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云散流云》风印风音

8、第六章

　　族长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服，清了下嗓子。

　　却道：“老头，还是你说罢，我，我看着这丫头的一双大眼，说不出来了哩。”

　　说罢便闪到高台下面去了，再一晃便在左边壁上消失了身影。

　　“嗨，这灵丫头还是这样子，罢了，丫头，你且在老爷爷这老骨头上歇会儿，老爷爷将你与穴居灵鱼的渊源一一道来。”话音刚落，青苔身后便冒出了一截树桩，刚好可以当凳子用。

　　青苔忙摆手，“不行，老爷爷，您是前辈，青苔怎敢这般不敬。”

　　“傻丫头，你看灵丫头那样，爷爷我可曾生气，你别挥手啦，坐下罢，老爷爷的故事会很长的呀。”

　　青苔只感觉一股力量一扫过来，便不由自主的坐在了树桩上，便不好再推却，只拱手道过谢，便坐着听老树灵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来。

　　“青苔丫头，你可曾记得你还未得人身之前的事情？那时候雾嶷山上的穴居灵鱼一族可是极其繁盛啊。当时凰族族人里面，仅次于族长的扬名五界的人物——九霍的灵宠，便是穴居灵鱼一族当时的族长——容姑。容姑当时追随着九霍，也是五界扬名的厉害角色，鼎鼎大名的美人。”

　　“穴居灵鱼因了容姑的关系，也是五界排名前列的灵宠族类。当时穴居灵鱼在雾嶷山的居住地便是丫头你元身所在的大石壁下的凌风塘，凌风塘虽名为塘，却内里曲折，深不可测。穴居灵鱼一族便在凌风塘最深处，也是你元身所在的大石壁下方修筑了她们的宫殿——凌宫。”

　　“当年九霍上神带着容姑族长经常出游五界，碰到不平不义之事便出手相助，侠义之名满天下，容姑当时却是化了人身，跟随在九霍上神身边做了一个婢女，一男一女风流俊俏，经常结伴出行，不免有好事者传些不好的传闻。但是我们雾嶷山的神仙们都明了两人心性，便也从未放在心上。”

　　“七万年前五界动荡，九霍上神作为凰族中极出色的人物，出山迎战堕魔之兵，后来眼见着情况越来越恶化，容姑族长原是跟着九霍上神七处出征的，到了后来却回到雾嶷山担起了守护穴居灵鱼一族的职责。”

　　“唉，原以为不管五界多大的风浪，神仙界的上神们总会一力平息下来。却不料最后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凰族族人少部分留守嶷凰宫，大部分出征了，那一日，就是那决战之日，只见得东方的天空一片血染。正午时分，一声响彻天宇的悲鸣传来，雾嶷山的草木生灵们只道动乱已平复，却不知情势危急，凰族出征之神与敌方玉石俱焚。待到申时时分，嶷凰宫忽降天火，将当时不知为何而聚集在嶷凰宫苍宇殿的凰族族人焚得干干净净。”

　　“而此时呆在凌宫的容姑族长也突然七窍流血，眼见不久于人世，她在临终之前挣扎着出了凌宫，勉力撑到大石壁旁，心知再也不能往前，只好忍着满心哀恸，将一应事情交代给了穴居灵鱼的下一代族长，便在大石壁前的青石上散尽一身灵力而亡。”

　　“那时老凤凰早已经脱离了元身，在雾嶷山的草木众族中也排了个大长老，所以见证了全程。”

　　“唉，当年惨烈场面，现在老凤凰想起来还是不甚唏嘘，不甚唏嘘啊！”

　　苍老声音染上了一层哀痛，青苔听得心里也是悲伤不已，默默在心里刻画当年凰族上神们的风采。

　　“此后没过多久，天宫派人下来收拾雾嶷山的一应事务。穴居灵鱼一族在新任族长桑姑的带领下，连夜由凌风塘内九霍上神早已安排的临时跨界通道，来到了黑湖。老凤凰眼见雾嶷山从此以后再无凰族人，心灰意冷，便也随着穴居灵鱼一族到了这里。”

　　“一番风云变动，说起来寥寥几语，却不知其中多少离奇曲折，可叹可悲啊！唉——！”

　　青苔听得痴痴的，不经意用手往脸上一抹，才省得刚才听得入神，已是一脸泪痕。

　　“丫头这般伤神，可知是为何么？老凤凰告诉你，你在尚未修成人形之前，容姑临去那日，机缘巧合得到容姑灵力，也得到了容姑对凰族族人的眷恋之情，所以后来才有这般揽气炼气功夫，才能跟随着凰族仅余后人——舞妜上神来到雪凝宫，来到黑湖，见到我们。”

　　“这番渊源也算是你一小青苔的命数，不管这命数吉也好，凶也罢，老凤凰我先告诉小丫头，你总归是不可能再离开这巢宫的，七万年前九霍上神在出征前，便已为穴居灵鱼一族算好了一切后路。”

　　“当年九霍上神与容姑族长相伴在五界游走多年，这中间的情义，总不是外人一两句话说得清，道得明的。”

　　“这令人痛苦的过往渊源就由我老凤凰告诉你了，其他的利害关系却还得由现任穴居灵鱼族长，灵姑告诉你。我历经十几万年岁月，这世间生生死死，缘起缘灭早已看透，水灵镜还能看到凰族公主安好地活着，便是我老凤凰最大的幸福了。唉——，灵姑那丫头也该回来了。丫头你别急，先在这等等，理清思绪吧。”

　　青苔坐在水灵子那树桩上呆了半晌，才慢慢回过味来。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道：“老凤凰爷爷，您这般修为和阅历，青苔刚刚多有冒犯。”

　　“唉，这些个修为阅历要来也不过是徒增许多感怀过往的日子啊，小丫头，你也别这样子，老凤凰我自七万年前那一场劫难，便不再把这些虚的东西放在心上。你要有还不明白的，只要是我老凤凰知道的且该说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苔道：“老凤凰爷爷，听您刚刚所言，我与穴居灵鱼一族渊源颇深，若无容姑族长，便无今日之我，所以才有这次相遇，但是为何我却不能再出去了呢？我本是雪凝宫舞妜上神的仙婢，无意间才到得这里，我虽与这里渊源颇深，但突然间消失，上神还有其他三位姐妹要担心的。”

　　“丫头，你还不明白，你是穴居灵鱼一族的命定仙人，所以才得以进的这黑湖巢宫，平素我们在黑湖内的活动都是有结界隐形保护的，无干人等连穴居灵鱼巡湖的影子都找不到，更别说发现巢宫了。这结界是七万年前九霍上神费了心血所造，非同一般哪。”

　　“至于舞妜上神还有雪凝宫其他三个小丫头现在找不到你，将来迟早总会知道你身在何方。这本是命数，无需担心。天下哪有不散之筵席？”

　　青苔这时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却还是不甘心，遂继续问道：“舞妜上神是凰族的公主，她的灵力修为总是能够和九霍上神匹敌的吧，她若来寻，定能寻得到我的。”

　　“唉，九霍上神当年设定的这个结界，并不单单只靠凰族神力便能做到，还需要穴居灵鱼一族的灵力啊。就算小公主寻过来，她也不太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丫头，你就安心在这边住下来，你和灵鱼一族渊源颇深，且灵鱼一族本性仁善，你会在这里生活很好的。”

　　“哟！讲完了哩？老头，小丫头，你现在信不信我啦？怎么哭了哩？不就是离开雪凝宫来到巢宫了嘛？你以后跟着姑姑混，姑姑罩着你哩.”这时灵姑又凭空出现在了大厅里。

　　“唉——，小丫头一时之间情绪激动，本是常情。灵丫头这其中还有些我老凤凰不好讲的，便留给你讲啦。”

　　青苔看着又回来的灵姑，身上的冰蓝色齐胸襦裙变成了紫蓝色，唇色和指甲的颜色也变深了。却不知她刚才去到哪里了。

　　灵姑身姿妖娆地扭到灵镜前面，撇撇嘴，道：“老头，你自认为自己是一棵老凤凰树，和穴居灵鱼一族没甚关系，这七万年间你和我族人一起度过，却还将关系撇得清清楚楚，真真无情哩。”

　　“刁嘴丫头，你别损我，我老啦，当了你族中圣物便只管照见过去现在，预测将来之事。其他的利害关系，老凤凰不想理也不能理啦。你这一族之长也该收收心性，负起族长的责任哪。两边壁上的前任族长们都在看着呐！”

　　“哼哼，老头你别来说教我，我做什么心里有数哩。你以后再说这等和我族撇清关系的话，那灵姑得请您老另谋住处了哩。这话我真真不爱听。”灵姑皱紧了眉，也不再理水灵镜，回过神来拉住青苔的手，道：“咱们走罢，不理这冷情冷心的老凤凰树，让他万年孤单去。”

　　青苔迷迷瞪瞪地便被灵姑拉着飘出了灵境，只听得身后远远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声。

　　“姑姑，您现在说要带我去哪里？”青苔拽住灵姑拉着她急速往前的手，立住不动了。

　　“丫头你既是我族命定仙人，我自然是带你去巢宫秘殿，将一切前因后果告知你哩。”

　　灵姑神秘地眨眨眼，便又拉着青苔在昏暗的巢宫里绕来绕去。

　　过了半柱香功夫，才在一处宫门前停下来，青苔抬头打量，却见是一间乌漆漆的大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