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秦王冲冠一怒灭门,陆离强受羞辱出走 ...

  •   嬴政和魏之仪走了一趟,回到庄里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阿离呢?”嬴政叫陆母在家哭着,着急地问她。
      “我听人说阿离被庄上的恶霸给带走了,我昨天去鲁家庄找,结果被人打出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陆母止不住抽泣起来。
      “我去。”嬴政握着剑的手愈发紧张起来。(小作者吐槽:这真的不是骂人的,虽然写出来在严肃的时刻有点搞笑)
      没几下嬴政便打听到了鲁家住的地方,大门紧闭,嬴政一脚将门踹开。几个家丁见状就要过来打他,被他一剑划出许多血花出来,他们手上没个正经武器,又加上看嬴政这么怒气冲冲的样子,感到有些害怕都退却了。
      “陆姑娘在哪?带路。”嬴政将剑抵在一个家丁脖子上,他哆哆嗦嗦地只能只能带着嬴政走到后院的房子里。后院十分安静,没有什么人,嬴政暂时不管那个家丁,径直朝房中走去。那个家丁找准时机,屁滚尿流地溜走了。
      嬴政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房间里一片狼藉,果蔬抛了一地,酒水撒得到处都是。
      一路走来,嬴政便知道不妙,此时更是强行克制自己,继续往屋内深处走去,终于在深处的帐中找到了她。
      陆离躺在床上不着衣衫,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血迹,手脚被叉开用红绳绑在床的四角,昏迷不醒,最触目惊心的是,从肩膀到脚上,娇嫩的肌肤上似乎被人鞭打过,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血色伤痕。

      嬴政没管那么多,割掉了绑着她手脚的红绳,生怕她没气,又给她掐了掐心脉。她终于是醒了,却被折磨得已经麻木了,她不想再去想那些经历,她呆呆地抬头一看,却是嬴政来了。
      “不,你不要来。”她被人灌了药浑身没有力气,却挣扎着用手捂着脸遮住胸口。
      嬴政忍住强烈的痛苦,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我来带你回家。”他尽量镇静下来,怕进一步伤害到她。
      “小姑娘,我又来了……昨天晚上你叫得可欢了,想死你了……”一个醉汉突然闯了进来,抬头却是一剑扎在肩膀上,疼得酒立马醒了一半。
      “是你吗?”嬴政冷冷地问。
      “大爷,不是我,我就是从城里过来玩的,求你饶了我吧,我父亲是大官,我给你很多钱。”
      “还有谁?”
      “这事和我没关系,全是鲁家几个兄弟干的,你放过我,放过我……”那人不停地求饶,突然没了声音,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与此同时一把剑从他喉咙抽出来。
      “好了,我们先回家,一切都没事的。”嬴政强行整理好情绪,转过身对陆离尽量温和地说道。
      家丁看着他佩着带血的剑,抱着陆姑娘慢慢从房里走出来,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主人呢?”嬴政的眼神凶狠无比,吓退了一众家丁。
      “他不在家。”家丁回答道,原来听到风声,鲁家的大少和二少翻墙先跑了。
      “我随后来,让他待会在家候着。”嬴政丢下这句话便走了,虽然现在他气得要发疯,但是最要紧的事是先将陆离安置下来。
      陆母看两人平安到家,止住了抽泣,却看到女儿这幅样子,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又哭起来。嬴政看她伤得很重,便让陆母去找医丞过来。
      “你放下我,我很脏。”一路上都沉默的陆离只说了这一句话。
      “你受伤了。”
      嬴政将她小心翼翼抱到床上,打了水帮她简单擦拭了伤口,陆离一直麻木得望着屋顶,伤口被碰得疼了才稍微皱下眉头,除此没有任何表情。
      “是谁?你告诉我。”尽管不合时宜,嬴政依旧要问,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很多人,他们绑着我,给我灌药,拼命打我,我越痛苦便越兴奋……”一滴眼眼泪从眼角滑落,陆离转头看向嬴政,“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明明死了刚好吧。”
      正说着,陆母带着医生回来了,她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对劲,将嬴政拉出房间劝说:“这孩子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你了吧。让我先照顾着她……”
      嬴政沉默不语,不顾陆母的呼喊,拿起起剑,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鲁家。
      鲁家兄弟没跑远,一个家仆却跑来劝说他俩先回去,“两位少爷,那小白脸虽然上门寻仇,但是就一个人,咱们家有五十多个家丁还怕他一个?”
      “那怎么办?就是你说他不会回来了,结果又回来了。”鲁大少气得踹了他一脚。
      “他已经杀了高大人的儿子,又要来找两位少爷,不如瓮中捉鳖,马上报官让官府抓他,高大人是谁啊,没人能保得住他了。再来我们几十个家丁全部抄家伙,他插翅也难逃了。”那个家仆建议道。
      鲁家两兄弟听了他这主意,顿时也觉得不错,骂骂咧咧地回到家里,让家丁拿抄起家伙埋伏在院子中。
      嬴政也赶到了鲁家,大门依然紧闭,他踹了一脚并没有踹开。
      正打算继续踹门时,忽然一片捕网袭来,他身手敏捷轻轻迈开一步,躲开了捕捉网。
      再踹了一脚,门被踢开,突然冲出来十几个人,手拿白刃,嬴政挥着剑格挡住这些攻击,一瞬间掀翻好几个,但是人太多,嬴政手臂还是被划出几道伤口,他便不再压抑自己,彻底释放出了心中的暴戾脾气,不管自己受的伤,突然爆发怒冲冲地砍翻了一片人。
      他继续往屋子里走去,依然扑过来一群家丁,“一起上,拿下他赐百钱。”鲁大少看他攻势很猛,连忙招呼大家以多欺少一起打上去。
      嬴政正是杀得眼睛发红,来这么多人似乎正和了他的心意,人越多,他杀得越猛。
      血花飚出,院中短短的廊道上,每隔几步便横七八竖地倒了好几个人。嬴政剑术出众,虽然冲上来这么人并不能奈何他,他也受了很多伤,鲜血染红了破损的衣衫,他不知道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他忘记了疼痛,只知机械般得杀着人。
      不出一会,嬴政便杀到了后院,鲁大少和鲁二少瑟瑟发抖地躲藏着在柴堆里,听着外面传来刀剑拖曳着的“戈戈”声,缓缓移动,竟如同催命一样,他俩大气都不敢出。
      嬴政干脆就拼命乱砍,揪出了受伤惊叫的鲁二少,“大爷饶命,都是我大哥不是我……”嬴政不想听他解释,慢慢地往他心脏扎了一剑,看着他痛苦的、慢慢死去的表情,嬴政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愉悦。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亲手杀过人,之前那个醉汉还是让他死得太痛快,他只觉得有些后悔,这些人必须偿还得更多!更多!
      “歹徒放下剑,束手就擒!”官兵此时也赶到了,鲁家已被杀得一片狼藉,他们也觉得心惊胆战,再晚来是要被灭门了。
      嬴政转身一看,黑压压的一片箭头正对着他。
      突然没有了力气,他茫然看着眼前的官兵们,手里的剑似乎有千钧重,被他丢在脚边。衙役们趁机一拥而上控制了他,同时缴掉凶器,关入牢笼中。
      “大人,多亏了你,这个人千万不能放过了……”鲁大少见安全了,随即跑了出来。后面还拉着他聊了很多,给了很多好处。
      嬴政冷眼看着一切,此刻他终于从杀戮的状态醒来过来。
      从来没有如此狂躁过,一直以来的不满都被发泄了出来。
      他只是觉得好累,好累,这场经历仿佛一场长梦,现在,梦醒了,却无路可走。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衣褶里一只臭虫没头没脑地乱爬着,找不到出路,牢中的人一挥手,那只虫子被抖下来,慌慌张张地靠着本能乱爬。
      嬴政看着这只虫子,一抬手便能打死,他没有这么做。牢房的小窗子隐隐约约漏下来几缕微弱的光芒,在他眼中却特别刺眼。
      “殿下考虑清楚了吗?”魏之仪默默走来,立于牢房门前。
      “被关在牢笼里,我和这里的虫子一样吧。”
      “殿下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臣相信殿下会想明白的。”魏之仪冷静地劝说道着,“权力不允许空白,如果有,那么更强的一方便会顶上,这个道理您比我更清楚。殿下现在没有权势,自然如同虫子一样。无论为了什么,即使时机还未成熟,殿下现在都必须成为秦王。”
      “我们一离开,便会如此巧吗?”嬴政突然问他。
      魏之仪一愣,“或许只是天命如此。”
      嬴政仰天大笑,更觉得自己可笑,没有权势,自己什么都不是,更是保护不了任何人;没有权势,便是板上的鱼肉,牢里的虫子,别人一挥手便粉身碎骨。
      无论多困难,现在给他的选择只有一个。不能软弱啊,软弱,就会被别人抓住机会。
      “又是如此残忍的方式啊”。接过魏之仪带来的佩剑,陆离所铸之利剑,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不信天命,你的公道,由我讨回。

      嬴政被魏之仪带了出来,秦王下狱的事太大,根本瞒不住,一层一层惊动了治安中尉,廷尉,直到相国和太后。很多人都受了处罚,包括高家与鲁家两门以及涉事受贿的官员。
      在一个安静的夜里,秦王悄悄回到了宫中。
      长剑一直被佩戴在身上,虽然魏之仪仔细擦拭过,但是嬴政一直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仿佛这不是一把冷冰冰的利剑,是一个嗜血的妖物。
      寝宫中,嬴政让人把剑妥善放置在剑匣中,为了标记,宦官问他此剑叫什么名字。
      “鹿卢。”
      “殿下不是已经有了?”
      “秦王拿的剑,便是鹿卢剑。”嬴政冷冷地说。
      之后他走进卧室,芈瑶夫人已经收拾好宫里的一切,与他走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让嬴政有些恍惚,这三个月左右的经历,似乎真的只是幻觉。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结束得更早吧。”嬴政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芈瑶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太对劲,陆姑娘的事其实她已经知道了,她心里也十分心疼,只是没想到嬴政为此会发这么大的火,甚至亲自动手杀人。
      “殿下去看过陆姑娘了吗?”嬴政正坐在床榻上发呆着,撞见芈瑶关切的目光。
      “让魏之仪去就是,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寡人吧。”
      芈瑶其实是得了华阳太后的吩咐来此,太后得知此事后罕见的不安,即便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身了,依旧嘱咐她为了自己固宠打算,按原计划把那个平民女子带回宫。
      虽然芈瑶不想这么做,她知道陆离并不喜欢宫里,就像嬴政一样。但是她还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殿下把陆姑娘带回来照顾吧,太后已经同意了。”
      嬴政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凌厉,猜透了她和华阳太后的算计。
      “为什么?一个卑微的平民女子,不配服侍寡人,随意充入后宫便是破了规矩,如此掉价荒唐之事,太后是让寡人当昏君不成?”
      芈瑶吓得一激灵,立马跪在地上,同时也猜到秦王看透了她们的想法,情感从来都影响不了嬴政,但是她还是尽力解释道:“因为妾身知道殿下喜欢陆姑娘,怎么会计较出身?怕坏了规矩,暂时不封位分即可,风头过了再纳入妃册。”
      她低着头,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过几日下朝,寡人去看看吧,伤应该也好了。”
      “妾身去便可,不劳烦殿下了。”
      “不……后宫的事寡人一概不知,你安排好就一道去吧。”
      吩咐好一切,嬴政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他还是在犹豫,心里充满了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同时也怕给别人机会。
      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色伤口,是嬴政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一次,竟然又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吗?
      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失算了她,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先后栽了两次。
      强抢民女,他们这么践踏虐待她,就是摆明了要来羞辱他,逼他回来。当日得知行踪的人之中,太后不会这么做的,只会像今日这样让芈夫人带她回来。
      嬴政思考了一番,答案呼之欲出,如此冷血无情的手段,只有吕不韦了,那位从市井中一步步爬上来的小商贾。
      逼秦王回宫的路很多,他却选择了最残酷的那一条。

      在忐忑中,几日后嬴政和芈瑶一起来到了她的家中。再次踏进这个院子,嬴政感到恍如隔世。
      在看望陆离前,他首先走进了一直住的房间。看过的竹简整整齐齐地放着,他让跟在后面的芈瑶将一切都带走。床上叠好了他穿过的衣裳,第一次穿的常服放在最上面,他翻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下面还叠了一件新的衣服,在河边开玩笑说没有穿过的新衣服。
      她没有找自己量过尺寸,一定是悄悄按照旧衣做的。嬴政鼻子一酸,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一直赖在这里不走的原因了。
      自由的生活,平民一般简单的幸福,从来没有得到过。仅仅是每日有人洗衣服做饭,安心等着他回来,居然都是奢求了。
      如果小政不是大王,小华不是公主,或许就是这么生活的。
      握着那件衣服,嬴政做出了决定,这一次,一定能够保护好她。

      陆离在房中呆滞着,这种状态过去了好几天,她已经知道嬴政去杀了那些人,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他能这么做,是为了那个人,并不是为她。
      门口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嬴政忽然出现在床前。
      “和我一起离开。”嬴政坚定地说。
      他已经没有任何犹豫了,就算宫里是个黑暗的地方,但是他一旦拥有了权力,他就能保护她,不像以前那般无能为力。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眼泪滑落下来。
      他盯着她的眼睛,“是我,伤害了你。”
      “不,我不能站在你身边。我很脏,对不起…”陆离早已泪眼婆娑,她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已经是给了承诺,只是这承诺太重、太重,她无法承担。
      “我不在乎。”
      “真的能不在乎吗?”她流着泪问。
      嬴政只是伸出了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拂去眼泪,“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吧,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此刻,陆离真切感到了他黑色瞳孔中深深的悲伤,从未如此压抑过,他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
      “你要保护的是我,还是那位公主?”
      嬴政凝视着她,没有给出答案。反而是陆离苦笑道,“果然是如此吗?”他凑了过来,缓缓坐到床边,将她抱在怀中。
      他的身上依旧是初遇时那股十分好闻的香味,陆离低着头才发现不是衣服的味道,是他腰间所挂香囊的味道,淡雅安神,安抚着她害怕到颤抖的身体。那个香囊上用五色丝线绣着活灵活现的双鲤,似乎要游出来一般精致,她大概已经知道了来历。
      陆离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十分平稳,他在她的头发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陆离感受到他的亲吻,无比安心,甚至留恋起了他的味道。
      “回去之后你要做什么呢?”陆离抬起头问。
      “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王。”嬴政冷漠地说,陆离顿时打了个寒颤。
      “走吧!”
      嬴政不等她开口,就将她抱了出来。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而心上的伤口却从来没有好过。
      芈瑶和魏之仪都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了,芈瑶松了口气,见陆离目光呆滞,早已经失去当日的神彩,又心疼了起来。她想好好照顾陆离,让陆离尽快恢复起来。
      陆母和弟弟也在一旁,她没有阻拦,女儿如此心如死灰,大王或许能够救她。
      “回去之后芈夫人先照顾你。”嬴政对她说。
      出乎意料的是,陆离突然从嬴政怀里挣了出来,问他:“殿下,可否让我准备三日。”
      “为何?”
      陆离似乎有些局促,低着头回答,“这样应该算嫁人吧,按照习俗,出嫁前需沐浴梳头,拜别父母家人,成人伦之礼。”
      “嫁人?”嬴政一怔,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以往的人都是直接送到寝宫来,没有任何礼仪。
      “反正日后都要见的,不用在意一些虚礼。”
      芈瑶却笑了笑,拉着陆离的手,“殿下,陆姑娘的意思是让殿下娶她,现在就走太仓促了。”
      嬴政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既然想让寡人娶你,三日后寡人让人带着聘礼过来。”
      宫里来的三人离开,本已经走到门口了,嬴政突然转身对后面的陆离说道:“天下第一的铸剑师,你还记得吗?”
      “最好的剑,已经给殿下了。”陆离说。
      嬴政微笑着,在阳光下脸上的阴郁逐渐消失,“不,下一把更好。”
      尽管这么说了,回去的路上嬴政有些心神不宁,同车的芈夫人见了知道他是担心,便宽慰他一番。
      “总觉着有些不对……说不上来……”嬴政闷闷地说。
      芈瑶却很轻松,“殿下想得太多了,出嫁是大事,总得准备一番。陆姑娘第一次嫁人呢,哪里像殿下都习惯了。三天后妾身亲自来接,殿下放心吧。”

      又过了两日,芈瑶再次出现,给陆离带来了嫁衣和首饰,这件嫁衣是工匠不眠不休赶了两天出来的,以锦绣丝帛制成,金线镶边绣满了凤纹。
      芈瑶帮她打扮了一番,取笑道:“很漂亮呢,大王看了一定喜欢。”
      陆离脸上发烫,低下了头,“姐姐穿着更好看吧。”
      芈瑶摇了摇头,苦笑了一番,“好看不好看,还都是看大王的心意。”
      “其实他一开始只是让我去铸剑,谁知后面发生那么多事,对不起……”
      芈瑶一愣,敲了敲她的额头,“跟我道什么歉?大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什么王后夫人啊,说到底都是服侍他的女人,他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尽管她脸上很轻松,陆离还是看出了她的苦涩。
      “我让你们坏了规矩吧。”她轻轻地说。
      芈瑶牵过她的手,感受到指尖的微颤。“没有,说到底规矩都是大王一句话的事,他已经给了你名分。明日我将旨意一道带来,你先和我住,有什么不懂的我都教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她也紧紧握住了芈瑶的手,她知道她是真诚的,芈瑶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
      “大王在宫里是什么样子的呢?”
      “挺凶的,你绝对想象不到,每天沉着个脸,大家都害怕得不得了。我看到大王在外面的样子也大吃一惊呢。”
      芈瑶突然笑了起来,看她皱着眉头,想逗逗她让她开心一点。
      “大王每天都是在处理国事和看书,对后宫的人爱搭不理,召见许多大臣论政,反而滔滔不绝,异常欣赏。你知道宫里怎么说的吗?都说大王有龙阳之好,连太后都急了。”
      “和魏统领吗?”陆离听了她的玩笑话,终于也笑了。
      “武将有王翦和蒙恬将军一家,文臣是李斯大人,很少发脾气反而见了之后经常心情很好。”芈瑶接着说了下去。
      “为什么呀?”
      “玩笑归玩笑,他们都是大王以后要重用的人材,哪像我们不能耕战,对他什么用都没有,还耽误他干正事,他的心里,永远是天下第一。
      陆离听了却不笑了,她已经知道了芈夫人心里的难处。
      芈瑶还是继续开着玩笑,“大王向来公私分明,就连大婚那日,定量的文书没看完,都不去看一眼王后让她干等着,气得王后哭了一晚。”
      “他一定很难吧,他有次说对于公主,甚至什么都没做到,连带她出去玩都没有机会。”
      芈瑶听到也不开玩笑了,和陆离同时摇头相视苦笑。
      她们都意识到了,这是个可怕的人。芈瑶想到舜华,她压根不相信她和成峤的流言蜚语。
      第一次遇到华公主时,她的那声叹息,或许最后真的是对大王失望了,才会选择离开,反正对他来说,大秦与天下永远是首位,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不必连死了都还要被他绑在身边。
      晚间芈瑶留下了几个宫女,叮嘱她明日不要紧张,只需打扮即可其他都安排好了。
      脱下嫁衣,陆离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浮现出嬴政的样貌,兀自又流下了眼泪。他的世界,仍然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对于她来说,也是时候做出最重要的决定了。
      我不是公主的替代品,也根本做不到。公主,她会绣精致的香囊送给你;还有那些看不懂的书,她会跟你谈论古今,共读大贤著书;她会听到你的心意,见到你真实的一面。从一开始,你就遇到了世间最好。她,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了。
      如果她没有离你而去,你的悲伤不至于如此之深,殿下,你是否已经失去了什你最好的东西呢?可惜我并不是她,不能抚平你深锁着的眉头,只能感受到你的悲伤却无能为力。

      寝宫中,嬴政坐在深深的殿内,边批着文书,边佩着鹿卢剑在等着她,今日是按约定过来的时间。
      他等着她来,让她再替自己铸一把更好的剑。鹿卢剑上,依附了太多仇恨。
      鹿卢剑经过宫人多番擦拭,依旧散不去当日的血腥味,以一家人的性命开封,仿佛天生便是嗜血之剑。宫里的铸剑师都十分惊奇,不知道这股长存的血腥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让他们意外的是,如此锐不可挡的剑,充满着暴戾怒气,竟然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只有嬴政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因为这把剑,是他拿的。
      等来等去却不见陆离过来,嬴政看着书心里的不安似乎应验了,少见的放下手中的笔,正欲召人过问,忽然赵高来报芈夫人来了。
      嬴政见她一个人进来便清楚了一切,她跪在地上不停地谢罪。
      “是妾身失察,当日便应该让殿下带陆姑娘回来。”
      嬴政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她不能抗旨,为何没带她回来呢?是已经不能了吗?”
      “陆姑娘出走了,这是她留给殿下的东西。”芈瑶回答道,将一份木椟呈给了嬴政。
      嬴政听到,先是一愣又是点点头,“那还真像她。”木牍上写着:“见字如面,抱歉不能伴君身侧,然心悦君,君于殿堂之上,指点江山之事,而吾只可游于江湖之间,铸剑为业,必能携君之心,游遍天下,不见君前,流年皆虚度;既已见君,一瞬堪忆一生,敬之、爱之,此生不变。今日一别,勿念。”短短几句话,却啃噬着嬴政的心,对他来说,他只是心疼,阿离从来不是累赘。
      “殿下放心,还没有出函谷关一定能找到的……”芈瑶见他脸色沉了下去,打算派人寻找。
      “不用了,这是她的选择,寡人无法干涉。如果她没有遇到寡人,依旧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吧。”嬴政的脸上露出哀伤,他不想强迫她留下,就像不想强迫舜华最后留在秦国一样。
      当日,婚书早就写好了,正如嬴政所说,舜华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人。就算成峤再任性,根本无法抗旨带走她,但是嬴政不想拿出来,旨意一发,她得永远留在秦国了。
      如果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即使再舍不得,也要成全她。
      宫人们都说秦王对华公主绝情,可是在他看来,舜华对他才是真正的绝情和失望,甚至不想再留在他的身边。
      卧室中挂了一副天下一统图,是嬴政重新画的,旧的已经找不到了,说不定被成峤给烧了。
      烧了也好,她又能看到了吧。
      他的指尖摩挲过地图,在邯郸停下。
      “天下,比你重要。”
      嬴政苦涩地笑着,他知道成峤再怎么谎话连篇,这句话肯定是真的,也是让他最心痛的地方。她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
      “就说你没仔细看,傻子。”
      他的手指重重点在邯郸上,身旁的宦官不知道秦王怎么突然发了火,吓得都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嬴政呵退了所有人,继续盯着这幅图,眼神无比阴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秦王冲冠一怒灭门,陆离强受羞辱出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