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在手》斯琦

7、敞开心怀

　　长缨失落的坐在桌前，盯着桌上打开的书本发呆，心乱如麻，头痛欲裂，要接受吗？他会帮助她高考成功的，到时她满十八岁，成年了，就要脱离舅舅的监护，不能再接受他的赡养，上了大学，她就能够勤工俭学，自己供养自己。

　　所以她不能失败，失败了她再没有资本和能力复读，不能够上大学，只能外出辛辛苦苦作一份收入低微工作，甚至填不饱肚子。然后在生活的压迫下，随便找个男人过一生，她不要过这种生活，所以她不要失败。

　　如果接受容清远，就可以避免，让她成功，即使不喜欢他，她也愿意接受他。

　　门轻轻的敲响，随后打开，幕越站在门口静静的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是软弱，悲哀，坚决，惶惑，还有茫然，心不由悸动了下，怜惜涌上，缓步走进来，坐在她的床上，望着她道：“我们谈谈吧。”

　　长缨收起了所有心思点点头。

　　幕越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拒绝他，让他不要再来了。”

　　长缨有些诧异，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皱了皱眉，点头答应了。

　　幕越松了口气，温声道：“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要为难自己，以达到目的伤人伤己。你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离高考也不远了，既然一心要把心思全放在高考上，就不能因为别的事干扰到自己。”

　　长缨认同的点头，这是自然的，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愿意做这种伤人伤己的事。

　　“你需要的是专业的导师，而不是兼职只能为你补习不到两个小时的同学。”

　　“舅舅是什么意思？”

　　“从现在起我给你当补习老师。”

　　长缨大吃一惊，失声道：“舅舅？那怎么行，你……”

　　“难道你认为我不能担当此任吗？”

　　“不，不，不是，只是你还有工作……”

　　“我可以调整时间，不会影响到工作，也不会耽误你的学习，何况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影响不了什么，还是说你嫌弃，认为我没有能力辅导你，我还比不上你那个所谓天才班长？”

　　“不，不，我才不是这个意思，舅舅日理万机还能够抽时间给我补习，我感激不尽都来不急，怎么会嫌弃，这不是怕耽误您的工作吗！”

　　幕越看着她谄媚着急的神色，有些好笑：“那么好，就这样决定了，把你那个班长拒绝了，好好用心备考，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提高你的物理，你最好做好吃苦的准备。”

　　“是，我知道了，谢谢舅舅。”

　　幕越点点头又道：“嗯，这是第一个问题，还有第二个问题。”

　　长缨诧异的瞧瞧他严肃的神色，立刻正经八百的说道：“哦，您问吧。”

　　“你之前说的你快十八岁了，不能失败是什么意思？”

　　长缨一愣，料不到他会问这个，他的目光炯炯，凛然凌厉的含着探索和愤怒，不敢隐瞒，小声道：“十八岁了就成年了，我成年后就不能再接受舅舅的赡养，我自然要自力更生了……”

　　幕越叹息一声，怜惜心疼的看着她，她这是自卑作祟，自尊发难，说到底是对他这个舅舅没有信心，总以卑微的外人自处，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的负担，这跟她从小生活的环境相关，但有一部分原因也来自他五年来的对她冷漠疏离，猜疑排斥所造成，他也要负责任，所以他要解开他们的枷锁和隔阂。

　　“长缨，我是你舅舅，这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我们身上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无论怎么割舍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你是我的外甥女，永远都是我的外甥女，我们是亲人，是一家人你懂吗？”

　　长缨愣了愣，看他一脸的严肃，他是很认真的。

　　“也许以前我做得不够好，我承认五年来对你的关注，我没有尽到作为监护人的责任，我向你道歉，并真诚的挽回。长缨，我们做亲人，一家人，可以互相扶持互相信任的一家人，不离不弃的一家人好吗！”

　　长缨震撼住了，心被猛烈一撞击般，狠狠的抽痛一下，怦怦的跳动着，身子有些颤抖，一家人！她多么渴望这一家人！眼睛湿润了，她紧紧的盯着幕越真挚而温暖的眼眸，那是亲情的渴望，那是爱的深望。

　　幕越心里也悸动着，这是他的心声渴望，同样也是她的渴望。缓缓的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类人，被亲人和爱抛弃过，但还是渴望亲情，渴望爱！曾经年少轻狂，错过了许多，也做错过许多，既然我们是亲人，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为什么不能彼此依靠！长缨，十八岁又如何，成年了又如何，只要我们彼此不放弃背叛彼此，我愿意养你，一辈子都愿意。”

　　“舅舅！”长缨再也忍不住，扑入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眼泪如泉涌出，十年没再流的泪，一旦爆发，如同缺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幕越也紧紧的搂着她，心里剧烈的抽痛着，还可以挽回，虽然迟了点，但至少他们都敞开了自己的心怀。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渴望爱，又害怕被爱伤害，只能以各种方式伪装起自己，不让自己受伤害，如今两人放下那卑微可怜的自我保护，收起那伤人的刺，他们彼此依靠彼此，冰冷无温的夜里，双方就可以互相取暖依靠。

　　踏出这一步，他在赌，赌他们有相似的经历和伤害，赌他们是同一类人而不会伤害彼此。
　　“长缨，答应我，永远不要背叛我。”

　　“不会，我不会背叛舅舅的。”

　　高考已经近在眼前，长缨的腿好了之后可以返回学校上课了，幕越的工作虽然也恢复了正常，忙碌的时候比较多，但总会抽出时间为她补习。

　　幕越的辅导方式很好，讲解得很具针对性，总能准确的点出长缨的短处，并以特殊的方式让她深度理解。

　　那有板有眼，一丝不苟又新颖特别的辅导方式，让长缨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简直不像只是个法医官，更像个大学教授，短短的时间里，她的物理竟如飞般进步许多，如此让她的高考，总算有底了。

　　“长缨，准备报考哪所大学？”这天辅导补习后，幕越看着她刚刚答写好的卷子问道，这是高考学生家长首要面对的。

　　“我还想着跟你商量呢，舅舅怎么看？”长缨霍然抬头看向他。

　　“那么你自己可有喜欢的专科？”

　　长缨想了想，犹豫了下说道：“我想学医。”

　　幕越瞧了她一眼：“为什么？”

　　长缨有些出神，半响自嘲的笑笑道：“小时候曾经的梦想，突然很想实现它，只是……也许我考不上。”

　　幕越凝视着她伤感悲凉的神色，却又故作轻松，淡淡道：“既然如此就报考医学院吧，没那么多顾虑的。”

　　“哦，那舅舅看报哪个医学院比较好，你是法医，想必比较内行的。”

　　“不用选了，本市的S大医学科也不错了，又是在本市，你申请个走读生就好，住在家里也方便。”幕越说着在她的申报表上写下了本市S大医学院，之后心情似乎不错，薄唇上扬，眼角眉梢是淡淡的笑意，使得他总是冷俊清淡的脸上，如同春暖花开，让人如沐春风，增添了丝幽雅的魅惑。

　　看着他因这丝笑意，整个人惊艳脱俗般的美，长缨没来由的感到心跳加速，怦然心动般涨红了脸，羞愧的移开目光，半响才道：“那个我可以住校的。”

　　幕越目光一凛，暖人心肺的笑容立刻消失：“为什么要住校。”

　　“嗯，住校也挺方便，不是有规定大一要住校的吗。”长缨瞧着他瞬间冰冷的眼眸，又讨好道：“周末就可以回来住的。”

　　幕越抿了抿唇，瞥见她一脸恳求又惶恐讨好的神色，心一软，淡淡道：“随便你。”一个星期就有五天要自己一个人呆着，他突然感到很不习惯很不爽，但医学院的确有要求新入校的大一学生住校的规矩，他虽不爽却也不便更改，罢了，只是五天而已，不还有两天可以见她吗？

　　等等，见她？

　　幕越吓了一跳，他感到不习惯不爽是因为不能见她吗？他什么时候这样在乎她了？

　　有些紧张复杂的看向正在憧憬大学生活而发呆的长缨，眼睛温柔而灵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小巧的唇瓣微微勾出个上扬的弧度，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露出两个浅窝，此时的她看着那么的清新可爱，幕越心里猛然滋生出股奇异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轻轻抚摸下她的脸庞。

　　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幕越急忙移开目光不再看她，但满脑子里却总晃过她刚刚浅现梨窝的笑脸，心怦怦的跳动着，很是烦躁，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随后又自己告诉自己，不过是舅舅对外甥女的疼爱而已，是的，只是一个长辈对后辈的宠爱而已，慢慢的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