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瑶光》时光逆旅

11、第十一章

　　王酉刚一上岸，身穿嫩黄色云袖裙的女孩子便小碎步朝这边跑了过来。
　　“酉哥哥，酉哥哥，”女孩子兴奋的喊道，“我就知道你会在这，果然让我找到了。”
　　王酉看着因小跑而气喘吁吁的女孩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向温柔的笑容。
　　“小莞妹妹，几日不见，你又变漂亮了不少啊。”王酉笑着说。
　　“没……没有啦。”被唤为小莞的女孩子红着脸，吱唔着答道。
　　“小莞妹妹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王酉略显关切得问。
　　小莞脸上带着一丝羞涩，说话也断断续续。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姑父来府里和王伯伯商议酒楼账簿的事，我就想着想来看看……”
　　“看什么呢？”王酉低头凑到小莞面前笑着问。
　　小莞一抬头看到面前骤然放大的温柔笑容，顿时一张脸从腮边到耳朵都变了粉红，愣得说不出话来。
　　“小莞妹妹是来看望母亲的吧？”王酉站回身，顺口说道。
　　“嗯，对对，我……我是来看望伯母的。”小莞借着王酉的话说。
　　“我今日在芙蓉渠泛舟，看到满渠的芙蓉已经开放，便折了两朵，想送与小莞妹妹，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呵呵，看来我和小莞妹妹还真是有缘啊。”王酉看着满渠的荷花，对眼前的女孩子笑得愈发的温柔。
　　“真的吗？”小莞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想着王酉那句“真是有缘”只觉得心在砰砰的乱跳。
　　“是啊。”王酉附和着说，眼光却转向别处。
　　司砚已经系好了小舟，手捧着两株芙蓉花向这边走来。
　　小莞看着面前的司砚手中的花，微微向后躲了躲，面色突然显得有点不自然。
　　“可是，我从小就不……”
　　“小莞妹妹不喜欢芙蓉？”王酉接过小莞的话，自顾自的抚着额头。
　　“哎呀，这还真是我想的不周到了，也对，人之所爱，本来就有所不同，我素来喜欢芙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又觉得芙蓉花娇美艳丽，就如同小莞妹妹一般，香草美人，真是相得益彰。本来想着稍后让司砚快马送到二叔府上，也不会耽搁了小莞妹妹赏花，不过，”
　　王酉停顿了一下，从司砚手中拿过芙蓉花，接着说道：“既然小莞妹妹不喜欢芙蓉花，那就……”
　　“扔了吧！”王酉挥手作势要扔掉。
　　“不是的！”小莞一把抱过芙蓉花，喊道，“我喜欢，酉哥哥别扔。”
　　“小莞妹妹，”王酉扶着胳膊，面上一脸沉痛。
　　“小莞妹妹不必为了迁就我这么说，这是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了。”
　　“不是的，我真的很喜欢，以前……以前就很喜欢……”小莞急忙解释，说完还低头轻轻嗅了嗅花瓣，“芙蓉花的……香气很好闻啊。”
　　“哦，这样啊。”王酉的目光流连于女孩子和芙蓉花之间，很欠扁的笑了。
　　“只要小莞妹妹喜欢就好。眼看时候也不早了，我刚好要去母亲那里，不如小莞妹妹和我一同去吧。”
　　“嗯，”小莞笑着点点头，紧抱着怀里的芙蓉跟在王酉身后。

　　绕了大半个园子，快出偏院时候，小莞的侍女铃儿正好寻她过来，一见到自家小姐满面含笑的抱着两朵芙蓉，顿时白了脸色，乱了手脚，疾步走了过去。
　　“小姐，夫人不是说了……”
　　“铃儿！”小莞忙喝声喊道。
　　“小姐，”铃儿一脸担忧的表情，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酉哥哥现在要去见伯母，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了，不用过来，知道了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王酉看着小莞和芙蓉花一样粉色的面庞，轻轻皱了皱眉，终于有些于心不忍。
　　“铃儿，”王酉从小莞手中拿过芙蓉，递向玲儿，“还不替你家小姐拿着花。”
　　铃儿一听，赶忙接过花，趁一行人要走的时候，悄悄将自己的方巾丝帕递给了自家小姐，之后退到一边。

　　进到后院，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从回廊向主室走去的一路上，不时有婢女小厮经过，见到王酉和小莞二人，皆是行礼问安，行到主室门前，只见员外夫人的贴身婢女雪烟正端了一樽稥炉从对面而来。
　　“少爷，四小姐。”雪烟曲膝行礼。
　　“母亲现在在小睡吗？”
　　“并未，”雪烟低眉答道，“夫人月底要去栖梧山的灵谷寺祈福，从昨日开始一直在抄写佛经，夫人说檀香闻了有些渴睡，便让我换了薄荷来。”
　　“那母亲昨日是什么时辰就寝的？”
　　“是……亥时。”
　　雪烟面带愁容，叹了口气。
　　王酉听后静静想了一会，推门走了进去。
　　雪烟紧随小莞之后走了进屋，将香炉至于矮脚桌上，行了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室内的装饰，极为简单，没有多么华丽的绸饰，也没有过多摆设，若说装饰，墙壁上倒是挂有几幅山水画，从破损的边角和上面鉴赏名家的图章数目来看，已是年代久远，而那泼墨写意的豪放气势，应是出于大家之手，非比寻常。
　　而这位当家主母，员外夫人柳氏，现在正坐在书案旁抄写佛经。
　　“母亲。”
　　“伯母。”
　　听到两人的声音，柳氏停下笔，抬起了头。
　　最先让人记住的，便是那一双温柔的美目，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若不是眼角那缕微细的皱纹，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位温婉美丽的妇人，竟是眼前公子的母亲，年已四十四岁的王家当家主母——柳氏。
　　“我昨儿还想着，怎的莞儿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了，这不，今天莞儿就来了，来，让伯母看看，我们贪吃的小丫头长胖了没。”柳氏和蔼的笑着招呼小莞过去。
　　小莞嘟了嘟小嘴。
　　“伯母要是再取笑我，莞儿下次都不敢来了。”
　　柳氏看着一脸不乐意的小丫头，轻轻笑出声来。
　　“母亲就知道想着念着小莞妹妹，也不想我，唉，昨天请过安以后，我可是十个时辰零三刻没有见到母亲了，母亲不想念我吗？”王酉在一旁哀叹道。
　　“酉儿，”柳氏嗔怪了一声，“你莞儿妹妹在呢，没个正经。”
　　“呵呵，小莞妹妹又不是外人嘛。”王酉笑道。
　　“阿——嚏——”小莞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莞儿，怎么了？”柳氏关切得问。
　　“没事没事，”小莞忙摆摆手，“许是昨天夜里贪凉，不小心冻着了，回去喝碗姜茶就好了。阿——阿——嚏。”话未说完，又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手指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
　　“你身边的那个丫鬟是叫铃儿吧，也不知道夜里警醒点，怎么把自家小姐给冻着了。”柳氏心疼的说。
　　“不怪铃儿姐……铃儿的，是我自己贪凉才冻着了，平时铃儿可没少劝我呢。”
　　“那我劝得可是要听的，以后夜间可不许再贪凉了。”
　　小莞点了点头，应下了。
　　“伯母，您是在抄佛经吗？”小莞一脸好奇的瞅着书案上的字问。
　　“是啊，这个月二十九，是个吉日呢，最近老爷说他身体总是极易疲乏，我想着，在月底之前将经书抄一遍，趁月底吉日去灵谷寺祈福，希望他的身体能早日好一些。”
　　小莞一听，顿时有些惊讶，“伯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啊？”
　　“请过了，老爷他知道，都是早些年的老毛病了，大夫也说，唯有先将养着，彻底根治怕是很难，现如今也只能先修养着了。”柳氏眉峰微蹙，略显忧虑。
　　王酉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但瞬间被掩盖了。
　　“伯母，”小莞一脸希翼的问，“我也想去为伯父祈福，可不可以带我一块去灵谷寺啊？”
　　“乖丫头，”柳氏抬手摸了摸小莞的脸蛋，“真是个可心的孩子，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去栖梧山路途可不近，巅坏了明珠的宝贝侄女，她可是要怪我的。”
　　“不会的，”小莞笑着说，“姑姑那边我去说，只要伯母您答应，就什么都好办啦。”
　　柳氏戳了戳小莞的小脑袋笑叹道：“就你这小嘴皮子，想来明珠也是拿你没办法。”
　　“嘿嘿，因为姑姑和伯母，都很疼莞儿嘛。”
　　“阿嚏！”又一个重重的喷嚏打出来，小莞抽出袖间的丝帕捂住口鼻，心想：看来必须得走了，不然……
　　“伯母，我这次是跟姑父一块过来的，我想去看看姑父和伯伯的事情谈完了没。”
　　“那也好，你就过去吧，”柳氏和蔼的说，“回府早点休息。若是明珠同意了，月底我让管家去接你。”
　　“嗯，谢谢伯母。”
　　“你这孩子……”柳氏笑着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两人说说笑笑，俨然一对母女，倒把一旁的正牌少爷——王小员外，给晾了个彻底。等说完话，才想起来旁边站了块大木头。
　　“哦，你看我这记性，”柳氏拍了拍额头。
　　“只顾着和莞儿说话了，倒把酉儿你给忘了。”
　　母亲，你这绝对是故意的吧。王酉在心里小声地说。
　　“这样吧，”柳氏拉着小莞的手说道，“莞儿，你先过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和酉儿交代。”
　　小莞点点头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这母子二人，气氛却无比的……诡异！
　　“我说，酉儿，你身上的芙蓉花香是怎么一回事啊？”柳氏端坐桌旁，笑眯眯的看着她的宝贝儿子，温婉可亲的笑容里，我们这位小王员外却只读到了一个讯息——王酉！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