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天国》鱼沐

1、我们的永远

　　我和应相识在大街上，从陌生人开始，最终以分别结束，我们的永远在说出口的那天，灰飞湮灭。在大街上相遇的刹那，我们看到了彼此严重的同处，在一面明亮的镜子中折射出另一个相同悲哀，孤独的灵魂。在城市污浊的空气下，找到了赖以生存的充足氧气。
　　我们同样喜欢并肩走而不说话，相识的那天，我就将自己的所有行李拖到了她家。从此，我爱上了那个黑暗角落中的腐朽，没有阳光的空气，阴暗中带着霉菌。我们共同分享那种安澜且潮湿的幸福，没有阳光亦不会蒸发，我们都以为我们的相同可以达到永远，永远。
　　我们本身就是孤独且正在腐烂的人，并且放纵自己，宠坏自己，永远都只按自己的意愿做任何事情，我们都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但并不会打扰到对方。我们仍旧是两个单独的个体，很少语言，我认为我们会因为相知而不争吵。
　　一天晚上，我们躺在宽大的床上，安眠药的最后一片给她了，我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于是，起身去看月光，我拉开窗帘，月光真的很没，铺洒在了我们的房间，我们的床上，但是那窗帘因为很久没有被拉开过，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我害怕惊醒了应，慌张之下桌上的玻璃杯打碎在了地上，刺耳的声响，打破了也的寂静，划破了某滴眼泪，支离破碎地摔落，没有声音，留下了痛的痕迹，永不消逝。
　　应从床上下来，露出她洁白的双腿，亦可以说是苍白，她的绝望总是从她的身上任何一个小细节表露出来，让人触目惊心。他的表情很平静，从内心里渗出来的寒冷将人吞噬。我很惊恐地看着她，那一刻，我是真的很害怕，很怕。我不知道那么平静的表情背后意味着什么。一段空白的茫然。她向我走来，抬手打了我一巴掌。嘴角流出了血，我伸出舌头去舔，有点甜的血腥味。她又打了我一巴掌，而我也彻底崩溃，倒在了地上，用一只手撑着我的身体，我带着仇恨的眼光看她：“应，你根本就是一头怪兽。”他细长的眼睛中溢出一滴泪来，让人感觉很残缺，因为她总是很少喝水。应扑过来，疯狂地扯住我的头发，很用力的拉，然后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扎进我的肩膀，我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下唇上留下了一排血印，任由着她发疯。我趴在地上，等应冷静下来。她不断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衣襟上也被她拉出了许多褶皱。一条一条的，也许正是她心碎后留下的痕迹。天渐渐亮了，我缩在墙角边颤抖，伤口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
　　应拿着钱下楼去买药，我艰难地起身将窗帘拉好，因为太阳就要出来了，我也害怕太阳，害怕那种可以将人融化的金光，躯体已经消失，内脏化作一滩血水。
　　她跑上楼来，将玻璃碎片从我的肩膀上拔出来，一片一片沾着血。她靠过来抚摩我的头发，我很用力地将她推开。夺门而出，跑到大街上。她追出来，她又想打我，但我反抗了，我昨夜都没有反抗，但今天做了。在大街上两个穿着睡衣的女孩扭做一团，一个赤着脚，肩膀上有斑斑的血迹，头发蓬乱。另一个脸色惨白，手上拿着一大包纱布。
　　我的眼泪顺着她的指甲划破的伤痕的血一齐流了下来。她转身就跑了，向远方，我渐渐看不清她的背影。我没有追，因为我已经很累了，我从头到脚都是伤，我回家，找出纸笔，写上“请你离开我--永远。”永远是我的名字，但我始终无法和任何人走到永远，最终只有乞求“请你离开我。”
　　我和应，我们的永远，在说出口的那天，灰飞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