要在莫修和他之间做选择，你选谁？方雪用手指叩着他的脑门，答道，我弃权。她离不开陆旭，因为陆旭能够将她心底的火全部点燃，但是她也离不开莫修，因为莫修能够熄灭她所有的疯狂。这种水深火热的感觉，她竟然甘之若醴。

　　不管怎样，她不能让王雅荻嫁给莫修，这段注定不幸福的婚姻，她不允许让莫修承受。于是，她去找了王雅荻的父亲，因心脏病发住院的王为华。

　　王为华毕竟比她多走了几年的桥，方雪一进门就知晓了她的来意。老人没有露出明显的不悦，只是吃着莫修早晨削的苹果，慢悠悠地道：“雅荻从小就是懂事的孩子，我有时候真觉得这个孩子太完美了，乖巧听话得不像我自己生的。所以，方小姐你不用担心雅荻会对不起莫修，绝无可能。”

　　方雪实在受不了王为华对于女儿莫明其妙的自豪，抖了抖肩膀，推门出去的时候和莫修撞了个正着。

　　“你来干什么？”莫修赶紧望病房内一望，看看躺在床上的病人有没有缺了胳膊少了腿。

　　方雪对于他夸张的反应不予置词，抓着莫修拖到了医院外寂悄的走道上。

　　“你不许娶王雅荻。”她开门见山。
　　莫修习惯了她多年如一日的自作主张，直接略过她的要求，沉着脸道：“你不许和陆旭来往。”
　　“为什么？”
　　“他是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得出，虽然他救了雅荻，但是我不允许你跟一个流氓交往，甚至同居！”

　　记忆里，莫修还是第一次以如此强悍霸道的口吻对她说话。方雪张大眼，哭笑不得：“莫修，你有没有搞错？你已经被你赶出家门了，我不再是你们莫家养的小野猫了，你也没有资格再约束我了。”

　　“那你就住回来。”莫修说着，当即摸出了家里大门的钥匙。

　　方雪苦笑：“莫修，你能早点这样多好。”早在你交第一个女朋友，我用剪刀剪碎她裙摆的时候，如果你不是跟我冷战，而是这样不客气地对我作要求下规矩，也许，我就不会如此歇斯底里地热衷于破坏你的恋情。我做过那么多令人发指的恶作剧，你从来不苛责我一句，从来都知道默默地替我收拾残局，让我逐渐地，不由自主爱上这种疯狂迷乱的生活。莫修，如今我的肆意乱为，你都有责任！

　　“方雪，住回来。你交男朋友我不阻止，但是不许滥交！”莫修下重了语气，将钥匙塞到方雪的手中。方雪的手冰冰凉凉的，他禁不住抬手捏捏她同样冰凉的脸颊，“离开家没多久，竟然瘦了那么多，还不快回来？”

　　方雪感觉自己快被这种温柔的眼神和语气所溶化了。于是，她将钥匙随手一丢，推开莫修，语气疏远：“莫修，我不是东西，丢了就能捡回来。再说，我对你的未婚妻做过如此不可原谅的事，你凭什么认为她也能容忍我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

　　“方雪！”

　　“总之，有我没她！”方雪直直望着他。

　　莫修叹口气，方雪的固执和倔强再度将他逼入死角。三年前他与柳家好不容易谈妥了婚事，虽然是政治婚姻，但柳小姐的优雅娴淑还是教他十分着迷的。只是方雪，这个混蛋，竟然在结婚前夕给自己下了春药，逼得自己与其发生关系。那个孩子的流产报告，成功剪断了他和柳家的婚事。孩子，莫修心底麻木许久的疼再度苏醒，如果方雪不是执意打胎，也许……他不介意给她套上婚姻的枷锁。

　　“方雪，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莫修眼神一暗，有些落拓。对你纵容，是因为不想束缚你，却没想到，如今的你，成了我最大的死穴，触不得、却又分秒离不得。

　　“谁知道呢，”方雪没有看懂莫修眼底的挣扎，曲解了他的意思，“也许你根本就不爱王雅荻，你只是找个适合的女人结婚罢了。”

　　莫修笑：“是，我是一直在找适合的女人。方雪，我真担心你嫁不出去，要知道，能够忍受你的男人在这世上差不多成了稀有动物了。”

　　“陆旭可以！我们彼此相爱！”方雪迫不及待地喊道。她要证明：她不是没人要的，陆旭要她，陆旭爱她，她不是莫家的小野猫，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可以珍惜她的。

　　“够了，方雪！”莫修当即阴沉下脸，“你和陆旭这种人在一起，只会越陷越深！我不许你们在一起！”

　　“你莫明其妙！”
　　“反正我不许！”

　　方雪觉得她和莫修简直是调换了角色，曾经她阻止莫修和其他女人交往的台词，一并被他盗用了来阻拦她和陆旭。

　　两人争执良久，方雪忽然莞尔，凝望着莫修斯文俊逸的她所百看不厌的脸。“莫修，如果你不能爱我，就不要说出那么多让我困惑的话。王雅荻不是好女人，真的，我是为你好。信不信由你，至于陆旭，我是不会回头的了，他是我的精神食粮，要知道，”她指指自己心口，“我这里，寂寞得太久了，快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