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云散流云》风印风音

13、第十一章

　　主仆一行四人飞至儒瑱郡上空，看到下方车水马龙，叫卖声声的市井繁荣景象，连舞妜也禁不住好奇地细细查看着人间盛景。
　　虽然人界战祸连年，不过儒瑱作为第一大城市，繁荣景象并没有因此而有衰败之象，不过城郊衣着破败，骨瘦如柴的难民还是透露了灾荒的事实。

　　四人隐了身形，低调地降落在伏虎神君安排好的大宅之内。从天突降的四人吓得白府中的人四散逃离。幸得伏虎神君前来才免了更大的纷乱。

　　“伏虎见过舞妜上神。不知上神今日驾临，未能远迎。请上神勿要介怀。”伏虎神君却是个十足的武夫形象，五官粗犷肃直，胡须盖住了大半张脸，魁梧身材高出了一般人大半个头。

　　“免礼。今日我来，也未提前告知，神君切勿不安。我今次带了宫中三个丫头过来。烦请神君安排住处。另青帝调拨的五百人，请神君通知，今日午后我须分布任务，为大会早作准备。”

　　神君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比声音还冷冰冰的裹在冰蓝长袍里的小姑娘上神，三个掩不住一脸兴奋的娇俏小仙婢。

　　心里不禁嘀咕，这一主三仆能成事么？却也知人不可貌相，初来乍到不知端倪，还是小心为好。

　　“是，上神大人，伏虎这便唤府内主事来领你们去房间休息。

　　青帝安排下来的五百人已在郡府西边的练武场等候。稍后便派人前去通知安排。今日午时伏虎会遣人来领上神大人前往练武场。”伏虎神君依旧礼数周全的回了话，便唤来主事。

　　“大会事务繁忙，神君想必时间宝贵。便不用再劳神照顾吾七人了。我只等神君午时派人来接引便好，谢过神君好意。”

　　舞妜心知这貌似粗线条的神君既能担起准备儒瑱大会的职责，必然是个粗中有细的仙，办事干脆利落，几句话便将一番事务交代得清清楚楚。

　　便客气地谢过伏虎神君，跟随府内主事去自己房间。

　　主仆四人房间被安排在了府内西厢的七间客房内。环境清幽，推窗既是一片竹林，风过萧萧，更添清雅寂静。
　　四人本是轻装出行，所带行李也不多。待安顿好之后。蓝灵，松栗，碧笙三人便按照之前舞妜所训诫的将形容化作了三个普普通通的短打装扮的丫鬟。舞妜则在房中也自变换成了一个面容清秀的青衣姑娘，那形容显得普普通通，但偶一一个眼风扫过，冻得瘆人。

　　四人装扮好后，舞妜便带着三人出门，和府里交代过一声午饭时分再回来。七人这时便像一个面容清秀的着青衣的大家小姐，带着三个面容平平的青衣短打装扮的丫头走在街上。虽然有点怪异，但比起儒瑱街上鱼龙混杂的情形，这分怪异也就平平常常了。

　　儒瑱街头正是上午时分，店铺刚刚开门，街头却已热闹非凡。各种小摊，杂耍，酒肆茶馆，眉飞色舞的说书人，行色匆匆的劳役，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美艳妖娆的姑娘，魁梧粗放的大汉，丰满利落的妇人，大声吆喝的摊贩，巡视走过的官兵便组成了儒瑱这个大郡街头的众生百态图。

　　偶尔也有那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儿前来搭讪，往往被舞妜的冰冷气场和三个短打装扮丫头的恶狠狠眼神给逼了回去。

　　这儒瑱郡向来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五界之人混迹地界，面对不知底细的人物，一般人都是知趣地避开，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人一行在儒瑱街头走走停停，舞妜也默许三个好奇心大发的小丫头在街边小贩买些中意的小玩意儿。

　　三人聚在一个风车摊旁叽叽喳喳地挑着风车，舞妜立在一边貌似散漫地左右随意张望着。那边应该是儒瑱郡最大的寻欢作乐之地，名曰：“销金窟”，虽名窟，却是一幢五层大楼，大红飞檐嚣张地延伸开来，仿佛在鄙视着这儒瑱街头的众生百相。

　　楼上三三两两拈着帕子娇笑的姑娘，这个人界规模最大的妓院，里面不单单是人，妖魔鬼怪，各界各色美人都有，只要有足够的钱，在销金窟内便是座上宾，若没钱，便顷刻间由恶形恶气的壮汉推送出来。

　　这么一个金迷纸醉的寻欢之地，可以打探到包括五界的各路消息内幕，其主人也是个厉害人物，据青帝资料，销金窟是人界第一富商沙海旗下产业，至于其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却只得窥一二。沙海其人，有人，妖，魔三界血统，本身就是个特殊的存在，行事狠辣狡诈，为人却是极其低调，连面目如何也少有人知。

　　这个地方，倒不妨见识一番。舞妜心道。

　　销金窟的斜对面是一家气势恢宏的大酒楼，名曰“醇肆”，上下共三层，第一层大堂，第二层包厢，第三层就是非一般人能够上去的，上面有五间保密性极好的小型议事厅。

　　这里也是个重要的打探消息所在。其主人不详，据说和皇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才能将醇肆发展成为这儒瑱大郡的最大酒家。

　　这条街是儒瑱的主街，汇聚了几大主要的商铺和酒肆茶楼，热闹非凡。

　　舞妜一一看过去，偶然间低头却看见一个街边小铺摆着各种人偶，那衣饰形貌都做得相当精致，栩栩如生，便移步过去，买了个绿衣的小姑娘，圆圆的大眼睛像青苔。

　　抓着一个白色衣裳，笑容灿烂的小姑娘，万年冰山脸的舞妜略微皱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不待找零，便离开。

　　转身的瞬间，一个身着玄衣的高大男子便来到人偶摊前，拿着舞妜刚刚放下的白衣人偶，深邃眼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随即扔下几块碎银，拿走了那个白衣小姑娘，接连的两个大方主顾，让摊主，一个慈祥的山羊胡老匠人，大吃一惊，来不及道谢便看不见那人身影。

　　碧笙三人每人各抓了三五个五颜六色的小风车兴奋地回过身来，跟上舞妜，看到她手中的人偶，想到青苔，心中皆是一黯。

　　“不知道青苔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碧笙道，“上…小姐，我们这次也可以顺便找找青苔，对不对？”

　　舞妜微一点头，“嗯，这是尔等私下的任务，尔等不得告诉他人，更不可耽误正事。”

　　四人继续走过，只见前方围着一大帮人在看热闹，好奇心大起的三人征得舞妜的同意便也挤过去看，舞妜在人群之外，早已看到那是大大的水晶缸里，放着一条美人脸人身的生物，那大大的黑眸带着恐惧无助盯着缸外围观的各色人。

　　看到那飞舞在水中的黑色长发，黑色眼眸，黑色嘴唇，白皙艳丽的脸，舞妜脑中闪过模糊的记忆，仿佛也曾经有那么一个形容相似的生物冲自己温柔地笑，温柔地说话。

　　回想间便不自觉地移步过去，走到那水晶缸前，缸中慌乱地转来转去的美人鱼身怪一个转头间看到了此刻面容清秀，透着冰冷怪异表情的舞妜，还有手中拿着的绿衣精致人偶，竟一瞬间停下来，大大的黑眸盯着她，隔着水和水晶缸，舞妜仿佛切身感受到那黑眸中的恐惧，无助，求救，信赖种种情绪，带着跨过时光的久远风尘，盖过了周遭的议论和喧嚣。

　　“公主，救我！”脑中竟然冒出了一个讯息，舞妜心头大惊，那美人鱼身怪伸出柔白的手来，黑眸依旧定定地看着她。

　　“公主，救我！”舞妜心中一痛。瞬间做了决定。

　　只见刹那间狂风大作，卷起了一阵烟尘和碎屑，围观的人群各个遮住了眼，待到风停，那本放在石台上的水晶缸竟然顷刻间消失无踪。众人大骇，立马大叫着逃散开去。

　　舞妜适时带着惊骇的碧笙，蓝灵，松栗离开，继续前行。

　　“刚刚真是好险！这儒瑱果然是个不安生的地方，竟然青天白日的，平地起风波。那怪物也够可怜的，只希望不要被恶人掳了去。”蓝灵叹道。

　　“事事都有因缘，我看那怪物虽然神秘，但也透着善良单纯。应该不致招来厄运吧。我们今后也要小心谨慎。”松栗道。
　　“阿松所言极对。今日这番上街游历，我便是想让你们看看这儒瑱的市井民情，多长长见识心眼，往后行事万万不可冲动莽撞，轻信别人，不要被轻易诓了去。你们可要记住了。”舞妜再次警告。

　　“是，小姐。”三人立马保证，心里暗自忖度这次出门定然会比想象的要更惊险刺激，也更多姿多彩。

　　主仆四人逛了一圈，看着到了午饭时间，便打道回府。

　　四人刚一到府门前，便有主事领着一帮仆人迎上来，安排前去花厅就餐。

　　听那意思竟是青帝木珩特地叮嘱下来的，舞妜不好退却，便去了花厅，叫主事在旁边另安排一桌让碧笙，蓝灵，松栗也坐下就餐。

　　主事从未见过这般行事，面对着舞妜冻人脸色，也只好从新安排，将那一大桌菜肴分了大半去另一桌上。

　　举箸尝过，都是难得美味，人界五味也多是传自神仙界食神，不过加了许多自己的创新特色，添了几分烟火味，尝下来竟比食神手艺更加美味。

　　午饭过后，回房休整片刻，伏虎神君安排的人过会才会来。

　　舞妜趁这个机会，一回房间，便设了个结界，白光一闪，只见那从街头消失无踪的水晶缸竟出现在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