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铁线蕨 ...
-
铁线蕨
总有一天，会以这样顽固的姿态，开出花来。
00.
“小真你真的是人类吗——”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一脸同情的发表了上述言论，认真的看了他几秒，然后一头磕上了桌子，一脸“我已经和这个世界脱节了嘛”的幻象毁灭表情。
他的脸部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沉默半晌，高尾和成轻咳几声，故作正色的看着他，“小真，你真的不知道七夕？”
这是饱含着不信任以及试探的语气。
绿间真太郎强忍着掀桌的冲动，一字一顿的开口，“我当然知道七夕。”
高尾把脖子缩起来，半张脸藏在椅背后面，“那你刚才问我……”
“当我什么都没说……”，飞快打断高尾的话，绿间烦躁的把书磕在桌面上，“嗙”的一声，气流吹开了高尾的刘海，他缩了缩抓着椅背的手，头埋的更低了。
在阴影下，高尾的嘴角扯出一抹恶意的笑。
“呐，小真，七夕你不约喜欢的女孩子出来玩会后悔的哟~还是说……”
突然地中断让绿间警惕的抬眼，目光落在对面的高尾身上。
高尾坐直身子，压低了声音，“还是说小真你害羞不好意思呢~”
绿间抬起手扶了扶端正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接着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开口，“高尾。”
“唉？”怔愣着眨了眨眼，高尾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绿间，因为看不出对方的情绪所以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你，就是想知道我七夕怎么安排的吧？”
“怎么会~~”强笑着摆手，高尾满脸无辜，“我才没那么无聊打探别人隐私~~”
明明就是一脸如意算盘被打翻的样子……
绿间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不过啊，你要是真的没安排的话，我们就去今年的祭典吧~”
突然换上正经脸的高尾看着绿间，饱含着期待的目光看起来温良无害，“呐呐，小真我们去祭典吧。”
绿间闭了眼不去看他，扶正了刚刚摔在桌面的书本，慢悠悠的说道，“为什么我要答应你。”
“你不是很想要去年七夕祭典求的那个护身符当幸运物嘛，这次也会有哦。”高尾似乎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宣传纸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顺着高尾的动作，绿间的视线集中在桌上那张皱巴巴的纸，不由得眼角抽搐了一下。
“我考虑看看。”
01.
七夕当天，暑气蒸腾，空气带着浓浓的潮湿气味，水分全部都积压在了空气里，连呼吸都感觉到吃力。他开门出房间倒水的时候热气铺面而来，受不了这样的热潮，所以在高尾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果断拒绝了外出，理由是不想出汗。
“唉，小真……明明和我说好了的，你又反悔。人家好难过。”
“高尾你是变态么，别用你妹妹的语气和我说话。”
绿间真太郎捏了捏鼻梁，他已经疲于和高尾费力的周旋，这种扯东扯西的对话着实没有意义，就在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却听到电话里传出这样的一句话。
“好可惜，我和诚凛那边的黑子约好了，你不来我就找他陪我咯~”
末尾的语调明显的轻快了不少。
拿着电话的手僵在半空，待到消化完高尾的话才把手机拿到耳边，“高尾”，他停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复又开口，“你说……黑子？”
“是哦，诚凛的黑子哲也~君~”
电话里高尾的声音有些不真切的朦胧感，但他的大脑很快收到了关键的信息。
黑子吗？
绿间半阖着双眼，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直到电话里高尾呼叫的音调上升了一个台阶他才回神过来，把手机重新放在耳边，“我去。”
“哈？”
“我说，我去。”
绿间真太郎咬字清晰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没等对面有所反应他就撂下电话转身走到衣柜前。
——黑子哲也……
“呵……”，嘴唇里发出无意义的轻笑，他眯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东西。最后低下头把柜门拉开，找到了自己很久没有用过的浴衣。
——七夕不约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出来玩你会后悔的哟小真~
高尾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他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指尖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有微微的麻痹和疼痛感。
但是……
就算这样也和他没关系吧。
他低垂了眼眸，看着浴衣上的花纹，久久的没有任何动作。
对于自己儿子居然会去祭典这件事，绿间太太是非常欣喜的，她把儿子从柜子里找到的浴衣好好的整理了一下，才帮他穿在身上。虽然浴衣的料子非常轻薄，但是在这种大热天穿上这种衣服还是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早就习惯衬衣T恤的打扮，现在穿上这种束手束脚的衣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小真噗哈哈哈哈！！你的浴衣颜色好像老头子！！！还有你走路的姿势好蠢！！”
高尾和成在见到绿间的第一眼就毫不遮掩他喜爱冷嘲热讽的本质捧腹大笑起来，还夸张的垂首顿足，他似乎能看到这个人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绿间压了压额角跳跃着的青筋，“高尾，黑子呢？”
“切~”高尾白了他一眼，嘴里小声的念叨了些什么，随手指了指人群，“在里面。”
绿间深刻感到自己的天真和愚蠢，高尾和成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耍手段恶整自己。
他深深的吐气，转过身道，“我走了，再见。”
“诶诶诶！！”，身后传来高尾高分贝的惊呼，“别这样嘛，好不容易来了，逛一下嘛。”
高尾一边劝他一边迅速的抓住了他浴衣的袖口，绿间因为这个突然的阻力脚步踉跄了下，待他稳住重心回头无言怒视高尾的时候，对方已经摆出一副无辜的笑脸。
真是看了就火大。
他甩开对方拉着他衣袖的手，转过身子正对高尾，“姑且就这样吧，你听清楚，这可是最后一次。”
高尾对他笑了笑，耸肩表示不置可否。在转过身的同时压低了声音，“呐，小真，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的东西，那我拿过来用你不会介意的吧。”
绿间抬起的步子落回原地，他沉默半响，“你是指什么？”
高尾回过头，视线正好和他交错起来，深沉的黑色眸子里面只映出了灯火的暖光。
高尾正用他从没见过的微妙表情看着他，在这样奇怪的视线下他不由得锁紧的眉头。
“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的说~”最后对方只是露出了一贯的笑脸就把这个话题终止掉，不再和他对视，高尾转过头对着人群，“黑子说让我在这里等他，好像是去接火神了。”
“哈？黑子有来吗？”
“唉？你不会以为我在骗人吧，真是的……”，高尾撇嘴斜着眼看他。
绿间尴尬握拳放到嘴边，掩饰性的轻咳了一下，“黑子真是麻烦的人。”
“你话题转换的很失败哦小真……”
“……”
02.
“嘛……”，扫了眼手机，高尾放下手臂，“看来黑子是和火神迷路了吧，都过去这么久还没来。”
闭目靠在树上的绿间掀开眼皮飞快的扫了他一眼，稍微换了个姿势重新靠了上去，他抱起双臂轻哼了声，非常不屑的音调。
高尾露出了苦兮兮的表情，干巴巴的笑了几下，然后这样决定，“不如我们先去那边看一下吧，正好我肚子饿了~”
绿间站正了身子走到了高尾身边，用行动接受了高尾的提议。走到买烤香肠的摊位边，他抬头看了眼布满密集星星的天空，叹了口气，有点百感交集的意味。
心里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就算是被爽约了，错过的人也不是他。
“对了，试着打电话给他吧！”高尾咬着香肠模糊不清的吐词，“那个小真你打吧，我没有手~”说着向绿间展示了他满手的食物。
绿间瞥了高尾一眼，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最后在对方哀求的目光下放弃一样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了黑子哲也的联系方式。
莹白色的背景下，黑色加粗的字体停在视线的中心位置，对比的感觉在黑暗里显得特别突出，扫了眼末尾的号码，停留在通话键上的手指却僵在了原处。
高尾凑了过来，看到突然停下动作的绿间，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飞快的合上手机翻盖，推了推眼镜来掩饰自己的无措，“我没有黑子的号码。”
“哈？”
“我没有他的号码。”他重复了一遍，然后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旁若无人的发呆起来。
高尾埋怨的看了绿间一眼，摇头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开始翻找联系人，“黑子哲也……啊，找到了~”吞下最后一口食物，他把手机放到耳边转过身子背对绿间。
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对面仍然没有人声，“奇怪，没人接。”
高尾拿下手机对绿间摇头，绿间放下自己环抱的双臂，“黑子那家伙电话一直是静音的，没接到不奇怪。”
“不，我有设铃声，只是不常用。”
突然插入的第三个声音让高尾和绿间都有些措手不及，这样平淡没有起伏的声音，在他们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拥有——
“你们好，抱歉久等了。”
端端正正鞠躬的姿势非常的标准，黑子哲也这样说道，“因为火神君似乎不太想在这么热的天出来，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人。”
“我说你的出场方式能不要这么惊悚嘛……”，高尾手指点着额角，一副受惊后的疲惫样子。
“我一开始就在这里了”，黑子顿了顿，“从高尾君你找绿间君要他给我电话的时候。”
高尾和绿间对视一眼，从对方的面部表情都读出了“这家伙的存在感真是要命”的信息，绿间面无表情的把视线落在身侧不远的黑子身上。
与其说他存在感低，嘛，这个虽然是事实。但是黑子今天的着装，就算是混到人群里也很难找到吧……
“话说你这身浴衣是穿出来吓人的吗？”高尾学着黑子面瘫着他的脸，无表情吐槽。
黑子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浴衣，在下摆绣着复杂的暗色花纹，像是植物的形状，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叶状花纹集中在左侧，而右侧则是零星的几片茎叶形状的刺绣。
“这个颜色和你太不搭了，这么深色的浴衣不是你父亲的吧？”高尾继续吐槽。
黑子平淡的眼神看了过来，绿间感觉到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唾沫，以为黑子要对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他把头转了过去。
因为穿了深色，在这种不算灯火通明的地方，原本存在感薄弱的他现在看起来就像融进了这片夜色里，白皙的皮肤在黯淡的光照下泛着朦胧的光泽。
“我们先往里面走一会，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左右会开始放烟火，找个地方去看吧。”
黑子这样建议着，然后率先走到前面去，绿间沉默了一会走到黑子旁边，回头唤道，“走了，高尾。”
“完全不理会我的吐槽吗喂。”高尾垂头丧气的看了前面两人一眼，摇摇头作无奈状跟了上去。
因为人潮拥挤三人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并排的样子，但是却不是最矮的黑子被夹在中间，高尾有些提心吊胆的不停往两边张望，“呐，我说黑子，我和你换个位置吧”
黑子面无表情的望了过来，定定看了他一会，“为什么？”
“啊……”，高尾垂头，苦恼的把放到额头的手指插进刘海里，“黑子你存在感太弱了，一会和我们走丢了怎么办？”
听完高尾的话，黑子把头歪到了一边，“绿间君呢？”
“哈？”被突然点名的绿间发出了一个饱含疑问的音节，他侧头隔着高尾看了眼黑子，对方正用他特有的无感情眼神瞧过来，忽然的一阵心慌袭来，他马上侧过脸，“随便你们。”
“小真同意了，你就乖乖的就过来吧~”高尾笑了笑，一只手抓过了黑子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迅速交换了位置，完成这些动作后，他伸了个懒腰，“啊啊，这样就好了，黑子你要跟好我们哦。”
黑子没有回应高尾的话，他微微低垂了眼睛，然后抬头跟随他们的步调一路向前。
三人并排走了一会，在高尾看到前面有他感兴趣的摊位后终止了漫无目的的闲逛路途。
“啊啊啊！”，高尾夸张的叫了起来，“小真是做面具的摊位耶！自从我小学毕业以后就没见过了！！！”
为了表达激动之情，高尾直接跳过了站在他旁边的黑子，整个身子的重量送给了绿间的浴衣。
眼看自己浴衣的衣领下滑到胸口以下，绿间忍无可忍的揍上了高尾的头顶，“要拉坏了！高尾你这个蠢货。”
在一边的黑子选择全程围观这一切不说话，绿间推开哭闹的高尾，退到一边整理浴衣，刚才被高尾拉扯的浴衣现在已经是衣襟大开的程度了，他暗自叹了口气，盯着自己胸口的狼藉一片有种深深的无措感。
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啊……
绿间虽然在读书和运动这两方面非常拿手，可以说是手到擒来这样，但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活白痴，虽然自己并不想承认这点。
“那个……”
绿间视线轻轻上抬，看到黑子走了过来，“那个，我来帮你吧，浴衣。”
他现在离他非常的近，近到他的闻到他浴衣上的木头和熏香的味道。
绿间真太郎的心跳慢了一拍，他低下的眼睛里清晰的映出了黑子此时的表情。
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绿间叹了口气，“不需要”，他非常干脆的拒绝了黑子，“我自己可以。”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这样说的，绿间君。”
绿间想要反驳回去，但是他发现自己在黑子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的注视下竟然词穷了起来，他狠狠的推了一把眼镜来遮掩自己的无所适从，最后无意义的“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硝烟味道。
“绿间君还是和以前一样口是心非。”黑子用他一贯的淡定语气下了结论。
绿间飞快的瞟了他一眼，“你还是一样爱多管闲事。”
“但是……”突然停顿的黑子微微的笑了一下，只是非常微小的动作，“我很久没和绿间君这样子讲话了，多少有些怀念。”
绿间真太郎感觉到自己脸部的热度有些不受控制的攀升起来，他把脸侧到一边，自欺欺人的把这个归结于夏天的闷热。
“是我自己想要帮你整理的，这样，还不行么？”
“随便你了。”
到最后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语气了，黑子却弯了眼角，笑得非常温柔。
“那么拜托了。”
高尾在拿了面具回来的时候，微妙的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他狐疑的凑到绿间身边，压低声音道，“小真，你的脸好红。”
“不需要你啰嗦，高尾。”
“那算了，我好心问一句而已”，高尾背过手去，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黑子，重新换上了笑脸“黑子我们等会去神社求个护身符吧。”
“护身符的话，绿间君比较需要吧。”黑子这样接过了高尾的话，把话头扔给了绿间。
绿间扫了眼表情有些尴尬的高尾，叹了口气，“我的晨间幸运物还差这个。”
“既然如此，那大家一起去吧~黑子也一起好了，说起来你都没逛到什么吧。”高尾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的抬起手臂架上黑子的脖子，整个身子压了下去，“出来玩就玩得开心点别学小真板着脸啊~”
“高尾君，你好重。”
“是吗，啊哈哈”，高尾站正身子，挑眉看了眼绿间，“小真反正你过来是想要护身符的吧，一会烟花你不看的话，要回家吗？”
绿间眼里闪过一抹流光，但是很快就被镜片阻隔了起来，他很轻的笑了一下，“我没有说不去。”
“也就是要去嘛，真是的”，高尾撇嘴，很快的重振了笑脸，“神社就在前面，我有护身符了所以你们两个去求吧，我就在外面逛逛。”
“高尾……你……”
“好了好了~你们就去吧~”高尾摆手冲他们笑了笑，“一会来找我哦。”
说完这些他背过身去小跑离开。留下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已经很远了，所以没关系了吧……
高尾慢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人群，他笑着自语，“嘛，也不能说没收获，但是还是不甘心啊。”
他慢慢转过身去，随意抬了抬头，看了眼还藏在云朵遮掩里的月亮，低头笑了笑，有些寂寞的垂下了眼睛，“帮情敌的我还真是伟大。”
反正怎样也是比不过小真的，不管是篮球的天赋还是这方面……
“嘛，今年的烟花大概看不到了呢。”这样说着，他拾起步伐向人群深处走去。
来来往往的过客很快就把他的身形淹没掉，刚刚的地方只剩下人声鼎沸。
高尾最后离开的速度几乎算是夺路而逃了，绿间感到莫名，但他不会去追根究底，再说高尾也并不是没有理智的人。
“总之，先去把幸运物买到好了”，黑子自顾自的向前迈了一步，回身对绿间这样说道。
他们所站位置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神社的入口，入眼的先是两旁点燃的灯盏，一路上是长长的石阶，两边悬挂着罗列整齐的灯笼，草草看过去望不到头，只能看到神社最高处的幡旗，在黑夜里，暖橘色的灯光把整幢建筑照的模糊起来。
两人之前是沉默的，少了高尾的调剂，绿间单独和黑子在一起找不到话题，虽然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总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无所适从。
回想起来，在帝光的时候就算是合不来的两个人还多少是有些话题能说的，训练和比赛似乎就能够填满他们国中所有的乐趣所在。
直到发生了改变，那些把他们联系紧密的东西突然间的没了粘着力。
接着就是散沙一般的塌圮……
——想要永远在一起打篮球。
绿间长长的吐气，把心里这些纠结着乱成一团的思绪赶走，心虚作祟，他胡乱往旁边扫了一眼。
黑子正半垂着头，配合着自己的步调一步一步的向前，脚上的木屐敲打在石梯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到了心里，像和着心跳一样，非常的有力。
还记得是怎么关注到他的吗？还记得是怎么和他一起比赛的吗？还记得是怎样因为他的努力而感觉到这是非常快乐的一件事吗？
连番自问下来，似乎是有什么在脉脉间成型，却终究也是模糊不清的。
跫音戛然而止，绿间仓促间回神，发觉自己和黑子已经走到了尽头，黑子歪头看了他一眼，“接下来应该是这边”。
顺着黑子抬高的手臂看过去，寥寥几个人排队的地方，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们手里拿着护身符在讨论些什么。
绿间看了眼黑子，然后两人步调一前一后的走了过去。
轮到他们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绿间一人上前，黑子则站在他后面不远的地方。
“是帮女朋友求的吗？”把护身符包好递给绿间的老人笑着问。
“不是，是自己要用。”
“唉？”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老人看了眼绿间，笑了笑，“年轻人你很帅气的，不用担心姻缘啦。”
发现对方是误会了什么，绿间尴尬的推了推眼镜，正准备开口解释时，黑子却开口打断了他，“绿间君，马上要开始放烟火了。”
老人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大概是没有发觉黑子的存在，她把目光放到黑子身上，随后掩嘴笑了笑，“是铁线蕨啊，好漂亮的绣法。”
被老人看着的黑子投过去疑惑的目光。
“年轻人你不知道吗？你浴衣上的这个是铁线蕨的花纹啊。一般只有婚嫁的时候才会用的，不过现在很少有人会注意绣工了，介意我摸一下吗？”
黑子摇摇头，“不介意的。”
老人形容枯槁的手指沿着刺绣的脉络滑了下去，从叶到茎，“真的像少女的发丝一样，铁线蕨的花语是「无悔」，所以才会用在嫁娶上啊。”
老人收回手，看着绿间手里的护身符，“这个里面其实也是铁线蕨的叶子，希望它能保佑你得到好姻缘。”
告别了老人，两个人沿着原路折返回去，因为稍微有些在意，他盯着手里这个像小香囊一样的护身符出神了会，抬起眼看到黑子单薄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空旷的背景里面只有月色和灯笼的暖光，黑色是这样冰凉的颜色，而他的瞳色是晴空一样的透彻。
那蜿蜒在他浴衣上的铁线蕨花纹，细密的缠住了他的心绪。
——无悔……么……
你所知道的，以及你所不知道的，那些曾经藏在一些地方的，昭然若揭的，或者寂静的、匆匆随风而逝的。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国中的三年转眼而已，你现在在这里，眼前的都是现实的。
“绿间君”，黑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请跟紧我。”
被灯火晃了眼，似乎一瞬间他看到了国中时候的某个场景，与之相似的，他也是这样回过头，用顿挫清晰的语调对他说着同样的话：
「请跟紧我。」
“黑子……我……”
——我其实一直都……
05.
“啪——”
轰然炸开的绚烂烟火绽放在他们的头顶，绿间因为这预料不及的声响愣住了神，黑子抬起了头，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流光沿着慌乱的轨迹滑落在天际，想要用眼睛去记住，却在它溅落的一瞬间没了踪迹。
烟花一瞬，大概就是这样。
“好可惜，只能在这里看了。”黑子这样感慨道，言语里透着些失望。他走到绿间旁边抬头继续看烟火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开。
“绿间君今天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你想多了。”
听到飞快的否定，黑子低头笑了笑，再没有接话。
绿间低下眼瞥了矮自己很多的黑子一眼，推了推眼镜。
姑且……
暂时就先这样吧。
并没有说非要他回应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国中的情谊虽然脆弱，但是它存在过的时候是那样的明亮，至今也并非漠然长寂。
你也是记得的吧，那些时候。
现在还是能愉快打球的你，看到这个他似乎就足够了。参不透也好，看穿了也罢。你既然这样决定了，那他只要默默的，像很久之前一样就好。
“你……在诚凛愉快吗？”
黑子愣了一下，看着问出这样话的绿间，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朵烟花的温度染上了他澄空一样蓝的眼眸，万虚日光，从最深的蓝色慢慢淌过，倾倒出一片暖意。
啊，就到这里吧，这里足够了。
国中的你也是这个样子，在他的记忆里就是这样的。
那些动也不动的时光，缓慢坚定的蔓延上来，像铁线蕨的茎，柔韧而顽固的盘踞在他的心间。
但是，总有一天，这样的感情会控制不住的泛滥开来吧。
那么，那个时候再说好了。总有一天，这些会破土疯长，会以这样顽固的姿态，会开出花来。
烟火的喧嚣声淡了下去，他走下台阶，站定后回身过来，对着黑子说道，“该回家了。”
“好的。”
最后一抹烟花掉落的时候，他的脸上仍然是笑着的。
00.
回到家之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绿间点开信息后，愣了楞。然后轻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这是新的邮箱地址——by黑子哲也。」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铁线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