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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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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离沁别了小蛮,仍是赶路,但连夜的又困又饥,着实有些支撑不住。
此时天色欲暮,斜阳温吞吞的红,林梢浸染暮色,深黛的山色衬着浓艳的残阳,格外诡异,让人不敢回望。
却听远处马蹄嘀嗒声越来越近,惊的一群暮鸟平空四散,如血红天空上的撒出的黑芝麻。
离沁低了头,仍是缓缓的走,就见不远的一个弯道上出现了一白一棕两匹高头大马,后面晃悠着一顶平顶蓝幔的小轿。
两人端坐马上,一个紫杉一个黑衣,看不清样貌,是一阵豪爽的笑声先传了过来,又有几只鸟扑腾着翅膀从蒿草里斜插入云。
抬头望见离沁,白马上的紫衣男人赶紧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缰绳交给身边的黑衣男人,便捋着袖子,远远的和了掌,带着笑朝离沁身边走。
以为是在野地里迷了路的游人,离沁也顿了步子,远远只看见那人笑齿粲如白玉。
“师傅有礼了。”那人弯腰行礼,笑问:“远处那座山头就是翠华山了吧。”
离沁点了个头,那人呵呵一笑,自言自语:“倒是没有走错。”又猛的一拍前额,叫道:“师傅就是从那山上的的小澜寺里来的吧。”
他这一拍头,一叫,离沁着实是给吓了一跳,略定了定神,才说:“正是……”
“我们正要去请那小澜寺里的主持泓清法师呢。”又说:“天色已晚,师傅还要行脚,不如和我们一同先去小澜寺里住一夜,待明日请得泓清方丈,我们送师傅一程。”说着便伸手要去接离沁手上的小包袱。
离沁不经意的一闪躲,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才见了面便作这般熟络,便说:“泓清方丈已经圆寂多时了,你们来请他,难道不知道吗?”
“死了……”那人一愣,倒是不笑了,说:“我们得了泓清方丈云游归来的消息便从京城赶来,确实是不知啊。”
离沁这才抬眼,缓缓了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眉目端正,腰挎一柄琥珀镶银的宝剑,应是习武之人,又见他衣着华美,黑玉束发,不是江湖儿女的打扮。
离沁这么不说话,那人便也抬眼看离沁,却见身后那个黑衣男子几个大步跨了过来,俯身在那人耳边嘀咕。
那人似是丝毫不在乎黑衣男子的小心翼翼,又向离沁解释说:“我们是奉命而来,若是请不到小澜寺的方丈,实在是难以复命,不知小澜寺里现在的方丈是何许人,可会医术?”
离沁略沉吟了一番,便说:“泓清方丈圆寂前将方丈之位传给他的首座弟子离沁,连同一起的还有无数的秘药神方,这事你们定然也是不知吧。”
那人摇摇头,眼巴巴的瞅着离沁。说:“敢问师傅离沁方丈现在何处?”
“正是我……”对面二人立刻傻眼。
“师傅莫说笑,这次回王府事关重大,只怕不是师傅能担当的起的。”那人语气道是诚恳,只是不等黑衣男扯他的袖子,就已经漏了嘴。
“我自然知道。”离沁倒是淡淡一笑,从身边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整块碧玉雕成的药瓶,轻轻在那人面前一晃。
那人自然认识那是泓清的药瓶,和王府里留的那个一模一样,立刻展颜抱拳,笑道:“在下成王府张少长,这是魏武,烦劳离沁方丈和我们二人一同上路。”
少长已经伸手去扶离沁,那魏武瞟了离沁一眼,目光颇为狡黠,俯在张少长耳边一阵嘀咕,张少长凝眉看着离沁。
“我饿了。”张少长还在看,离沁忽然开口。
魏武退到一旁,张少长呵呵一笑,忙不迭的说:“好好好,师傅这就请上轿,来时看见溱颖城里几家老字号,师傅还是可以将就用些素斋的。”
“小澜寺里也可用斋,去小澜寺问清楚再走也不迟。”魏武仍贴耳而语,激动的声音大了些。离沁刚好听到,也不言语的立在一旁。
“山路颇为难行,到底是城里那家近些,师傅恐怕是真的饿了。”
张少长瞅了离沁一眼,眼里有些怜惜之色,离沁略别过了脸,那人便又是呵呵一笑。
离沁欠腰进了轿子,伸出手指挑开宝蓝色的帘子,一段白皙的手指如横陈在流光之中的无暇美玉,眼珠子缓缓的转了一圈,眼睛仍望的是翠华山。
张少长已经马蹄嘀嗒的跟上来,离沁收了手,一道白光在绸缎上滑过。
魏武有些愤愤的策马先行,去打点落脚的客栈了。
张少长伴在离沁轿旁,吩咐轿夫快行,没一会功夫就进了溱颖城。
只见华灯初上,四处的行人如织,有人打马疾驰而过,有人系马高楼垂柳边,青牛轱辘车辗过宽宽的石板路,这儿一团香风,那儿一阵莺笑,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果然是富庶之地。
离沁素来不喜欢喧嚣繁华,如今更是被这香气弄的晕头转向,却见那帘子一晃,少长在马上欠身笑言:“那味丰居就在前面了,只是这里吵杂了些,咱们可是再往前走走。”
离沁有些不悦,便也往外瞅,视线刚绕过少长身子,却见一个灯笼高挂的华丽楼宇,包金裹银的匾额上写着“南风馆”三个隶体大字。离沁这么一望,眼神就定在了那门口。
门口那人竟然有些眼熟。
少长也回了头,虽然那南风馆外迎来送往的人络绎不绝,但还是一眼瞟见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正被彪悍的爪牙往门内硬推,那人支舞着胳膊挣扎,却招来一个响亮的巴掌,若不是被抓着,那人恐怕早已摔飞在少长马下。
那人被扇的脑袋耷拉在肩膀上,一头墨玉般的浓黑长发划了个弧度,披散在半个肩头。又是一个巴掌,那人整个身子都歪到一边,侧脸低垂着,眼皮无力的半阖,唇角一丝血迹,苍白的脸竟然清丽的堪比绝色女子。
然后是布料被撕裂的声音,那人微颤着身子,似是已经无力躲避落在身上的鞭子,莹白的胸膛上血痕道道,本来是华丽的宽袖锦袍被抽的开了口,一条一缝的泄漏着盛装之下的无比旖旎和悲伤。
少长按在腰间宝剑上的手指一紧,夹紧了马腹似是想要跳上前去,离沁不动声色的瞟了少长一眼。
少长还没动,那鞭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行了行了,衣服坏了还是得老子给他置办新的,给他点厉害尝尝就行了,看这贱人以后还敢不敢寻死觅活。”
这不难烦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那些爪牙立刻应声不迭的冲着门里点头哈腰,一边把那男子拖进了门。
见那男子被弄进门里,少长有些气恼的回了头,突然明白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男妓馆之类的地方,想到离沁乃是出家人,这心里便颇有些惴惴。
一抬眼的功夫,却偏偏碰上了离沁冷冷的眼神,少长的脸唰的就红透了。
离沁心见少长这般模样,眼珠子缓缓的转了一圈,便柔声问少长:“那位公子可美?”
少长没曾想到离沁问出这种话,又听离沁语气带笑,寻思离沁怕是在讥诮自己刚刚看的出神,心里慌乱的很,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
“哦?”离沁有几分戏虐的笑了,不依不饶,说:“那刚刚为何还想出手相救,定然是因那公子生的美吧。”
离沁眼波盈盈而动,唇角犹带笑影,修长的手指把帘子挑开条缝,微斜着脑袋瞅着少长说话,那绸缎的蓝光微微映照在瓷白的脸颊上,容止摄人,妩媚至极。
少长看的一阵出神,却没听见离沁的问话,见离沁仍是瞅着他,也没经过大脑,便朗声道:“那人确实不若师傅之美。”
离沁一愣,眼神冷冽的一横,猛的抽回手,帘子垂落,只把张少长留在轿外傻眼。
少长这才想到自己刚刚的话是万般不妥,手指在那帘子上一阵抓摸,到底没去掀开,顿时也没了主意。
这么一行人就横在了道路中间。
“我可是真的饿了。”许久,轿子里的人冷声低语。
“我怎么忘了这事了,好好好……快些起轿,就去味丰居。”少长一夹马腹,眨眼就到了味丰居门外,小二出来接过了少长手里的缰绳,离沁也下了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