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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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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首亲自写的歌,或许还不够好,但是我只想把它送给我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少年,那个我青春年少时,曾深深喜欢过的小小少年。谢谢他陪我走过我记忆中最温暖的那段岁月。”
舞台中央的白色钢琴前,那个棕发的东方女子温和的侧脸,有着浅浅的笑容和柔和的声线,漆黑的眼瞳仿佛穿越万千尘光,绚目的七彩霓虹的灯光在白裙上映下斑驳的光点。
岁月倒是未曾磋砣她半分。
随后,悠扬的琴音悄然响起,随着女子纤细的手指不断跳动的黑白键,那个女子轻轻闭上双眼,像是在回忆那样遥远的过去,以及那个她曾深爱过的小小少年。
就在那一瞬间,泽田纲吉想起了他们一同走过的数千个暮日里,那个少女几乎快要融进残光里的身影,那张被暮日染红的稚气脸庞,以及她呼唤他名字时温柔的声音,还有不知听过多少次的《幻想即兴曲》……
记忆里贯穿了他年少时光的鲜红暮日,悠扬的琴音,以及那个少女温和的浅笑。
明明曾经都相互喜欢过彼此,但他们之间一直都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远到连声音也无法抵达,连光也无法穿越。她深爱的那个男子,有着忧郁的眼神和纤细的双手,却死在数百年前的时光里。
最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口的那句“我喜欢你”也只能融入盛夏炙热的阳光里,却再无法被传达到她的世界里。
是什么让我们彼此错过的呢?是时光,还是肖邦?
Two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四年级的小孩,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担忧不已,但却总是什么也做不好,被别人叫做“废材纲”。常被班上的同学拜托做值日,明明心里很不乐意却又不敢拒绝别人。那段年幼的时光里,陪伴他度过每个放学后的是逐渐清冷的教室,远方沉落的鲜红暮日,还有从楼上的钢琴房里传出的琴声,悠扬深远,尽管大多数时候弹奏的都是同一首曲子。
直到多年后他因为那个人开始逐渐接触肖邦时才知道,年幼时听过无数遍的那首曲子是肖邦的《幻想即兴曲》。
然而在某个平凡的夏日黄昏里,与那个女子的故事才真正地开始。
那个炎热的盛夏黄昏里,窗外此起彼伏的蝉鸣,头顶风扇叶片快速转动的“呼呼”声,还有暖风拂过手臂时温和的触感,一切几乎与往常无异,却独独少了往日从未断息的悠扬琴声。
当他发现这点时也并没有在意,只当那人是今日有事不弹了而已。
但当他好不容易做完值日准备收拾书包回家时却发现,一个棕发的女孩子坐在他的座位上,手中拿着刚发下来的数学测试卷。
“诶诶,你在干嘛呀!”他慌乱地冲上去抽出女孩手中的试卷,却突兀地对上了女孩那双漆黑的眼。
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算不上漂亮,却因为那双灵动的黑瞳显得很有生气,长长的齐刘海柔顺地贴在额头,带着稚气的脸庞被暮日染上一层绯红,那张脸上却带着浅浅的戏谑的轻笑。
他记得这张脸,每年的校庆都有她的钢琴独奏,每日陪伴他的琴音,也出自她手下。
是个很温柔,很受欢迎的,比他大一届的学姐。
东野葵竺。
“呐呐,数学只考了二十七分的泽田纲吉君,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女孩看着他呆愣的神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漆黑的眼瞳里满是狡黠的光。
“诶诶!”他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诧异这样的女孩找他究竟是为什么呢?他明明只是个废材而已。
“啊,那个……”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语气中不禁染上一丝羞涩:“因为我忘了带钥匙,爷爷又出远门暂时回不来,我又听说泽田君是个很好的人,所以--”
随后女孩双手合十,抬起头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语气里也满是哀求:“拜托泽田君收留我几天吧,我知道泽田君不会拒绝的,对吧……”
“诶,可是……可是……”他本想要拒绝她的请求,可在她诚肯的眼神下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最后只好很蹩屈地点头答应。
“耶!我就知道泽田君这样的人是不会拒绝的。”在得到他的肯定后,女孩高兴地蹦了起来,拎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歪着头笑容灿烂。
“呐,我们一起回家吧。”
他看着那个女孩明媚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他错以为他看到了穿越世末洪荒的,倾城之光。
随后当他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时,一抬头便看见那个女孩站在楼梯尽头逆着暮光的安然笑容,漆黑的眼瞳里埋着照亮世界的火种。
岁月里小小的一瞥风景,竟成为了回忆中细微的永恒。
There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东野学姐一直都住在他家,妈妈也很高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更何况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妈妈每天都会高高兴兴地准备许多好吃的。而作为交换,东野学姐会帮他补习功课。
可是他总是不成器,明明东野学姐讲得很仔细,很清楚,但即使是很简单的题他也总是不懂。每每这个时候东野学姐就会用笔杆敲他的头,鼓起腮帮子不满地瞪着他,叫他“笨蛋”。][就像是一个在生闷气的小孩子一样。
但在几天之后东野学姐就回到了自己家,却也仍在每天早上时出现在他家门口等他一起去上学,放学之后也会到他家帮他补课,每次上家政课做的东西都会留一份给他。因而虽然他在那段时间里学习成绩并未提高多少,但却也很少再迟到,也不大会有人来找他麻烦了。尽管多数都是看在东野学姐的面子上,她在学校也是极有名气的人。
不仅温柔、聪明、受欢迎,而且还弹得一手好琴。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深爱着肖邦,那个死在百年前,眼神忧郁手指纤细的阴柔男子。只有演奏肖邦的曲子时,她才会倾入所有的感情,只有肖邦的曲子才被她赋予了灵魂。
所以每次当他在一旁看着她坐在钢琴前弹起肖邦的曲子时,就觉得她好像真的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透过一个个蝌蚪般的音符,触及了那个名为“肖邦”的男子的灵魂。
或许那时候他就应该明白的,他们之间隔了太远,所以今世就注定了只能是路人。
Four
后来与她逐渐熟悉起来,莫名其妙地连称呼也不知从何时由“东野学姐”变成了“葵”。
但是一年多后葵国小毕业考去了绿中,由于学业以及钢琴的缘故葵除了假期之外几乎很少再与他见面,但有些时候葵也会抽空给他打电话,偶尔陪他去逛街,去很远的地方听音乐会,依然会把家政课上做的点心带给他一些,但最多的时候却是在葵家听她弹一遍又一遍的肖邦的曲子。
一年后他也毕业去了并中,在那个暑假里他与葵带上行李独自去了神奈川的海边,在咖啡馆里消磨一个又一个无聊的午后时光,咬着冰棍行走在烈日烘烤下发烫的街道上,骑着自行车在海边的小路上驰骋。
他们在神奈川的海边住了近一个月才回来并盛,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与一个相识两年多的女孩子一起。
很多年之后想来,那似乎是葵离开之前最后一次与他共度的最欢乐的时光。
在去并中后,他莫名其妙地喜欢上并中的校花屉川京子。或许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愿与自己说话的同龄女孩,或许是因为她酷似妈妈的温暖笑容。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但总之就是喜欢上了。
再后来,他认识了一个自称杀手也确实是的reborn,从那时候起,他的生活天翻地覆。虽然总被扯进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件中去,却也因此认识了许多人。但与葵的相处时间却越来越少。
直到指环战后,妈妈告诉他这几天葵来找过他多次,但每次他都不在家。
那时候他才猛然发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葵了,从父亲回来后就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见她,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她。
很想念那个少女如光般明亮的漆黑色眼瞳,她浅浅的安然的笑容,偶尔露出的孩子气的表情,还有他已听过无数次的肖邦的《幻想即兴曲》。
他那么想念她,但是葵,你会想起我吗。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你就有了离开的想法。
Five
本打算找个时间去见葵,但reborn却莫名其妙地被十年后火箭筒击中消失了,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后来为了找到reborn他也去了十年后,其他人也随之而来。
这是他无法想象、糟糕透顶的十年后。然而,最重要的是,在十年后风太和碧洋琪的相处中他却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东野葵竺这个人。
即使在那个十年前,除了他之外认识葵的人只有妈妈和reborn。但是十年后的他们仍不认识葵,是不是说明很多年前葵就不在他身边了呢?
他突然觉得很后悔。
明明同样不希望京子和小春被牵扯进黑手党这件事中,不希望她们知道这件事,但是每次都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把她们莫名其妙地牵扯进来,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告诉她们真相。
葵被他保护得好好的,她连他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却觉得他们两个之间隔得越来越远。
他真的很后悔,甚至有时候还会私心地想,如果一开始就毫无顾忌地将葵扯进这件事中就好了,是不是这样她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离他越来越远了呢?早在reborn出现之前,葵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从不曾走远。即使他从来都不了解葵的想法,从不理解葵为何那样深爱着肖邦。但葵从未抛弃他,一直一直都在他身边。
reborn来了之后,他被迫扯进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中去,认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却也疏远了葵。
是该惋惜,还是该庆幸呢?
Six
从十年后回来,因为种种原由他仍没有去见葵,即使是偶尔打个电话,每次也说不上几句他就挂了。本打算葵国中毕业后带她一同去意大利的,谁知刚放假没几天,葵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当时他很高兴,因为前几天他给葵打电话都没人接,去她家看似乎也没人。他本还以为葵生气不再理他了。
“阿纲。”他匆忙接起电话,葵轻柔的声线通过电波转化为直抵他耳边的声音。那一瞬间,他没由来地想起了遇见葵之后同她走过的每一个暮日里,那个棕发少女几乎要融进暮日残辉中的寂寞身影,如同虚幻的烟花泡影。
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要去巴黎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葵要离开他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成一地残渣的声音。
他知道葵为什么要去巴黎,因为葵总是固执地认为肖邦属于巴黎,是巴黎成就了肖邦。所以她要去那里,去那里追寻肖邦的灵魂。
在他匆忙赶到并盛机场的路上,在他于汹涌川流的人潮中寻找那个少女的身影时,他就下定了决心。
想要留下葵,想要葵待在自己身边,一直一直。哪怕是废了她的双手也好,折断她的双脚也罢,即使她会恨他一辈子也没关系。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一定一定,要留下她。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背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葵,我喜欢你啊!所以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后,他才恍然发现,其实背对着他的那个人并不是葵,是葵的双胞胎姐姐。
他匆忙间认错了人,那个人不是葵,葵早就走了,在与他通完电话后她就踏上了去往巴黎的飞机。
他记得那时葵的姐姐神情惋惜地对他说:“泽田纲吉君,如果你早点说出这句话或许葵就不会离开了。”他那时摇了摇头,不知是叹惜还是否认。
他好不容易认清了自己的感情,知道了对屉川京子的喜欢不过是出于一种对母亲的眷恋,好不容易明白原来自己喜欢的是葵。
但葵却离开了。
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挽留葵的。
葵她深爱着肖邦,那是她的爱与梦想,她不可能那样轻易地放弃。][葵一直都是那样固执的人。
Seven
在很多年后的现在,在他已经成为黑手党教父的现在,却在听到女子弹奏本是送予他的曲子的一瞬间,那种吞噬一切的悔恨再次在他心中漫延,但又在看到那个女子温柔祥和的笑容时分崩离析。
岁月倒是未磋砣她半分。
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她从未了解他所在的世界。尽管此时他早已是一个沾满血腥满身罪孽之人,但是至少在她心中,十五岁的泽田纲吉仍是那个软弱温和的小小少年。
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同她深爱的肖邦在一起。这样就好了,至少葵不会像京子一样,因他的缘故而被他人所杀。
葵。
泽田纲吉闭上双眼,在心里默念这个曾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突然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
记住那个活在你记忆里美好的小小少年吧,然后--
忘了我吧。
Eight
那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可泽田纲吉仍清晰地记得那个女子柔和的神情,出自她手下的悠扬婉转的琴音,以及当时那种无法言喻的心情。那首温婉的曲子里,绵延了十几年的寂寞与悲伤,却又带着无法磨灭的光。
耳边响起的密集的枪声,还有四处飞溅的温热鲜血。
对泽田纲吉而言,死亡就是轮回的契机,意味着一切归零。但总有些什么,是无论怎样都不会忘记的。
下一秒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鲜红的暮日,弥漫的大片火烧云,以及窗外嘹亮的蝉鸣,风扇不断转动的“呼呼”声。
不自觉地转过头,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拿着试卷的背影。
Our Story Begin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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