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龙阁》程镜恩

5、第五章 恨起

　　低沉的云层下，鸟类翅膀挥动的声音渐近，仿佛飞越了漫长的旅途，连声音都带着疲惫，缓缓降落在一座王府的花园中。

　　这是一只灰色的信鸽，明亮机警的眼神依然快速的四处看着，可它实在是飞不动了，所以只好先落在树荫里休息一下。

　　一个白衣女子走过去，轻易抓住了它并解下那个暗红色的细桶，里面的消息似乎非常大的震动了她，以至于身体一阵摇晃就要昏倒。

　　“芯儿！”跟在她后面的人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了她缓缓坐在石凳上，同时也看清了纸条上的几个字，焦急的神色略带了一丝无奈。

　　“你说过你会保护她的，你不是保证那只是演戏给他们看吗？”她哭着扬起手中的字条悲泣道：“可你却杀了岚儿，你一直都在骗我！”

　　“没有见到尸首就还有希望！你现在太虚弱了，回屋吧！”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清幽的声音代替了哭泣，“你会为你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的，龙沐辰！”

　　“你说什么？！”他惊诧的手指一颤，险些握不住她的手。

　　“让别的女人给你诞下子嗣吧！我这辈子只有岚儿这一个孩子！”

　　白色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很久，龙沐辰还保持俯身的姿势望着石凳，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仅仅是一个失误就让他永远也不可能拥有最爱的女人的孩子了吗？！

　　“芯儿……你怎么会这么残忍……”

　　半响过后，他站直了身躯，落寞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正相反，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凝视着芯儿离去的方向缓缓的说道：“这样也很好不是吗？你已经完全属于我了，与那个人再也没有任何牵连了不是吗？”

　　“既然如此，我就不必再有顾忌了！”

　　寂静园子里再也没有声响，新修葺的花墙上，是今年最后一季的红色小花，散发着清雅的香气。但是那炫目又危险的红色却被周围枯黄的树叶夺去了光彩，只剩下代表希望的种子在花旁悄悄的成熟着……

　　御书房的奏折中有两本未作批注的分开放在书案的两侧，新登基不久的皇帝站于房间的正中央，在稍远的距离外冷静的注视着它们。

　　其中一本厚达数十页，罗列的尽是谋逆的罪状，每一条都足以抄家灭族，可是其中的证据少的可怜。另一本只有一页，寥寥几句话却让他看的心惊肉跳，虽然同样没有证实，可他知道那是真的。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叹息着闭上眼睛，他一向努力做到勤政爱民，做到一视同仁。可皇子怎能与庶民等同呢？他做不到啊！怪只怪它不该和另一本同时送上来，逼他不得不马上做出取舍。

　　一个红色的准字落在较厚的那本折子上，即使证据不足，谋反的意图总是有的。在经历了那些变故之后，不想寻机报复根本不可能。

　　……

　　尚未得知宫里消息的周府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光是门口停的十几辆马车就几乎堵住了来往的道路。然而这热闹并不是因为府里有什么寿宴要办，而是为了给原京都禁军统领秦将军送行。

　　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屋宇，那么熟悉的皇宫啊，自今天起，他就要永远的离开这里了。秦傲沧感慨万分的久久注视着，想到自己全心全意保护的京都只因为几个大臣的流言蜚语就抛弃了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的恨意，如果皇上有了危险，恐怕他还是会快马加鞭的奔回来吧！

　　“我这是愚忠么？”他自问着，也问着身边的年轻男子，两人皆是年纪轻轻的就封官加爵，招致同僚的嫉恨是难免的，幸好流放边关依然可以保家卫国，他的心痛才不会那么明显。

　　“秦兄忠心耿耿，如果忠即是愚的话，不忠又是什么？”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男子似乎比他还愤愤不平。

　　“子慕，听我一句，不要再露锋芒，找个借口辞官吧，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会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许多事要办。放心，朝中还有徐大人保我，一时半刻没人敢动我。”

　　秦傲沧好像理会错了意思，感激的谢道：“寻找小儿的事就拜托子慕了。说来惭愧，为兄找了五年还没任何消息，本已放弃了，要不是你……”

　　“子慕才于心有愧啊！这么多年了，只顾着处理自己的私事，不但救不了秦兄，连你的孩子都找不到……”

　　他们越说话音越哽咽，最后千言万语都融进了无边的叹气声中。挥手作别后，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周府大门，朝着遥远的北方行去。

　　秦傲沧空有一堆抱负现在如砖般压在心里，木轮碾过石子的咯吱声传来，颠簸也逐渐加强，回头一看，原来是已经出了城门。因为是被流放，所以不准许他们走官道，能有这些马车已经很不错了。他微微点了点头，自己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尽忠罢了，唯一担心的是周子慕还留在复杂的朝中，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也要走过这些粗糙的小路？

　　此刻，他的心还是存有希望的，对于皇帝的英明，对于失散多年的儿子的寻回，路虽漫长，总也有走得完的一天。

　　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们的马车离开后两个时辰，圣旨就到了周府。然后，仅十天的时间，那个曾经热闹非凡，人丁兴旺的大府就被查封了。而答应会帮他继续寻找孩子，并且打算稍后辞官的周子慕被关进了大牢，再也没有出来。

　　京都的动乱只不过持续了两个多月，龙沐辰便借着皇帝之手铲除了所有妨碍他的人，手段狠辣又隐蔽，知道内情的人差不多都消失了。这些事发生在到处都闹灾荒的年代，没有官员愿意花费力气去查，很多冤案也只能以冤案的身份埋在成堆的报灾奏折中，当作皇宫里的秘密悄悄的遗忘于人们的记忆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到自学考试了，上班之余还要复习，更新暂缓，但是不暂停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