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柳眠》龟年歌

9、韶华短，春正盛 其一

　　京师大学从民国开始就十分走在时代风潮尖端，新生们入了学，并不能马上选择专业，而是要上一年的基础课。奚欣也不排斥，正好用一年时间来打工挣外快。半学期下来她就挣够了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有讲座，关于分专业的。”同寝的马骄阳社团活动归来，带着一身淡淡的香水味儿。“学生会办的？于蓉去不去？”杜如烟兴奋地叫起来。马骄阳没好气地说：“去，当然得去……”杜如烟听罢，幸福得要晕了：“我翘课也要去——啥时候的讲座？”“明晚逸夫楼会议室，咱没课的。”马骄阳一边踢掉鞋子一边说。“汲之，你去吧？”奚欣闭上了打量的双眼：“我也去的吧。”马骄阳啊，多么美的女人。闭眼都只见她那丰满、青春逼人的□□，还有那沉甸甸的累累双乳，玫瑰一样的颜色，叫谁不喜欢？任谁都喜欢的。奚欣默默地想了想自己那干巴巴的身子，默默地叹了口气。
　　张眼又见她套上了衣裳。“今晚又约会啦？”奚欣笑盈盈地说。“别告诉别人——”马骄阳做了个鬼脸，小声说，“我今晚和沈鹏飞吃饭看电影儿。”杜如烟惊得直拍大腿：“哇塞！！骄阳有你的！”马骄阳笑嘻嘻道：“啥时候你勾搭上于蓉，我们double date啊！”奚欣也搭讪着说：“带上我这跟屁虫啊！”“你呀？赶快退出啥勤工助学，来我们外联部打下手吧！体院男生电话我都搞到好多个了！”马骄阳有点恨铁不成钢，看着奚欣直摇头。奚欣只好说：“好吧好吧，哪天你们外联要人，我去帮忙成不成？”马骄阳这才点点头：“开学时候让你进礼仪队你又不肯，瞧你又高又瘦的，去给实验室做小工，浪费人才。”奚欣笑而不语，继续看她的书。
　　晚上依然是去自习的时间。不过奚欣当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埋头做功课了。在书海里遨游，真是畅快无比。像马骄阳那样天天夜店，当然也别有一番滋味。开学时候她和杜如烟随马骄阳去了一次，确实好玩，连胆小如鼠的杜如烟也收到了不少搭讪。只是那夜的梦里，御影元君罚她抄了一夜经文，以致于第日白天根本醒不来，奚欣方知道，她主子是真不喜欢她做这样的勾当呢。也罢，做个乖女生书呆子也是好的。
　　奚欣在自习室呆了大约一小时，天色已渐渐有些暗沉。那小说看了才一半，渐入佳境，奚欣倒也忘记了时间。忽而手机在裤袋里抖个不停，她忙拿出来一看，竟是自家部长给打的电话。奚欣跳到教室外。电话里那人这样说：“奚欣，今晚有个临时用工，你来不？还是在实验室。”奚欣当然去。三两下答应下来，奚欣便收拾了东西往科学楼走去。
　　这半年奚欣已经顺利打探到标本的陈列处。实验室有，校博物馆有，再就是生物系主任办公室。三个地方她都去过了，一无所获。但是实验室还有一些封存的物杂藏在地窖里，她却怎么也不知道地窖在何处。地窖所在甚广，京师大学这样的百年老校更是多无人知晓的去处。这通天的御影元君，却无法感应到自己的骨头，可不能不说是憾事。思想着，脚步已经踱至门前。正要敲门的当儿，门突然开了。苍白的灯光里，一张柔和的面容显露在门后。奚欣小小吓了一惊，旋即打量起眼前的人儿来：白而细腻的面庞，眉如远山，竟是个男生女相，俏的很。这脸蛋的主人，却有着一米八上下的个子。还未等那人反应过来，奚欣就笑着说：“你好同学，我是勤工俭学部的，今晚我来这里值班。”那男生的眼才眨了眨，露出眼下的黑青：“哦，可算来了。”说着引了奚欣入门。那脸色带了三分病气，奚欣微笑点头：“同学你是生物系的学长吧？”那男生轻巧一笑：“我是大四的，在这里做实验。”奚欣在簿子上签了字后，才抬头说：“学长还是要注意休息，健康最重要。”男生粲然笑着，脸上却掩不住疲惫。“你叫奚汲之？好名字。”男生看着签名簿道。奚欣道：“谢谢夸奖。”说着便坐到那值班椅子上，“你去做实验，不用管我的。”奚欣拿出数来看，再也不抬头。男生似乎去做他的实验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奚欣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奚欣看了看屏幕，叹了口气。马骄阳又成功逼人告白了？手指一划便挂了电话，哒哒回复了个短信。四周忽而静了下来。奚欣抬头，看着那略显憔悴的俊男：“学长做好了？”男生看着她，笑道：“没有，我太累了。”奚欣看着屏幕，说：“学长，听说京大生物系有好多避而不宣的地窖，是不是啊？”那男生道：“存放了好些古老的资料什么的。大部分地窖现在还是在使用的，但是也有些找不到入口了。”奚欣猛地抬头，两眼光芒潋滟：“那岂不是可以去探险玩啦！”男生道：“说得倒是很容易……”门外穿来一阵犹豫的敲门声。
　　“进来。”男生说道。门轻轻地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齐刘海的小妹子，怯手怯脚的模样儿。“请问是赵懿伟学长吗？”男生轻微地皱了下眉头：“你是哪位？”“我是生物系大一的……”女生松鼠似的眼睛溜溜地看看角落里的奚欣。奚欣只起身，往工具间走了去。
　　他就是赵懿伟啊！前任的学生会长！奚欣闭眼深思着，淡淡地笑了。

　　奚欣出来时候，实验室已经只剩下赵懿伟一人，其人有条不紊地归置着各种器具，背影萧条。奚欣转到他前面来：“学长先回去吧，我来收拾就好了。”算算看，也该是奚欣下班的时间了。赵懿伟抬起眼：“那就麻烦你了。”奚欣一边收拾一边问：“那姑娘呢？”“走了。”奚欣心里暗暗笑了。前任学生会长容貌清美，狂蜂浪蝶多的是，这不连大一的小学妹也来告白。其实马骄阳也惦记过他，可是得知其人严谨已极便作罢。今日一见，也不过一般俊美，何以说得上是京大风云之一呢？马骄阳那日还要拉她们去听赵懿伟做报告，据闻赵懿伟风采逼人熠熠生辉来着。奚欣当然是不去的，她岂愿意看到卢嘉素的面孔？
　　赵懿伟却在旁看着她：“快十点了。你在那幢宿舍楼？”奚欣想了想，道：“学长要送我回去哦？”说完就叉着腰：“我可不愿意变成众矢之的呢，学长。”赵懿伟听罢，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奚欣便自顾自收拾起来，只向赵懿伟挥了挥手。到寝时候，马骄阳竟然早早回来了。房间里一室凝重。奚欣讶异地看着一脸忿然的马骄阳：“怎的？”杜如烟吃吃笑了：“她被沈鹏飞强吻来着……”马骄阳听得，一个毛绒娃娃往她身上扔去。“就你给我打电话时候？”奚欣听罢，也不禁有些想笑，只看着马骄阳神色不愉便忍住了。“还真奇怪了，你也会被欺负？”奚欣正色道。马骄阳一咬牙：“那家伙么，不是和我看电影来着？看着看着手就不安分了，我不高兴想走，他摁住我就亲下来。亏他一副人模狗样！”奚欣接着道：“那你就半路走了？”杜如烟连忙答道：“看完了才回来的。”奚欣也暗自好笑。马骄阳一瞪眼，话锋又一转：“明晚的讲座貌似十分重要，刚辅导员还给我发短信要我通知大家来着。要点名。”杜如烟叹息：“这京大也学了三流学校的风气，点什么名！”
　　转眼就是翌日。天已是秋，正好是梧桐遍地的好时光。下午下了课，奚欣转到实验室去，果不其然又看见了几个忙碌的身影。一名学生看见奚欣推门进来，忙问做什么。奚欣自答是勤学部的，顺道来看看有什么可以搭把手。学生们颇不耐烦，扬手让奚欣出了去。奚欣却倚在门外，笑嘻嘻道：“学长学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项目？我昨晚在这儿勤工俭学，也有大四的学长来做实验呢。”学生听闻，道：“也不是什么大项目，只是学院新发现了些标本……”旁人一捅那学子的腰，那学子便噤声不语。奚欣见得，只好道了别，往图书馆去了。闲书看得差不多，杜如烟便探头探脑进了自习室，奚欣收拾好东西便一起往逸夫楼走去。
　　正好是薄暮时分，逸夫楼外影影绰绰站了好些人。奚欣一看便心一沉。杜如烟却搂着奚欣的胳膊压低声音叫道：“汲之你看！好些大牛教授都来了！”只见校门外自然昂首挺胸地走着几波人，为首的就是几名知名的教师。陪在身侧的是学生会的人。奚欣垂眸道：“进去好了。”料卢嘉素也在里头，不如尽快拉着杜如烟进了楼为妙。二人就从侧门溜进了楼，又以占座为名飞快递跑进了会议室，那马骄阳却早已为她俩占好了座儿，位置十分不错。奚欣却暗暗不安。她没料到这讲座规格如此之高，前排就是工作人员的位置，恐怕卢嘉素也得坐在那儿。熬到嘉宾入场，果然看见卢嘉素簇拥着一名教授进了门。那嘉宾就坐，卢嘉素脖子上挂着牌子远远站在场外，倒也自成风景。奚欣这才松了口气。照例主持人发言然后院长、嘉宾发言，听得大家恹恹欲睡。到最后奚欣都要睡着了，却忽地听见身边一阵骚动，不由得惊起，抬头却见讲台上正站着一名青年学生，光彩照人。杜如烟早把奚欣抓疼了：“赵懿伟！”奚欣这才暗自惊讶，细细打量那台上的人。赵懿伟一身正装，脸色并不如那夜颓唐，果然英姿逼人。奚欣笑道：“泡之！”杜如烟嗔了她一声，却掩不住兴奋：“汲之，你这可见到了咱京大校草了吧！惊艳不惊艳？”奚欣笑着点点头，左手不由得摸上脖子上那串碧玺链子。再美的凡人，又怎么及神仙的万分之一？

作者有话说

　　终于进入奚欣的大学时段了！
会有什么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