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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初入宗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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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蓁蓁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处空地上,周围几十个小童也两眼茫然。
青竹葱葱,山风习习。她缓了一刻,立马察觉这里还是试炼堂,只是在后方,也就是说,她并没有离开这里!那么刚刚的森林,其实还是她的幻觉?那么真实的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她瞬间想到玄之又玄的神奇幻术,假亦是真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还真是如此。
胡思乱想间,一直站在前方的三人见大家醒来,中间那个年纪稍长的男子扣指在唇,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顿时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
不一会儿,一阵清脆鸣叫呼应而来,突然有人喊道:“仙鹤,是仙鹤!”
一众小童纷纷兴奋不已,杨蓁蓁也赶紧抬头,只见从逶迤远山上空出现一群白点,白点由远及近,不多时便落在空地上,倒把小童们挤到旁边:通体洁白如玉,头顶朱红,唯颊、喉、颈和尾部一抹黑,淡青灰色的长嘴正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单足顶立,可不就是丹顶鹤么!
这群丹顶鹤比寻常的白鹤还要高大,小童围在它们旁边就像童话里的小矮人一样。杨蓁蓁看着眼前的白鹤歪头用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直视她,忽然觉得好萌软,忍不住想摸摸它的羽毛,又怕吓着它。
“大家都坐上仙鹤,跟我等到太上宗吧!”方才那人朗声道,拎起一个男童,一起跨坐在领头一只白鹤上,另外两人也各自拎走一个小童坐上白鹤。
杨蓁蓁正纠结着要不要抓白鹤的羽毛爬上去,万一把它抓疼了怎么办,就见它颇通人性的弯下头,叼起她的后领一甩,她就坐到了它的背上!好大的力气!
见小童们都坐上了白鹤,只听一声清喝,所有白鹤振翅而飞!杨蓁蓁只感觉屁股下的羽毛意外的柔软,温热宽厚的背部让她觉得十分安全,一点都没有预想中的恐慌感。
飞到天际的时候,身后的圆脸女童惊呼一声,突然抓住她的衣角,杨蓁蓁也没理会,此刻正看着脚下黛色青山延绵起伏,一条宛如玉带的溪流穿行其间,不时有白茫茫的雾气掠过,凛冽的风吹得头发飞散乱舞,那感觉,不得不说除非坐滑翔翼,否则很难有这种体验!让人忍不住惊呼:天地之大,任我翱翔!
飞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眼前出现一片高达万丈的悬崖峭壁,崖下雾气弥漫,一条瀑布从崖顶气势磅礴地歘喷而下,宛若白虹贯日,又好似河汉坠落,半洒云天,直到飞离了瀑布,杨蓁蓁还能摸到衣上沾染的水汽,白鹤忽然一收翅,缓缓落在崖上稍矮的平地。
再次被白鹤叼下来,杨蓁蓁看着白鹤们纷纷飞离,姿态清贵优雅,渐渐消失在隐隐群山间。
抬眼看到不远处的娄娇雪,正想上前打声招呼,身后就扑过来一人,她回头一看,是颜小思,只见她要哭不哭地瘪了瘪嘴,埋怨:“蓁蓁,我之前喊你,你怎么没理我?”
杨蓁蓁顿时惭愧,肯定是之前太沉浸于心神,她半点都没注意到,只好转移话题:“原来我们两人都过了,娄娇雪也过了。”
颜小思果然被转了焦点,大喜道:“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呆在太上宗了!”
还想说什么,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诸位师兄辛苦了,这些小童便由我带去见周师叔。”只见一妙龄女子缓步走来,一身蓝色罗裙,颜色极淡近似白色,宛若清泉上空漂浮的白汽,如雾如烟,边角绣着同三人一样的繁复纹样,腰间挂了块玉牌红坠,只在发间插了对玉簪,显得格外秀美温雅,翩然若仙,把一群小盆友看呆了。
“有劳柳师妹了。”三人之首的男子淡淡道,转身就走,杨蓁蓁眼尖的发现左侧的男子面露鄙夷之色,正是在试练堂为她测试灵根的人。
“师兄慢走。”见三人御剑离开,蓝衣女子回身,笑望着一众小童:“大家都累坏了吧,再坚持一下,等下见到周师叔可要乖乖的哦。”
“嗯!”小童们齐齐点头。
蓝衣女子手中掐诀,口中念叨,抓起腰间玉牌凌空一抛!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空气犹如水波荡漾一般缓缓破开一处缺口。
“大家跟我进来。”说完,她拉着女童就进去,大家也有样学样的,当杨蓁蓁穿过这道屏障的时候,感觉通体一凉,空气顿时清新不少!
小童们顿时骚动起来,惊叹不已,只见眼前田地广袤,阡陌纵横,无数田舍屋宇点缀其间,偶有身着灰衣的人在田里忙活。极远之处,无数黛色山峰矗立云端,朵朵白云在山峰间缭绕不散,半空中亮起成千上万道五颜六色的光芒,直直射向群峰之间!
颜小思兴奋地晃着杨蓁蓁,倒把她晃得头昏脑胀,狠狠地掐住颜小思的脸颊一扯,把她痛得哇哇大叫,闹得旁边的小童忍不住频频看过来。
见小童都到齐后,蓝衣女子收回玉牌,对大家郑重道:“接下来,我会踏一些步伐,你们跟在我后面走,一步都不能错!后面的人注意看前面的人脚下,不可东张西望,小心错了,可要迷失在虚无里。”
重复了两遍,确认大家都听到了之后,就开始踏出一步。
杨蓁蓁跟在后面,只觉得步法奇异,时进时退,仿佛有某种韵律,像传闻中破解阵法的步伐一样。中途,她忍不住分神看了外面一眼,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四周开始扭曲,吓得她赶紧低下头。
走了不到一刻,她跟着停住脚步,直到蓝衣女子笑道:“大家可以抬起头了。”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一抬头,一个高大巍峨的宫殿伫立眼前,雕梁画栋,碧瓦朱甍,黑色金丝匾额上刻着繁复怪异的烫金文字,笔法遒劲有力,大气磅礴,端丽庄严。数不尽的飞角连檐接栉而出,一大片殿宇阁楼坐落在半山腰上,气派非凡。
蓝衣女子带他们来到一处偏殿,里面人来人往,行色匆匆,见一群小童来了也没流露出一丝诧异。
左边摆着三张玉石桌案,隔得很开,后面是整排直达屋顶的柜子,足有数十丈。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叟坐在最左边支着烟杆,一手悠闲地翻着书页。
蓝衣女子立马上前露齿一笑:“周师叔,打扰了,这些是今年招来的外门弟子。”
“原来是柳师侄。”老叟点点头,看了下一众小童,“这次资质还不错。”然后从袖口摸出十几张符纸,打了几个手诀,符纸立马四散飞出门外!
蓝衣女子见任务完成,便告辞道:“辛苦师叔,师侄先告退了。”
老叟挥了挥手,烟杆一抖一抖的,莫名埋怨了一句,“这些小辈个个都说忙,也不见这几日老是有人来催老夫,松箐真人也真是,自己的灵兽随便抓个小童养好了,非要找个年纪大点手脚麻利的女修。”
她顿时眼前发亮,却强忍着兴奋,面上故作淡静,行了个礼便乐滋滋地出了偏殿。
过了半晌,见老叟不搭理他们,又自顾自呷着烟杆,小童们便忍不住交头接耳,悄声说话。颜小思憋了半天终于可以说话了:“你说,等下我们会去哪里啊?仙子姐姐看起来好高兴的样子!”
能不高兴嘛,估计是捞到一个好去处了,未来前途似锦,杨蓁蓁嘴角抽搐,只是方才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实在瘆得慌。
“那个老伯为什么不理我们呢?”颜小思有些无聊,她摇摇头表示不知。
“蓁蓁,你怎么突然哑巴了?”
然后,颜小思捂着再次红肿的脸颊,想叫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委屈万分的看着她。杨蓁蓁懒得理,没瞧见那个老伯一直在看着她们,谁知道有没有在听。
老叟摇头直乐,忽然敲了敲烟杆,从右下角第二十四个柜子晃悠悠飞来一个布袋,杨蓁蓁看着他神奇般的从里面掏出三十九个玉牌。
只见他随手把玉牌一一抛向半空,玉牌便飞至各小童面前,“伸起右手,默念自己的名字,生辰,来历。”
杨蓁蓁无法抗拒地按指示一一照做,轮到来历的时候,顿了顿,便默念了一遍天牛山杨家村水葫街口巷柳树边,杨氏夫妻本是在田间务农,兼做刺绣、小贩,带她们投奔亲戚时遭遇不测,妹妹生死不知,而她流落在外被好心樵夫带回去。
刚念完,指尖忽而一痛,一滴血缓缓上浮,没入玉牌之中,只见光芒一闪,玉牌便落在她掌心。她拿住仔细看了下,巴掌大的椭圆形玉牌质地温凉细腻,莹白若脂的牌面上雕刻着祥云白鹤,背面则刻有三个繁杂无比的文字,字体质朴雄浑,最后一笔直劈而下隐隐有股凛厉气势,仅在右下刻了一排篆形小字。
“这是你们日后出入太上宗的身份玉牌,待你们修炼到练气一层,就可到紫霄阁领取你们的份例。”老叟呵呵笑道。
有小童问道:“仙师,万一这个玉牌碎了怎么办?”他们还未拜师,不能够直接称呼师叔,称谓虽然不起眼,但修真界最为重视尊卑礼节。
什么修真可以万物随心,其实,还是要遵守一方规矩,杨蓁蓁感叹。
“哈哈,除非有元婴大能一击毁去,你们这些小娃娃是弄不碎的,这身份玉牌妙用颇多,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老叟笑道。
这时,殿外陆续进来七八个广袖白袍的人,略施一礼,排首一个男子道:“周师叔,这些可是新进来的弟子?”
“不错,你们挑几个走吧。”他摆摆手,又拿起烟杆来,也没见有烟,却是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杨蓁蓁一愣,原来不是呆在一起的么?颜小思也是紧紧抓着她手,生怕被分开。
他们也没说什么,目光一一扫视过来,浑身好像曝光一样无所遁形,筋肉血脉都被对方看在眼底,杨蓁蓁只觉得心跳如雷,这种前途未知任人挑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当目光集中在一个女童身上时,那几人都忍不住微微色变,杨蓁蓁就见识到方才矜持冷傲的几人冷嘲热讽、唇枪舌战,看得她十分无语,她好奇地看过去,原来是当时惊鸿一瞥粉衫罗裙的女孩,模样倒是十分秀美婉约,此刻作为哄抢对象也是一派落落大方,镇定如斯的样子。
看来人才不论在哪里都是急缺的,毫无疑问她是所有人中资质最好的那个,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灵根,怎么几人都放下架子吵得脸红脖子粗。
直到后来一名俊朗端方的男子出现,见他来了,其他人纷纷哀叹,不再出手,那人便笑笑,毋庸置疑地挑了那个女童再挑了三个男童,拱手离去。
几人立马兴致缺缺,很快选好了弟子,她看到娄娇雪跟在一个柔媚女子身后,临走前还瞪了她俩一眼,看来早就看到她们了。
殿中还剩一半的人,陆续有人进来挑选。
一个面若冰霜的白衣女子进来,也不理周围向她行礼的人,看了几眼,见到她和颜小思紧紧依偎,也不说什么,便挑了她俩和旁边两个女童转身就走,她们只好匆匆跟上。
出了偏殿,她一扬手就是一柄飞剑,只见剑身变大至一人宽五人长,她纵身跃上,伸手把她们一一拉上去。
踩在飞剑上,颜小思紧张兮兮地拽着杨蓁蓁的衣摆,她也是叫苦连迭,这剑虽然稳稳当当地悬浮在离地两尺处,但看着实在薄如蝉翼,毫无安全感可言,她又站在白衣女子后面,想找个人扶下都没有,还要担心被颜小思给扯下飞剑!
只见那女子手中掐诀,剑便飞速驶向天际!飞剑速度极快,根本就不是那些白鹤可比的,凛凛寒风扑面而来,睁都睁不开眼,她自然是没办法看清下面的情况,足足飞行了一盏茶功夫,飞剑才堪堪停住,然后一只手抓着她下来。
踏在坚实的泥土上缓了一会儿,杨蓁蓁舒了口气,这才发现她们来到一间竹屋前,说是一间,其实分了主次卧,白衣女子走到主卧前敲了敲门:“师兄,是我。”
“进来罢。”顿了顿,一道清和平静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是,师兄。”推门而入,白衣女子走在前头,四个小童乖乖跟在后面。
但见一个轻袍缓带的青衫男子坐在竹窗边捧书而读,俊眉修目,侧颜仿若画卷一般,文质彬彬,虽然没有那夜街上见到的男子俊美,但气质上更像寻常书生。他看也不看四个小童,对着白衣女子欠然道:“素瑛,难为你了,原本这事该由裳儿去,她也是没大没小的,居然求了你来。”
“师侄诸事缠身,我也是顺手帮忙而已。”她垂下眼睑。
男子摇头失笑,没说什么。
白衣女子冷冷开口道:“师兄若没有什么事,素瑛先行告退。”
“去吧。”他叹息,“倒是打扰你清修了。”
白衣女子立马转身离去。
屋内只剩下五人,等了许久,男子才放下书卷,微微点头:“你们叫什么?年约几岁?”
一一自我介绍后,杨蓁蓁这才知道另外两个女童,一个较细瘦的叫林香瑟,一个略圆润的叫文蔻,都是六七岁。
他颔首轻笑:“你们年纪还小,今日便去内院歇息,明日再去书院,往后修道上有什么不懂之处皆可来询问我。”
见小童们杵在那不敢动弹,他没再说什么,接着翻看书卷,也不知道上面究竟写着什么,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窗外茂林修竹,一阵微风掀起额角垂落的发梢,当真是如诗如卷。
只不过这人还真是寡言少语,就算他要看书,好歹打发个人来带她们走啊!杨蓁蓁怨念不已,也怪不得她幼稚,实在是折腾了几个时辰,一次又一次地变相罚站,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以前总是上课开小差没被老师发现而迟来的报应。
直到一个黄衣女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在男子略微谴责的目光下带着四个小童落荒而逃,她才从苦难中暂时解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