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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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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童子,你去哪儿呀?”
“呃...我要辞职。”童堂正在收拾行李的双手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沉默的整理。
“你...你说什么?辞.....辞职?”林小枫瞪大眼睛,满脸惊愕。
童堂点头,沉默。
林小枫估计是想说些什么,张了好几次嘴,但好像话到嘴边了,却又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于这个每天走神,沉默,寡言,冰冷的师弟,林小枫接触的并不是很多,充其量就是在大街上见了面点一点头,笑笑之类的,但在店里,除了偶尔他还会厚着脸皮跟他这个小师弟搭上几句话之外,小师弟连正眼都没看过他,而且就算是回答,小师弟也就只是简短少字的回复一两个字,敷衍态度极其明显。
但他不生气,真的不生气,因为小师弟长着一张让人生不起气来的漂亮脸蛋,小师弟的样子,他打赌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好看的,长得比那些明星啊,主持人啊什么的,耐看多了,但就是一点不好,太喜欢发呆,不自然的就会走神,原本应该有神的眼睛经常处于迷茫状态,一直都是心不在焉,小师弟也从不帮人剪发,他只给人洗发。
但这....忽然怎么就要走了呢?虽然并不是情深似海的感情,但以后恐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了,再也不能打招呼,笑一笑了,再也不能厚着脸皮上去搭讪了,所以,这样一悲伤地想着,就让林小枫心中格外的难受,不舒服。
林小枫心里这样的自怨自艾,竟不知从哪里升出的想法,觉得自己十分的可怜,他有些情不自禁的摇摇头,咂咂嘴,叹了一口名为悲伤的气。
但童堂可没他这样感情丰富,只见他的手顺溜的一拉拉链,就惊醒了正在自我可怜的林小枫,林小枫一抬头,就看见童堂神情淡漠的拉着他的暗灰色大皮箱,准备开门下楼走人。
林小枫顿时有些慌张,急忙伸出手拉住童堂袖子,道:“你....你就要这么走了?”
童堂松开皮箱杆,抬起本该拉箱子走人的手去触碰林小枫死命拽他袖子的手,顿时,林小枫感觉到了一股电流加火花,噼里啪啦相交缠的从手这个部位,如同火烧屁股般的向四肢百骸狂奔而去,心想:我的妈呀!这小师弟的手怎么比女人的手还滑还嫩呐?
但童堂并不给林小枫充足的遐想自我意淫时间,他轻轻地扯下林小枫的,常年握剪刀而长满茧的粗糙大手,他让他规规矩矩的放他手应该放的位置。道:“我已经辞职了,所以可以走了。”
“那....那老板肯定不会同意的,他绝对不会放走你的!”林小枫的底气颇足,他相信老板。
童堂“深深”的看了林小枫一眼,道:“老板答应了我的辞职,你如果不信,可以亲自的去问一问他。再见!”
林小枫这下可傻了眼了,张大可以塞进两个大鸭蛋的嘴巴,瞪着快要飞出来的眼珠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童堂一脸淡定的从他身边走过,然后无情的开门,关门,下楼,直到看不见他那瘦小的身影,林小枫才知,童堂残忍的,最终的,独留他一人享受无边的寂寞孤独海了。
现在是一点四十五,童堂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两只眼睛下面是像乌云一样黑的眼圈,他好似一尊谁也搬不动的大佛,双眼呆滞,直视前方。
但是在他这无比冷静之下的面具,内心是怎样的汹涌澎湃?可能也就他自己知道了,如果有人仔细的.....哦,不,只要粗略的打量他一下,就会发现这个人,手握的皮箱杆已经陆续的滴出了细小而晶莹的小水珠———这是这个人的汗!
童堂很想开怀的大笑,但又想害怕的哭泣,他大笑,是因为他觉得他马上就可以杀了那个人,一解多年的刻骨之恨,他哭泣,是因为他还不能杀了那个人,而且他真的害怕自己一见到那个人就会忍不住杀了他,杀了聂宅的全家,然后...自己自杀......不行!他还不能!
早上十点多,聂二醒了过来,但一看见他就像佛一样直挺挺的坐在椅上,就“啊!鬼啊————!”的大叫一声,这才把他给召回神来。
聂二义愤填膺的,撅撅嘴皱皱眉的埋怨童堂吓到他了!
不过,他早上那个样子确实是挺恐怖的,已经过了眉毛的黑发又长长了一些,只要稍微一低头,就可以挡住他的眼睛,投下一片阴影,惨白惨白的像抹了十层白粉底的脸庞,浓重的熊猫黑眼圈,还有被他自己咬了不知道出血多少次的殷红嘴唇,像病态的病人:白脸,红唇。最后就是他像被钉子定在椅子上一样一动不动的姿势,这种状态,估计任何大早上一睁眼的人一看都会吓一跳!
聂二有着严重的起床气,所以一般在聂宅只要他早晨一醒来,大宅子是安安静静的,一点点声音都听不到,一是因为仆人们都是踮着脚走路,小声的喘气,不会说话;二是因为聂二起得比较晚,他醒来时,家里的人多半都出去了,但是.....
这次不仅仅是有起床气,又因为早上有人吓到了他那无比珍贵的宝贵的小心脏,所以脾气也是格外的暴躁!
扔枕头!踩被子!踹桌子!踢椅子!摔花瓶!扔书本!最后还把老旧的电视机砸了个稀巴烂!
直到最后心头的郁火一点点的消散,聂二才注意到在一旁一言不发,低眉顺眼的童堂,不吵也不闹时,聂二终于明白,哦!这是在别人家,不是聂宅!
他觉得不好意思了,环顾四周,除了厕所他没去过,整个外面的房间被他七砸八摔的就如同盗贼刚刚进来搜翻财产一样,而且估计再怎么翻,也不会成这样,真的是猪窝,到处狼藉。
然后聂二穿好衣服,一脚踢开房门,对着沉默的童堂,拽拽道:“唉!你没生气吧?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反正你下午就要搬走了,又不住在这里了,没关系的,那....我走了啊!下午两点,我来找你,你看我对你多好,不仅让你专门为我一人服务,可以拿高薪,我还会亲自来接你去我家,我可对谁都没这样过哦!回见啦!对了,你要准时啊!不然我会生气的!”说完,聂二就脚底抹油,飞一样地跑了!
所以聂家二少在不仅霸占了一夜人家的床不说,又是踹又是踢的特别残暴对待完别人家的物品之后,竟然....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毫不羞耻,堂而皇之的走掉了!?而且还没说一句“对不起”之类的话!?这是多么厚脸皮的行为啊!!!
而在这期间,童堂一直低垂着头,一声不吭,而从未间断的“啪嗒....啪嗒...”一直在回响,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长久,有一种隐忍着的哭泣声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底,童堂也只是一个20岁的青年,而且童年,少年时期以至于现在背负的担子,从来没让他感觉到一天轻松过,今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发泄场所,他的耳中回荡着当时的声音,他看向黑暗的未来,他哭的不能自抑,泪流满面!
那个花瓶,是父母送给他的,他最最珍惜的物品,现在,回想起聂天抬手摔碎的那一刻起,他几乎要痛苦的死掉,简直不能呼吸过来,那是父母的定情信物啊!交由他保管,而如今,却被仇人的亲人所残忍的摔坏!他无颜面对父母,他们是那么的相信他,而他却辜负了信任!
聂天在这里又是摔又是砸,最后一走了之,那他怎么办?有谁能发善心的告诉他,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因为他为了进聂家,最终什么都不能怎么办!
该死的聂家!该死的聂家!童堂大声的咒骂着!
他觉得他的双手有些疼,抬臂,伸手,却只见他的掌心,因为刚才的隐忍,早已被他的指甲挖的血肉模糊,令人触目惊心!
“卟!卟!卟!”店外有洪亮的喇叭声响起,童堂抬头一看,看见一辆张扬的不羁的如火焰一般的跑车在店门口前,车里坐着一位少年,那少年帅气霸道,让他心生恨意!是聂天!
童堂看了外面一眼,就有些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极其缓慢的如同八十岁老人一样慢慢像跑车靠近,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的监牢!走向他的地狱!走向他万劫不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