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少年进化论》羽千落joker

1、001

　　小演奏厅里灯光齐暗，唯有一道聚光投射在舞台正中的十四岁少女身上。
　　她微微偏着头，眼睑垂落，颈下的小提琴反射着典雅幽静的光泽。右手琴弓轻盈起落，干净的音符汩汩流淌，音乐仿佛一匹缓缓铺展的丝缎，晶亮无瑕，耀人眼目。
　　一字肩的雪青色礼服勾勒出纤细的身形，长长黑发水一样洒落腰畔，齐眉刘海下，小脸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透着水晶的光色。随着音乐的展开，她唇边弯起了很浅的弧度。
　　“她在笑。”观众席上，坐在第一排的少年轻声道。他和少女差不多大，面容虽仍未脱男孩稚气，但已可以看到初初显露的英朗棱角，不服梳子管教的浅褐色头发和同色眼珠深蕴着桀骜与执拗，在暗处淡淡闪烁着黄玉般的光灿。
　　少年身边，和他长相神似、看上去年长两岁的女孩低声对弟弟说：“但不是笑给你看哦，炎。”
　　今晚只是晚会性质的小型演奏会，坐在台下的人不多，却都是这座城市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听到姐姐的话，夏氏集团的次子夏炎露出了微感不悦的神色：“不要提醒我啦，姐姐。”
　　夏风戏谑地浅浅笑了起来，却没有再说什么，抬手宠爱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目光只似漫不经意地扫过他专心注视着台上少女的目光，不由感到好笑，良久，悠悠道：“那是只为音乐，只为莫扎特、门德尔松、勃拉姆斯展露的笑容，真是像天使一样美丽呢——”
　　夏炎轻哼一声，眼底却浮起了柔和的光：“当然，她可是苏慕南啊……全世界最受瞩目的小提琴天才——”
　　“——可是，好空洞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弟弟说话一样，夏风凝视着舞台上灵秀不似人间景色的少女，柔和地说，“她的技巧无可挑剔，对音乐的理解也独具风格，但是……缺少的东西是什么呢？”
　　话音未落，台上乐声已至终点。一刹寂静后，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聚光灯正中央，苏慕南终于睁开了眼睛。
　　清澈、明亮而温柔的眼睛，仿佛熠熠的黑曜石。
　　灯光重新点亮，她礼貌地朝台下微笑鞠躬，然后走下舞台朝夏家姐弟走来。顿时，夏风清楚地感到了弟弟的紧张，那被掩饰在合度举止之下的、难以察觉的热切和期待。
　　“小炎，风姐姐。”苏慕南开心地笑了起来，快跑两步站在了夏炎面前，水样的黑发起起落落。一时间，夏炎只觉得灯光刺眼得有些过分，他感到自己似乎露出了笑容，却又在同一瞬间觉得这个笑容僵硬异常，而且一点都不亲切。
　　“我，嗯，我是说，”他几乎开始痛恨自己了，“你今晚真是太棒了，慕南。”
　　“是吗？”苏慕南的笑容微微暗了一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了一圈扇形的阴影，“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夏炎脱口而出：“才没有，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小提琴家了。”
　　苏慕南微一怔，措手不及地看着他，夏炎顿时觉得追悔莫及——天哪，我怎么跟她说了这么傻的话？一点都不从容，不风趣，显得对小提琴一窍不通……5555，我讨厌自己……
　　“噗……”
　　低低笑声蓦然将他拎回了现实世界，忐忑抬眼时，却只看到少女低着头明净的笑颜，仿若初初绽放的米白小花。
　　——完了，她在嘲笑我。他绝望地想。
　　就在这时，苏慕南的视线忽然越过他肩膀，停在了观众席后方。几乎在他下意识想回头的同时，她已经收回了目光，黑眼睛宁静地看着他：“小炎，过几天我可不可以再……”
　　刚说了半句，她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夏风的存在，顿时有些窘迫地捂住了嘴，小脸涨得通红。下一秒，她露出了略显羞涩的清澈微笑：“以后再说吧。那边有人在找我，我就……先失礼了。再见，小炎，风姐姐~”
　　说完，她飞快地朝两人鞠了一躬，拎着小提琴走开了。
　　夏炎回过头，看到她朝出口方向走去，那里，一位十六、七岁的黑发少年正倚靠门框而立，看到苏慕南走近，他起身迎了上去，清逸脸庞上宠溺温柔的笑容，瞬间像一根细长的针一样刺进了夏炎的心脏。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啊，你啊，在担心什么呀？”夏风看着几乎已经和自己一样高的弟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傻弟弟。”
　　“什么啊？”夏炎还在对已成背影的黑发少年怒目而视，“你看到那家伙看着慕南的眼神了吗？居心不良，那家伙肯定居心不良！”
　　“你自己的居心就很良么？”
　　“我……我不一样啦，不许管我的闲事，欧巴桑。”
　　“就算你想把自己十七岁的姐姐叫‘欧巴桑’，我也必须说，你，”夏风似笑非笑地瞥了夏炎一眼，悠然道，“真是个笨蛋加傻瓜。”
　　“总之我讨厌他的眼神！”
　　“那你喜欢慕南的眼神么？”
　　“废话！”这话甫一出口，夏炎立即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小麦色的脸颊上不由泛起了微微的红，再不理会姐姐，转身径直走掉了，看上去像在自己和自己生气。
　　夏风轻一牵唇，优雅从容地戴上了帽子。
　　小炎，小炎，你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怀带爱意的眼神，为什么……就看不懂慕南注视着你的眼神呢？
　　这群别扭的小孩子，还真是让人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