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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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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阴历三月末,春暖花开。
湘江以南的小村庄里,正泛着温暖而明媚的暖阳。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在这一片贫瘠的土壤上,依旧存在。因为小村子太过偏僻,即使过去多年,改革开放的春风从未吹到过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思想大多混沌,却不乏一些优秀的年轻人。
孙零是一户富农家的女儿,父亲是村上有名的铁匠,一家人就靠父亲店里的收入维持生计。母亲偶尔会缝一些新衣服卖,换零钱。女孩有一个大她4岁的哥哥,今年考出了村子,进了省里的大学。
她的哥哥是全村的骄傲,是她们村唯一的大学生。女孩始终记得在哥哥高考的成绩出来的那一天,父亲挂了几十串鞭炮,日夜不停的放。全村人都贴上了火红的横幅,溜着一句金色的大字“热烈祝贺孙勇考上大学”。家门口门庭若市,隔壁家的老陈,对门的岳婶婶……一时间全涌到了孙家贺喜。
父亲接过邻居家的贺礼,堆满笑容的脸皱巴巴地挤成一团,他假装推辞着,却私下里叫孙零把礼品提进了卧室。孙零努嘴,不愿意,他们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太过复杂,孩子只是随着性格,张扬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不要我还想要呢,这么多好吃的。”陈希然抢过孙爸爸手里的礼品盒。
“这是孙零家的,你怎么能随便拿”,张宇不甘示弱的撇嘴。
“切,我抢孙零东西,你少插手。”
“你……”
“莫瞎搞,小娃子一边去”孙爸爸摆手,拍开陈希然搭在礼品盒上的爪子。
孙零在一旁偷偷奸笑。
隔壁陈家和张家各有两个和孙零同年的男孩,三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陈希然典型一小霸王,村里的孩子都怕他,因此没少给他爸惹事。他性格倔强就像他爸,每次惹出了大事儿,他爸莫不作声,抡起皮带就是一阵打,他也不吭声,抱着头挨打。待老子打完了,男孩就回过头,狠狠瞪他老子,于是又换来一顿打。
张宇却迥然不同,他长得很秀气,像她的妈妈——据说是全村最漂亮的女人。可能因为他是全家的老大,平素里很会照顾人,陈希然和孙零没少受他照顾。他爸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因疾病去世了,妈妈却守了寡,没有再嫁,于是,他身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又是长子,义无反顾地肩负起照顾妹妹的任务。命运悲惨的他,比谁都懂事得早。
“好羡慕你哥哥。”张宇低声在孙零耳边说。
趁着父母亲没注意,孙零拉着陈希然和张宇遛了出来,三人沿着小河边闲逛。
小河很小只有两米宽,夏季里,小孩们常常会在小河里抓蝌蚪,钓鱼。孙零曾听爷爷说起这小河是湘江的一个支流。女孩很是惊讶,这么小的河流真的能流到湘江吗,它难道不会中途就干涸了吗。然而这么多年了,小河依然在淌着,从未间断,滋养村庄多年,已然成为全村生活的支柱。
“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出去”,孙零走在张宇前面,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扑通一声扔进河里。
“恩”张宇重重点头,问女孩,“你呢?”
“我可没啥想法,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孙零满不在乎的回答。
“张宇你想太多了,现在还早得很。你有时间想未来,还不如想想你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你妈拿得出钱吗?”陈希然夸张地嘲笑张宇多感善愁。
在他们村子里没有学校,孩子上学只能到临镇唯一一间学校,对于全村月收入只有几百的家长来说,学费可是一件大事,为了凑齐学费,很多家庭每到开学季都要杀上一头猪。然而,今年村子里遇上了猪瘟,损失不少。
“乌鸦嘴,我妈说了,学费不用担心,她有法子。”张宇立刻反驳到。
“哈哈,她在哄你呢,你都几岁了,这哄小孩的话还信。”陈希然不以为然。
“你才小孩呢。”张宇嘴笨,不会说脏话,憋了半天只说出了一句。
“说句话都说不清楚,还不是小孩吗”陈希然轰然大笑。
张宇红了脸。
“不理你了”男孩气嘟嘟的。
孙零脱下鞋袜,跳进小河里,顺着河往上游走。春水悠悠,恰似一汪暖流,沁人心脾,淌进心里都是甜。越往河里走,水面越高,渐渐
漫上了女孩的大腿。
“嘿,快过来,这边有个从来没见过的石洞。”孙零大声叫唤他们俩。
陈希然最先听到孙零的声音,“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他踮起脚尖眺望,却看不到孙零说的石洞。
“站在岸边看不见的,到我这边来看。”女孩朝他们挥手。
“你确定没看错吗?”张宇喊到。
“有,真的有!”
陈希然麻利地甩下鞋子,卷起裤脚,他穿着当下很流行的牛仔裤,是他爸去镇上赶集时花了血本买的,男孩因此成为了镇上第一个穿上牛仔裤的人,很多少女的黑马王子。
陈希然跑到孙零旁边一瞧,果然如她所言,一个石洞掩映在杂草里,若隐若现。
“张宇,快来看呀。”孙零喊到。
张宇的动作显然没有陈希然利索,他把陈希然甩到一边的鞋,一丝不苟地放好,才脱下自己的鞋,小心翼翼地穿流而过。
三个孩子,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一人高的洞口。
“我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个石洞。”说这话的是陈希然,他显然对这个洞很有兴趣。
“你看这石洞边的草长的这么茂盛,都挡着洞口了,看不到也是当然的。”孙零解释道。
“你们不觉得这草跟旁边的不一样吗?说不定是谁栽到这儿的。”张宇很细心,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差别。
“你觉得有可能吗?”陈希然皱着眉头反问,“在这么偏的石洞前栽草,谁吃饱了撑着,做这么无聊的事。”
“说不定有可能呢。”张宇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谬,但仍撇着嘴反驳。
“切,你的智商真着急。”陈希然哼了一声。
“为什么这洞口边的草这么高呢?”孙零插了一句,打断他们之间的争吵。
俩男孩彼此对望了一眼,不说话了。冷风吹过三个人都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
孙零提的这个问题着实令人深思。三个孩子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张宇掂量着说,“是不是闹鬼?”
在这个思想仍然保守的村子子里,因为得不到答案,人们往往会为奇怪的事情给予神乎其神的解释。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还跟陈伯伯一样信这些啊。”孙零胆子很大,向来不听他们老一辈的念叨,她只相信课本上写的。
“你好意思说我爸,你妈还不是一天到晚拿着佛经念。”这话题扯到老子头上,陈希然可就不服气了,即使他再怎么讨厌爸爸,关键时刻还是得为自家人争口气。
“他们不都是那德性,信这些。要我说,我就赌这洞里没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零已经做好了要进洞里瞧瞧的决心。
“不太好吧,我们都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说不定会惹上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张宇忐忑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果然,他的话引起了陈希然的嘲笑,“胆子小就直说呗。”
张宇一直怀疑陈希然上辈子是不是跟他有仇,不然为何他总是在针对自己,无论是穿着、喜好还是性格,他们俩有着天壤之别。
“我走了,胆子小的就跟在后面。”陈希然率先淌过小河,他的动作飞快,溅起一圈圈涟漪,不一会儿便摸到了洞口,孙零也不甘示弱,紧接其后。
张宇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我还是不去了,就在外面给你们放风。”
见陈希然又要笑张宇胆子小了,孙零赶紧封住他的话头,“得了,就让张宇留在外面又不碍事,你快点进去。”
陈希然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遗憾地摇头。男孩弯下腰一溜烟串进洞里,这洞看着不深,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洞两边是砌得整整齐齐的石壁,脚下满是碎石子,勒得俩孩子生疼。
陈希然摸着两边的石壁在前面开路,孙零随手在洞外捡了一根棍子,扫开挡在他们前面的碎石。
洞里很黑,两个孩子手边也没有什么可以点火的工具,就靠一根树棍点地,猜着前面的路。约莫走了5分钟,他们俩仍没有走到头,两边的石壁倒是越来越开阔,逐渐有两米宽了。
“咦”,孙零感到自己的木棍貌似撮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女孩手下一紧,猛地扯陈希然的衣服。
孙零在扯自己的衣服让陈希然很是诧异,此时,他摸到了自己面前的石壁,终于走到尽头了。
“干嘛?”陈希然问道。
孙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而那个柔软的触感扔在手边。
“陈希然,你有没有摸到什么东西?”孙零说。
石洞里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陈希然一边弯下腰,想近距离摸一摸石壁的缝,一边回答,“有的,是石壁。我们到头了哦,哼,呆会把那个胆小鬼拽进来……”
话到一半,陈希然顿住了,因为他感到有沉重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空气中涌动着温热的触感,正喷薄在他的脖子上。
那是鬼吗?如果不是,那么现在在他脚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希然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颤微微地说,“有东西……在我耳边……呼吸。”
孙零没有陈希然那么紧张,至少在她的价值观里,没有鬼就是没有鬼,她才不会像其它人一样想东想西。但现在,她真的觉得这事很邪门。
“木棍碰到了一个很柔软的东西。”孙零说,“让我摸一下,看看这是什么。”
孙零伸出手,向地下探去,摸了半天,突然有东西抓住了她的手,这回她真正被吓到了。
“有东西抓住了我!”
“是什么?”陈希然不敢动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离开这吧!”孙零喊道,她使出全身的劲抽回手,转身准备回去,却不小心撞到了陈希然的身上,晃了两下,跌倒在地上。
而此时此刻,陈希然已经忍不住了,在听到孙零的话后,他像是得到了赦免,飞快的往外蹿,一下子就没影了,只留下孙零还在原地。
那死混蛋,竟然敢说张宇胆小,自己还不是蹿得比兔子都快!
孙零从地上爬起来,她感到自己像是摔到了某种带有肉感的东西上面,她暗暗问自己,会不会是虫子?这个猜测很令人反胃。在仔细摩擦了手下的东西后,她当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虫子的表面不会这么光滑。然而,这种温暖、细滑的触感好像是……人。
孙零愣到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喂,喂,你是谁?”孙零试探着问。
她身下的“人”只是动了一下。
孙零顺着往上摸,碰到了脖子、下颚、鼻子和眼睛。这下她彻底确定脚下的东西真的是人!
可是,为什么这里会有人?
“喂,你没事吧。”孙零发现这个人被布条封住了嘴,说不了话,只能支吾的哼着。
“你等下,我来帮你解开。”女孩顺着布条绕道那个人身后,半跪在地,解开了布条。
“水……水……”身下的人很虚弱,在解开布条的瞬间,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头栽倒在孙零身上。
这回,孙零真正震惊了,首先,她发现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可能是因为渴了太久的缘故,他的声音很沙哑,但仍改变不了,少年变声期仍稚嫩的事实。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那少年胸膛以下应该都绑着绳子,在倒在她身上的时候,绑得很紧的麻绳也勒到了她的腰和腿。
这个男孩是谁?为什么会被藏在这里?他的身上为什么会绑着这么多绳子?
孙零觉得压抑得难以呼吸,她不能想象这位少年究竟在这漆黑的石洞里呆了多久,抑或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他抓了进来。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平淡生活所能承受的范围,让她悸动,让她颤栗。
“你等等,我现在没有水,我回去拿。”孙零抱起虚弱的男孩,摞到地上,飞快地直起身,朝外面跑去,她的大脑很混乱,只有残留在手边的触感清晰地撼动着她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