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宫行》汐***雪

6、第06章 指婚

　　“两样都同样重要。”祈雪笑答，哪知喜玲这丫头偏要与她为难，调皮的道：“只能选一样。”
　　“这……”祈雪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觉得新鲜，也犯了难。
　　半刻，喜玲忽然从她手中取走了发簪，收进了发饰锦盒里，只将梳子留给了她，洋洋道：“公主还犹豫什么，自然是凌轩少爷的梳子。奴婢八岁起就来了这宫里伺候公主了，公主的心思奴婢怎么会不明白。十六爷虽万般好，可毕竟不能陪伴您一辈子啊，要说那一辈子的事儿，还得选这把梳子。”语毕，嘻嘻笑着，祈雪被喜玲闹得一阵脸红，不免她又叹了起来，这把梳子，哪里是凌轩送给她的呢，算是她从他手中硬抢过的，这么一想，心又陷入了那久远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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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宗三十七年，泓漓十公主已经满了九岁，可元嘉帝因静怡皇后的死，这么多年再也没过问这个女儿；好在太后心里疼着她，仍是向元嘉帝提及当年公主周岁时与舒穆禄氏家的那场姻缘，希望皇帝能将公主指给舒穆禄氏凌轩，既然太后如此提议，元嘉帝也不好拂逆了她的意。
　　可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如今的小公主再不是当年元嘉帝捧在手心的明珠，舒穆禄氏严卿对这场指婚自然是极不情愿的，他曾三番四次在元嘉帝面前隐晦拒婚，不想元嘉帝勃然大怒，当众训责了他，还罚了三年的俸禄，自此，舒穆禄氏严卿才知元嘉帝心意已决，不敢再有丝毫抗拒。
　　建宗三十八年，元嘉帝正式下旨，将泓漓十公主指婚给吏部尚书舒穆禄氏严卿之子，舒穆禄氏凌轩，并赐给了舒穆禄氏凌轩爵位，封他为：南晋王。
　　过了指婚大典，一切已尘埃落定。
　　这一日锦华宫，仍有宫中女眷和命妇前来祝贺，往日清冷的宫殿一下子门庭如市，热闹得很，端仪贵妃心里头不屑，可也并不怠慢，这趋炎附势的景象她在宫里打滚这么些年难道还见得少吗，失了宠的公主竟当真嫁给了皇帝的宠臣之子，戏说传笑一朝成了真，而她，则成了宠臣之子的丈母，就这一点，也足够她们巴结。
　　“祈雪这孩子，天生的美人坯子，长得讨喜不说，就连个性也是乖巧伶俐的，我们凌轩能娶到祈雪，可真是三生有幸。”说这话的是严卿前些年娶进门的妾侍薄氏，端仪贵妃在心里嗤笑着，她竟也厚着脸皮来了。据闻薄氏仗着自己年轻好生育，根本不把家中独子的凌轩放在眼里，不想自己的肚皮一直没动静不说，又在这时传来了指婚的消息，公主再落魄，也是皇室中人，能与皇室缔结姻亲，从此也是皇亲国戚，想必，薄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端仪贵妃听罢不自然的笑了笑，换做平日，她这样的市井之人根本连踏入锦华宫的资格都没有。一旁的郭罗络氏，对这一状况心领神会，忙有眼色的道：“平日也没见凌轩喊你一声姨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一家人呢。”
　　薄氏噎住，郭罗络氏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公主乃是帝王之女，是金枝玉叶，她的闺名又岂是你能直呼出口的，今日贵妃娘娘仁慈，不跟你计较，可往后你若再如此，恐怕要治你一个不敬之罪，到时候只怕给你家老爷丢了颜面罢。”
　　薄氏没再多嘴，多大的气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面上还要陪着笑，郭罗络又怎是糊涂人，肯轻易得罪严卿，此番话是在告诉薄氏，回家告状也就不必了，严卿是何等爱惜颜面之人，若知她如此没分没寸，她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个夫人都陆续退了安，只有郭罗络氏还留在这儿。端仪贵妃命人换上了一壶热茶。
　　“公主蒙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福气，得皇上指了这样一门好婚事，可真让人羡慕。”
　　端仪贵妃对郭罗络氏的心意猜了满当。郭罗络氏的夫君是朝中正二品大臣，原本她不必如此卖她个人情再开这个口，可怪就怪在她夫君十分重男轻女，她虽是大，可却无法母凭子贵，如今还要为女儿的终身幸福亲自操心。
　　端仪贵妃抿了一口茶水，问她道：“画繁最近也还好吗？”
　　郭络罗氏露出喜色，答：“承蒙娘娘挂心，繁儿好得很，改日有机会我定带繁儿来向您请安。”
　　“你这个女儿倒是教养得好，不仅读了书，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端仪贵妃点了点头，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眼底下的神色，郭络罗都瞧得仔仔细细，她的喜悦之情也随之越来越流露。
　　“你家的闺女，本宫会记着心上，但这事儿还得要皇上和太后做主，放心吧，往后机会多的是，你也是，有机会多带女儿来宫里走动走动，本宫可对她疼着呢。”
　　“多谢娘娘成全。”郭络罗大喜，赶紧起身拜谢，一会儿，又轻声询问：“听闻十六皇子近日来身体微恙，不知情况如何？”
　　“呵。”端仪贵妃无奈的笑了笑：“我那皇儿患的是心病，若自己想不通透，谁也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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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闻皇十六子孝琝得知元嘉帝将十公主指婚给了舒穆禄氏严卿之子，气得好几日吃不下饭，赐婚典礼过后，他将自己关在南宫的辞湘书斋中，一连七日，不去早课，不去习骑射，元嘉帝却没有责罚这个倔强的儿子，而是任由着他如此。
　　祈雪虽分外挂心这个哥哥，无奈近日礼仪繁多，她实在是想见他一面都不简单，直到昨日在皇太后宫殿参加完宴饮的礼仪，这才抽了空子。
　　辞湘书斋的门口立着孝琝的随伺太监小粽子，他的脸色不太好，心神不宁的，小粽子见了祈雪，像是见着了救星眼前一大亮，忙赶上前道：“公主您来得可是时候，十六爷身子抱恙，您可赶紧去瞧瞧。”孝琝对指婚的不满，已是这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可谁又敢说破，只敢称他身子不适，这些，已经十岁的祈雪心里隐约明白着。
　　祈雪推门而入，咯吱一声，寂静中，这细微的声响也放大了数倍。孝琝没有抬头，他立在竹纹木雕的桌案前，手执笔还在写画着什么，暖风从窗棂送进，将案头散乱的宣纸吹拂在了地面，祈雪轻声走过去，拾起来，每一张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上面只写了一个字：“难。”
　　“十六哥。”祈雪走了过去，走近他的身边，孝琝转回头，他并不惊讶看见她，与她生活这么多年，他早就熟悉了她的一切，甚至是她的脚步声。
　　“为什么会是这个字？”祈雪细声的问。难。他是皇子，又颇得父皇的宠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
　　不想孝琝竟长长一声叹息。孝琝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复杂，他的眉头一直微蹙，他想了想，对她道：“可惜，为兄无力改变这样的局面，你到底还是要听从父皇的旨意，指给了凌轩。”
　　“轩哥哥有什么不好。”祈雪微微颔首，孝琝不喜欢凌轩，她早是知道的，他厌恶与舒穆禄氏有关的一切；凌轩的父亲是朝中众臣心照不宣的大贪官，有关舒穆禄氏严卿的各种不好的传言，就连她都懵懂知道一些。
　　“那你告诉为兄，凌轩到底有什么好？”不想，竟被孝琝如此反问。
　　祈雪抿紧唇。自小她就被和凌轩凑成一对，在她的心里，她就是他的，而他也永远都是她的凌轩哥哥，年少的心境总是单纯不染一丝污垢，只觉凌轩待她总是温柔，自会如此待她一辈子，那时幼小的她并不知一辈子会发生许多的变故，也并不知，凌轩的温柔里藏着一种东西，名为冷淡疏离。他哪里好？她觉得他哪里都好。可看着孝琝的眼神，祈雪终是说不出这样一个回答，她还是拼命的希望她和凌轩可以得到孝琝皇兄的认同，所以，她没有回答孝琝，而是仍倔强的反问：“轩哥哥哪里不好？”
　　“你年纪还小，你懂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孝琝的眉头拧得更深：“舒穆禄严卿今日仗着父皇的宠爱可以无法无天，肆意妄为，这么多年，他又在朝中树立了多少敌人，究竟有多少人等着严卿的倒台，你又知不知道？若是真有了这一日，你该怎么办，雪儿……”孝琝不觉已扶住了祈雪的双肩，他喊着她的名字，口吻满是焦虑和疼惜：“如果父皇不将你指给凌轩，往后，为兄可以给你挑个好夫君，让你一世享尽荣华，可既已成事实，为兄只能……痛彻心扉。”
　　痛彻心扉。好让人难过的四个字，她都能感受到他那么多的无奈。只是孝琝提到的往后，对祈雪来说真的还太过遥远，往后的事情她无法得知，可现在，她却因为父皇的指婚，她的一颗心……雀跃不已。
　　“十六哥……若是有一日，轩哥哥的父亲落在了你的手中，你会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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