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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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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
那日的血迹还恍恍惚惚在我眼前,世界都很安静。萧小吟忙着收拾主子,哦不,前主子,给的墨玉梨花和乾坤珠,步虚还未醒,我这一盏灯也无聊得紧。就想想匡离离那大眼睛小姑娘大抵是已落了轮回,要去找她又偏被她指派了新主子,暂是走不开,心里一阵绞痛。
萧小吟的手指不小心被墨玉梨花划了个口子,满不在乎地吮了,对着我说:“你就是安魂?”
我说不出话,不是子时,我这混沌中沉睡的喉咙是没那本事回你个“是”字的。
“离离她……就是你主子……”萧小吟有些语塞,“也不知哪来的执念。暗器本就是害人害己的,偏做得如此锋利。”
“我见你有些灵性,就说与你听听,不必太在意……其实……离离是我这一生遇到的第一个足以用来钦佩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找到我这蝶岛后并未埋怨我设的屏障的人。这事……她值吗?她的能力……一身武艺……那人配吗?”
当然是不值,可你我这意见有什么用 ?自然也是不配的,可你我这话他能听见吗?人若是认了真,你道你能劝回来?
“我也只是说说……师傅总说遇到那个人就懂了……”她整了整柠檬黄的缎子裙,拿了草药筐和小铲,“我先出去了……”明显是语言能力很弱,将要去采药都做不来个完整表述。
能与我说话,该是有多寂寞?我也很寂寞,但我有万年时光,我可以睡上千年再享受灯生。萧小吟怕是不到百岁年华,终将寂寂一生。
我有个想想事情就犯困的毛病,还没深沉多久就迷迷糊糊了,就恍惚半梦半醒间听到一声:“这是哪里?”我睁开我惺忪的睡灯眼,见了漫天的灯火,一轮残月遮了半边天上星子的光,已是深夜了。
问这话的,自是已睡了七八天的步虚少爷。没听见应答,我那贺家灭门前晚仍是安安分分睡了个囫囵觉的前前主子原是抬脚想起身,自觉浑身无力后也就头一靠枕头,又着了。
小爷我心里真是羡慕他这神经,又有点抱歉现下纵是子时,我这盏神灯没得了主人的命,也不得告诉他那原本事实。
隔天早上,主子拿着碗糯米绿豆粥就进了屋:“料你是该醒的,喝点粥吧。连着几天空着肚子了。”言毕,把那粗瓷碗放到桌上,抬了脚欲走。
“沧镜步虚这里谢过姑娘。”步虚艰难地撑起了身子,向着她离去的方向作个揖。
“不必。等你病好了令你身上的银子谢我便是。”主子见他如此郑重,也就再推开门,也郑重道。
“姑娘可见了与我同道的姑娘?”
“你说匡离离?“我眼见得主子皱了眉头,怕是不知如何作答了。
步虚点了点头:“正是。“
“你是他何人?“
“朋友。“
“是吗?贺公子?你只是碧翘她朋友?“
他当然不只是碧翘朋友,更是她心心念念的公子,她的青梅竹马,她的初恋也是唯一一个系她心头的人……
“碧翘……离离…… 你说离离她……是碧翘?”
“当然,”我见主子眼光一动,“贺公子像是没有发现,是吗?”
步虚讷讷点头,表情煞是有趣。
“她说,”主子握紧了衣袖,“她很失望,贺哥哥没认出她,还总是冷冷待她。”平静话语下几分汹涌怨气,我想她是在怨离离的痴,也怨着步虚的钝,以致模仿离离的怨气惟妙惟肖。
步虚似是安心又似是担心:“姑娘可否告诉我碧翘她去了那里?”
主子咬着唇,咬得唇色苍白:“我即心许了离离为至交,她不要我说的我也不会告诉你。”
又转身欲推门而去,想起什么来,一句话幽幽飘过:“等她气消了自会回来见你,只不知你能不能熬到那时。”
我不禁叹道,这萧小吟真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佳品,想杀人,很简单,不用毒药,把那人摆她面前,她若是心情不好,那人自是体无完肤。
比如此时,我已听到了空气中步虚皮肤身体被烧得透亮的声音,已闻到烤肉的香气,当然也见了他外焦里嫩的样子。
又这样过了几日,我看步虚喝粥都要喝吐了的那天,主子法外开恩,送粥时又同他多聊了几句。
“毒是我的,你知道吗?”我见主子竟是面有愧色。
步虚已经能起身,彼时正站在窗边,摆弄那从兰草,听了这话愣了会儿,又点了点头。
主子愧色更深,手中的那碗粥拿起又放:“按理说我是医者,是不当制毒的。”
“你本就是魔医,作了毒再救我也是自然不过。你能救我我很感激,不救我我也不会记恨。反正我这命不值钱。“
不值钱你二十二大爷!你十六岁以前就有上百条冤魂缠着,再加上你的离离妹妹!你二十二大爷!!!
主子面色淡定,顺了他的意思:“你说不值钱那就不值钱好了,我也不认为它很值钱。但是……我蝶岛的名声很值钱。“原来是很值钱的没错,可是大仙你这样管理了六年,你这蝶岛还有名声吗?我同时也准确无误地见到了步虚嘴角一抽。
“可能我萧小吟不需要那名声之类的拖累,可是蝶岛……不是我一人的,不是我能负起的责任。我毁不起它的名声。”
“更何况,我虽无医者仁心,也绝无害人之意。要么,我都不配让师傅教我医术。”
“……”“……”我看了看步虚,我知道我们两个都有一句话埋藏心中,只有四个字“你也知道?”
“陪我去一趟炽焰沙漠,我去找那个给你下了毒的人好好算算账,我让他胆敢毁我名声。”
你这是要是给步虚报仇还是讨你名声亦或是还是给离离报仇呐,主子。你还真真是面冷心软呐。
步虚的身子多少还是有些弱,又多调理两天,喂了些薏仁肉桂,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喂饱了再折腾瘦他。
果不其然,不怀好意的现任主子看前前任主子在自己调理下长了二两肉且能帮自己照顾满岛的花草,发了个通牒:“见你身体养得颇好,可陪我出游。”
步虚已戴上了面纱,但我想想曾经贺九霄,就知道面纱后他的嘴角在抽搐。
“你不说话我就当答应了。”主子抱着我神情淡然的离开,然我知道,她在这荒无人烟偌大个岛上找躲在草丛里睡觉的步虚找了两个时辰,且喊得疲惫。因为回了书房抄医书只抄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在趴桌上着了。
我看她疲惫的样子,卸下防备的还算清秀的眉眼,竟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