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皆白

2、第 2 章

　　一个上午，杨天耐心的想和男人沟通，但是男人一直一语不发的坐着，只有那双眼睛告诉他，他正在听。
　　在杨天真的就要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才开口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堵回了杨天的所有问题。
　　杨天找了在派出所的朋友打听有没有人失踪的消息，但S城本就是小地方，根本没有听到这一类的消息。
　　于是送人回家的事就耽搁了。

　　第二天杨天依旧在自己的小卧室里醒来。天气已经真正热了起来，早上他还是觉得自己出了不少汗，他琢磨着家里也该装台空调了。
　　男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睡了第二晚，天还未亮他就已经醒了，坐在哪儿又把出来的杨天吓了一大跳。
　　因为要上班，可是把男人一个人关家里他又不放心，所以杨天起了一大早，提前了一个小时带着男人到学校的医务室。
　　和门口管事的保安打了招呼，再拿了钥匙，杨天就径直带着男人去了校园角落的医务室。
　　平日里来到医务室的都是些运动受了伤的男生，偶尔也有感冒的人来开些感冒药，除此之外，校医这个职务也是很清闲的。所以杨天才敢把男人带出来。
　　他的话还是很少，不过至少会和他交流了。这让杨天很欣慰，毕竟若是一直和如同雕塑一般不哭不笑连话也不说话、却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东西”在一起，可是有够吓人的。
　　医务室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杨天打开南边的窗户通风。一道帘子将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格成了两间，外面放着张看诊的桌子，里面放了张窄小的单人床。
　　“你坐哪儿吧。”杨天指了指倚在窗边的椅子对男人说，“我再帮你看一下伤口。”
　　男人听话的坐下，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但是总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杨天无声地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说，“干嘛长得帅，被女生拐走了可就麻烦了……”
　　说完他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白色的大褂穿上，再去门边上的橱柜里取了药，回来后先让他挽起裤腿。
　　“脚上伤口什么时候碰了水了？这几天可要小心点，要是化脓就糟了。”
　　“恩。”男人点了点头。
　　脚上的伤痕被杨天细心地上好药并且包扎好，男人盯着他的头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两天他乖顺的很，不管杨天说什么他都没有异议。昨天晚饭后他被指使着去洗碗，即使是不会，他也没有说话就去了厨房。

　　当然，在打破了一个碟子后，杨天又只好亲自上阵，手把手的教学，还是让他完成了交代的任务。
　　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失忆的人的疑虑和焦躁。
　　“好了。”弄好后杨天抬头对着男人微笑，俊秀的脸带上笑容就会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男人垂下眼帘，目光闪烁在他脸旁，扯动了嘴角他却没再说话。
　　“啊，对了。”杨天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等一下回家的时候要去一下超市，又有很多东西要买，一起去吧。”

　　因为早上一个人也没有，医务室十分清静。杨天坐了很久，也只有楼上负责资料管理的老师路过时和他打了个招呼。
　　杨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电脑上开着新闻报道类的网页，他兴致寥寥地移动着鼠标，又时不时地看看窗外，很快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在他背后，男人坐在那里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原本男人坐着的椅子空了。
　　奇怪的起身走过去，稍稍拉开一点帘子，就看到男人仰躺在床上。
　　他舒展着四肢霸占了整张床，白色的衬衫被他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不少肌肤。本来放在桌子上的一本大页的杂志正盖住了他的双眼，只看得到他刚毅的下颚还有唇角，大概已经睡熟……
　　杨天不由笑了起来，也没有打扰就退回去拉好帘子。

　　午饭是杨天去外面买的盒饭，他回来时男人已经醒了，于是两个人就在里侧的小桌子上解决了午餐。
　　感到无聊的杨天提议打扑克牌，可是运气不好，几个小时下来完全输多赢少。直到快下班，也只有个男生因为感冒来这里开了一点药。
　　杨天做好记录以后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他还掉了钥匙就带人离开了学校。

　　“你晚上想吃什么吗？”
　　在附近的大型超市里，杨天在蔬菜区里左挑右选，男人正推着购物车站在一旁，听到他的话，就看了看杨天前方的蔬菜。
　　“番茄。”
　　“恩恩，那晚上就煮番茄汤吧。”
　　杨天用袋子装了三个番茄，然后示意男人推车跟着他走。
　　“喂，已经一天了吧，你就没有想起些什么吗？”杨天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就开口问道。
　　“没有。”男人摇了摇头。
　　“你要是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啊？你家人呢？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嘛？”
　　“我……记得自己好像有一个姐姐。”男人皱着眉回想着。
　　杨天惊讶地转过头，“真的吗？那你记得她叫什么，或者住哪里吗？”
　　男人又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杨天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
　　结完帐出来，男人被充当苦力手里提了两大袋东西。
　　杨天轻轻松松地拿着给男人买的几套衣服走在前边，还笑得很得意。
　　路过甜点店，杨天又拐进去挑新鲜的小饼干。男人站在门口等他，出来时突然开口说道。
　　“我想买包烟。”

　　回到家后男人就被赶到阳台上。
　　他点了根烟，随意的靠在栏杆上云吞雾吐。烟头上的红色火星明明暗暗，升起的呛人白烟很快就在空气中四散而去。他神情慵懒地看着外边的风景，心神游离。
　　杨天围着超市里买来的猫咪围裙，端最后一道菜上桌。
　　“可以吃饭了。”杨天冲着男人叫道。
　　烟蒂落在地面上，随后火星就被男人踩灭。他转身推门进了屋。
　　“喂喂，你抽了多少根，味道那么重！”杨天在他一靠近就抱怨了起来，“剩下的呢？拿来！”
　　男人掏了掏口袋，摸出剩下的烟。
　　杨天打开一看，立马皱了眉。
　　“你抽的也太凶了！”刚买回来的整包烟就已经剩下了一半，“快点去洗手漱口，烟就放我这里。”
　　男人侧过头，脸上出现像是无奈的表情，伸手乖乖的把烟交了出去。
　　杨天随手把烟收在餐桌旁的柜子里，然后就回厨房端米饭。

　　晚餐吃的很满足，不仅是菜做得很美味，还有就是平日里杨天最讨厌的洗碗的工作已经正是被男人接手了。
　　在这里白吃白住，他总要出点力气干活呀！

　　趁着男人在洗碗，杨天先去了浴室洗澡。
　　习惯里用热水，所以在夏天也不例外。只是狭小的浴室里一开启热水就会变得雾气氤氲，花洒下的水流自上而下不断冲刷着白皙的肌肤，湿发也紧贴着额头、脸颊。
　　那一款牛奶味道的沐浴露总是弄得整个浴室都是那种香味，在水里也去不掉。
　　片刻后，杨天了关上水龙头，拿了一条放在架子上的浴巾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穿上睡衣后推门出去。
　　外面男人已经洗好碗现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财经频道，男主持用磁性的声音报道着近日的股票走势，在杨天眼里十分的乏味。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男人说，“去洗澡吧。”
　　男人起身点了点头，去了浴室。
　　毛巾有些湿漉漉的搭在杨天头顶，他坐到了沙发空出的地方，马上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
　　欢快的娱乐节目和里边的阵阵笑声立马将氛围变的热闹起来。看到精彩的地方杨天也会没有形象的笑出声。
　　男人进了浴室又马上出来，手里多了一条干的毛巾递给杨天。
　　“先把头发擦干。”
　　杨天笑呵呵地接过来还说了声“谢谢”，然后把毛巾盖在头上，懒懒地擦了几下就歪着脑袋，继续看他的电视。
　　还好他的毛短蓄不了多少水分。
　　等男人洗完澡出来，杨天正抱着放在沙发上的枕头哈哈大笑，头发乱七八糟的翘着，已经干了大半。
　　在男人眼里，实在看不出这些娱乐节目有什么是可以令人捧腹大笑的。不过既然那人喜欢，他也不会反对。
　　这个人收留了身份不明的自己，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在意的就把自己带入了他的生活，还耐心的为自己寻找家人。
　　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哪怕自己对于自己的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知道，这样的生活自己恐怕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才会让人感到放松却又疑虑。
　　因为闭上眼睛，男人偶然就会看到自己过去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