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颜倾城晚》颜雪卿

10、010 情深不知意阑珊（一）

　　绾心这一受伤倒是把母亲给惊动了，这日一睁眼就见孟昔烟拉着她的手暗自垂泪。
　　孟昔烟从庵里一回来看到这满室的清冷和略显生疏的丈夫，只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人还真是不够格，平生第一次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娘亲，你回来了。”绾心勉强坐起身，肩头的伤口牵连到骨头只觉得阴痛阵阵。
　　绾心一直知道这些年尽管有爹爹的疼宠，娘亲过得并不开心终日里郁郁寡欢，无欲无求。
　　小时爹爹待绾心真心不错，从不像大娘那样厚此薄自彼。二年前娘亲负气离家到庵里静养，连带着绾心也慢慢被府里的人冷落下来。
　　爹爹对她还是关怀备切，绾心却知道那些也不怪乎是爹爹爱屋及屋罢了。
　　“心儿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的怎的伤住了，彦卿呢，我这回来好一会儿怎么还不见他踪影？”孟昔烟也很纳闷，以前楚彦卿三天两头往绾心房里跑，今个她回来好半天也没瞧到他。
　　“娘...他...”绾心听到楚彦卿的名字眼神黯淡下来，横放在锦被上的手不由自主的微攥住，蜷缩的指尖几近掐到肉里去。
　　“是不是你俩又闹矛盾了？”孟昔烟笑道，“我这就去他院里捉他来给你陪不是，行不？”
　　孟昔烟一面打趣绾心，一面作势要站起身。
　　“娘......”一往绾心每每去探望娘亲时，从不曾提及楚彦卿与青芜的婚事，是以孟昔烟并不知这其中的实情。现如今娘亲既已回府，楚彦卿与姐姐的婚事她迟早知晓。
　　“卿哥哥”绾心心一横，平复了心中的失落懊恼道：“不对啊，不能叫卿哥哥了，该叫姐夫了，他跟姐姐都快成婚了。”
　　“什么”孟昔烟惊诧。难怪绾心这一阵去庵里瞧她，终日与她形影不离的彦卿却不曾露面。
　　“怎么会是这样？你们不是.......”
　　“娘”绾心打断她。
　　“他一直把我当妹妹，我在心里也只是把他当哥哥看。姐姐秀外慧中，，他也对姐姐也算宠爱有加。兄妹之情再浓，他也迟早要娶亲的，姐姐待他一往情深，爹爹大娘对这们婚事也很满意，娘亲这一回来碰巧能喝到姐姐的喜酒呢？”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门吱呀一声响，楚彦卿冷冷地立在门外。
　　绾心心一颤，手心一片沁凉散布全身。他怎么来了，他何时来了，他可曾听到自己与母亲的对话？
　　楚彦卿进门来，视线不再落在绾心身上，他每走进一步绾心只觉得喉咙里涩得发搐。
　　“彦卿见过二娘。”
　　孟昔烟瞧着这个几乎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又看看自己骨肉至亲的女儿，心里暗哑，自己女儿是何种性情她岂会不知？
　　“好。”孟昔烟应了声，拉着楚彦卿坐在客室的软凳上，问了他一些事情，他也一五一十的说了，不知怎的就谈到他跟青芜的婚事。
　　一开始楚彦卿还不愿详谈，眼光无意间扫到床上。只见绾心窝在被襦里兴致却却翻看着韵儿绣的锦帕，顿时心里一阵恼怒，“婚事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初六。”
　　楚彦卿说完这话如愿的看到绾心拿着绣帕的手一抖，流光溢彩的帕子，在空中像一抹流星“嘭”的的声坠落到尘埃里。
　　无措，恐惶，失落，孤寂，那雪亮的眸子眨巴着长长的眼睫狠狠地落在楚彦卿的心上。
　　楚彦卿瞧着她，二人眼神交汇时那一刹那精彩粉呈的情绪“忒”地逝去了，好像存在过，又逝去了，又好像根本没有过。
　　陈绾心装作无动于衷，拉了拉下滑的靠枕，转个身背对着楚彦卿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离去，又听到母亲叹着气吩咐韵儿让厨房熬些滋补的炖品。
　　或许是奢望变成绝望时，心就不会再疼了。这一夜梦中竟不见那人。
　　雨后的天气总是格外的晴，傍晚的时候绾心喜欢靠着窗愣愣地瞧着屋檐下锲而不舍来回穿梭的燕子。这几日绾心不只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境：新筑成的燕子窝里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偷偷露出头来，一亘察觉到有人经过，它们就很快在回到巢里。它们就像游戏人家的仙子，下凡游玩，倦了就会到家里去。
　　窗外带进一缕清凉的风吹进来，绾心冷的发颤，借着室内微弱的灯看到屋檐上觅食回来的母燕喳喳地撑起翅膀将几个幼小的孩子护在身下。风越来越大，吹得燕子窝里的稻草四处乱飞，用来支撑的木棍摇摇欲坠。绾心见状，立马合上窗子，向外面奔去。
　　屋檐下有工匠废弃不用的梯子，绾心这时也顾不得其它。只能撩起裙摆慢慢地攀上去，用折来的树枝将燕子窝固定好。最后还特意回房间拿了把油布伞架在梁上，做完这一些才吁了口气。相比它们的寄人篱下，自己终究是幸福几分。
　　“小姐，快些进屋去。“韵儿端着参茶催促到，那蹙起的小嘴噘的老高，绾心莞儿。韵儿这丫头，年纪虽小，绾心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情分自是要比她人亲近得多。
　　“小丫头，我的身子那里有那么娇弱，这不回来了么，你再这样生气变丑了当心宋耿回来不要你喽。“绾心知道宋耿对韵儿那可叫忠贞不二，后院的丫鬟那个不是羡慕嫉妒恨。
　　“他敢？”韵儿嗤之以鼻，跋扈彪悍的模样，直直地把绾心给逗乐了。
　　“哎，伤口愈合的不错啊。”韵儿话一顿，不再言语只小心翼翼地为绾心做着热敷，热气浸入皮肤的，密密匝匝的暖。
　　绾心明白即使韵儿不说，她也可以猜到，伤口恢复得再好，怕是终还是会留疤。
　　屏退了韵儿，绾心缓缓地退下外衣，衣带轻轻的从肩头滑落，洁白如玉的胳膊上竭色的剑伤一览无遗。
　　有些东西终是不一样了，就像是人的情感，迟顿中带些不舍，你再想守住它偏偏就让你错手不及。
　　于是，想念变得浅薄，向前看终是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