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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止念 ...

  •   烈阳如火,蝉鸣聒噪。我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一宿昏睡又已是日上三竿之时。

      一旁的止念还在我的被窝里睡得香甜。他抱着我的一条胳膊,一张童颜埋在我的怀里,弄的我衣襟上满是口水。

      “吃,好吃……”止念喃喃地念了几句,然后将我的衣襟含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

      这死小鬼,做梦都离不开吃。

      不过,说来我这种被吸血的日子已维持了七八日。早上给止念喝血,给其余四只小花精做饭。止念却依旧没有恢复大人的身体,而且变得愈发爱粘着我,每次我一起床,这小鬼就就会像只八爪鱼般趴在我的怀里。

      而晚上,七日中有五日我昏死在芸玉阁被浅瓷扛会毋笑斋,还有两日则是直接睡在了芸玉阁冰凉的大理石砖上。

      现如今,接近卿弗离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尽管他与我没有任何交谈,他每次只是搂过我的脖子,然后开啃,空荡荡的宫殿之中只听得见血液流动的声音。当然,他也不用和我有任何的交谈,就像你在吃饭时只会注意碗里的饭,而不会闲到去和一个碗聊天。我就是一个碗,人形大饭碗。

      “嗷——”一旁的止念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

      “木琊,我饿了。”小鬼的声音慵懒地像一只打呵欠的猫崽子,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然后两条小白藕般的胳膊抱住我的腰,头贴在我的后背上蹭了蹭。

      随即又搂住我的脖子,黏糊糊的口水落我颈部的绷带上,脖子处又是一片濡湿。

      “不许咬!”千钧一发之际,我按住了小鬼的头。

      “呜呜,哥哥,我肚子好饿。”止念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祈求的望着我。

      我站在地上,与着小鬼隔开一定的距离,用手摸了摸脖子,然后拽好衣领,冲着止念挑了挑眉毛,道,“把你送来时水涟说过,七日你便可以恢复原状。”

      止念嘟着粉嫩嫩的小嘴,煞是委屈的戳了戳手指,道,“你也看到了,我不是还没恢复原状嘛?”

      哈?臭妖崽子,仗着年幼装可怜?没用!

      我幽怨地看着止念,谁知那小鬼却突然从肥大的袖子中拿出几颗色彩缤纷的糖果,然后拖着长长的衣袍蹭到我身边,踮起脚尖,用肉呼呼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脸。

      “哥哥!给你吃!”

      我的嘴角抽了几抽,我时常怀疑着小鬼是否真的是芸玉阁的第八护法。难不成这灵力欠缺、身体变小,连智商都能清零?

      “这样吧,既然浅瓷哪里都不让我去,不如你带我去东屋逛逛。”

      “好的!”小鬼突然两眼冒光,蹦蹦跳跳地拉起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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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毋笑斋,东屋。

      我忽觉的有些不妥,不过纵然对方是第八护法,现下也不过是一个少了妖力的小鬼罢了。止念冲着我一阵傻笑,见那憨态可掬的笑靥,看来是我多虑了。

      东屋中的摆设与装饰大多与正殿相同,一样的清雅素丽。我环顾四周,现下我需要的是一柄做工精良的刀剑。伊始,我也曾考虑过厨房中的菜刀,不过经我多次实践,任何一并菜刀 都耐不住符咒的火焰,只能化作铁水一滩。而且菜刀那玩意儿,买菜干仗时还能耍上几耍,若是用于暗杀,委实是自寻死路……

      突然,我眼前一亮,简直是天助我也。

      止念倚在桌边,扬起一张粉团子脸,天真无邪地望着我。

      “小鬼,你的兴趣是收藏兵器吗?”

      只见墙壁的一端悬着一块纯白色的毛绒毡子,上面固定着故事各样花花绿绿的刀剑。

      “你说是就是吧,”止念笑眯眯地望着我,大大的一双眼睛眯成了缝,“这些兵器虽然来自四海八荒,但多数剑主人都是人界的凡人。”

      “人死了,剑却无法带走,这成然是一种遗憾。所以我经常去各地游览把这些没了主人的灵剑搜集在一起。当然,若是碰上了特别喜欢的剑,我会和那凡人比比武功,然后杀之,那把剑就归我了。对了,我最近瞄上了一把好剑,叫问情。剑主人是个人类呢,复姓慕容。”

      “你得不到问情剑的,他的主人很强。”我立即打散小鬼脑子里各种厮杀的血腥场面。

      “哎,灵剑这种东西只认更强的主人呢,你说是活了近千年的我强,还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强呢?”

      “罢了罢了,对于大哥哥你来说,这是个难题呢。来,看看这把剑。”他取下一柄墨绿色的短剑递给我。

      我靠,止念小弟你真是太配合了,我掂了掂手中的剑,心中不免欢喜,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止念小弟,我一定不会借剑杀人的,我只是借剑除害而已。

      墨绿色的剑鞘中暗含着雪白的絮纹,在灼灼耀眼的日光下却散发着幽冷的光芒,掌心处传来阵阵清凉。剑柄的颜色稍浅,似是青绿色,晶莹通透,想必是由整块青玉雕琢而成。而且这青玉剑柄上悬挂着两串洁白的榆树花穗。

      瞬时,我觉得有些恍惚。曾经在榆木崖上,郁郁葱葱的榆树上端都会垂下一缕缕洁白柔软的花穗。那时,我常和牙仔乱挥着问情采摘这些花穗,亲自品尝。嗯,着实难吃,苦苦涩涩的。因为把榆树砍得一团乱遭,所以事后常被师父抡着问情满园追杀。那种热热闹闹共享苦乐的日子,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样,这把剑很特别吧!”止念笑道。

      “嗯。”我随口应道。

      “哎,这可是初代南林妖尊送给人类的定情信物哦。”

      “初代的南林妖尊?萧咸玉?”

      止念的一颗小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哦,萧咸玉是二代尊上呢。据山上的那些老妖们说,南林的初代妖尊是个活了上万年的榆树女妖,嗯,叫什么来着?叫……我想想啊……”

      “桑……萱,是桑萱?”又是脑中一闪而过的记忆,像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从手中那把短剑上传来,心底一半清凉,一半温暖。

      “对!就是桑萱啊。”止念十指交错,撑住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宇却微微笑道,“连妖怪都觉得桑萱是很早以前的妖了,人界更没有和她相关的任何记载,你是何故知晓的呢?”

      我还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一个万年老母妖的名字!

      “据说桑萱隐退过很多年,那时候南林的事务都是萧咸玉在打理。可很多年后,桑萱却是挺着一个大肚子回到了芸玉阁中。”止念笑的越发深邃,稚嫩的脸上似乎隐藏着内心所有的城府。

      原来萧咸玉是个被扣绿帽子的主儿。

      “那你还知不知道,人界的异眸除妖师、问情剑主人的父亲大人——慕容觉?”止念凑近我的身边,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耳边缓缓念道。

      慕容觉?

      我瞪大眼睛,像是某根心弦被狠狠扣住。

      慕容觉……

      心中的弦被死死攥紧,不断扭曲。

      慕容……觉?

      心中的弦尽数崩断,像是挣脱了某种桎梏。

      “慕容觉欺骗了桑萱的感情,等她产下异眸男婴后,就将她杀了哦。”止念笑道。

      不可饶恕,绝对,绝对不可以饶恕!一种强烈的恨感从内心迸发出来,连每一寸骨骼都在颤抖。

      “我要……我要杀了他…….”我跪倒在地上,一手握紧手中的短剑,一手狠狠地锤着地面。身体像是被人剥离了衣服一般,越来越冰凉,衣衫被冷汗浸湿。此时的我,像是一只被人抑住喉咙的狼,明明很恨,却又束手无策。感觉,快要窒息了……

      桑萱是谁?慕容觉又是谁?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这面对仇恨使身体产生的各种本能反应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一点关于他们的记忆,只是单纯的记住一个名字。可光是这两个名字就能勾起心底深处,对于爱的渴望,对于恨的仇视。脑海中出现一个女子,甚至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倒在我的怀里,一袭白衣淋血,最终艳丽妖娆的红吞噬了葱绿清新的榆树林,目之所及,皆为鲜血艳红。

      卿弗离,卿弗离在哪里……也不知我什么我想起了这个名字,可是光是想想这个名字,就会渐渐的心安。

      卿弗离欺骗了你;卿弗离是南林的妖尊;卿弗离是在那个夜晚凌/辱、践/踏你的妖怪;卿弗离,你不是一直想要杀了他、为人界除害么?

      『弗离,小咸鱼就拜托你啦,本尊我以后就要下山去乐享人间了。』女子俏皮的声线。
      『我和弗离的关系一直很好,倒是你干嘛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南林,去祸乱什么人间!』男子幽怨的嗓音。
      『我是去邂逅爱情,不懂真爱的臭屁小鬼。』
      『果然是喜欢人妖恋的人妖老妇女。』

      各种嘈杂的对话回荡在耳边,像是无数只蜜蜂盘旋在头顶,头部有一种濒临炸裂的感觉。身体仿佛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我竟然拔出了手中的匕首,向一脸纯真笑靥的止念挥去。

      “乖,已经没事了。”止念抱住我的头,轻轻拍了拍。另一只手桎梏住我的手腕,手一松,短剑笔直的戳在了地上。

      止念似乎高大了许多,他把我按在他的怀里。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年幼的孩子失去了母亲,头脑中仅存的是漫无边际的空洞与悲伤。像是饱和的感情,在无数的伪装和麻木下倾盆而出。鼻子发酸,眼睛发痛,面庞已是一片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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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在止念的怀里哭了个梨花带雨......

      不对,等等啊,止念的肩膀好像没有这么宽啊,止念那么小的孩子也没有那么长的胳膊能把我抱在怀里啊......天啊!我这又是惹上哪朵公桃花了?!

      我一鼓作气,一脚便将面前的男子踹下床去。

      定眼一瞧,地上坐着的那厮穿了件玄色衣袍。墨发如歌,散散的垂在腰际。暗紫色的图腾似是某种符咒般从白皙的颈部攀爬到了脸侧。图腾的最上端,是一朵细小的紫荆花。

      好一个妖界极品小祸水。果然是自古妖孽出祸水,把这小子拐到青楼得吸引多少花妹妹。

      “你谁呀你?”

      “哎?明明方才还痛哭流涕,脸色翻得倒是快得很呢。”那妖人索性席地而坐,扶着腮,歪着头,弯着眼睛笑了笑。

      我扶额无语,对于方才的事我也是一知半解。什么桑萱,什么慕容觉,跟爷爷我有半毛钱关系?

      “大哥哥你好讨厌,怎么能把人家忘了呢?”那妖人忽然扑了过来,抱着我的腰,用脑袋蹭了蹭。

      这娇嫩欲滴的小模样,汗......你以为你是没长大的粉团子?

      粉团子?止念?

      “你是止念?”我戳了戳他脸上的紫荆花痕。他一脸傻气的点了点头。哎,挺好的孩子怎么一长大就妖孽成了这番模样?

      “天生的,没办法。”止念指着脸上的紫荆花痕,然后解开衣襟,露出锁骨和光滑的胸膛。

      “不过这些就不是了呢。”顺着止念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自胸口而上蔓延着蚯蚓一般的紫色印记。紫色印记中又缠绕着诸多如血线般的红色,凌乱的红色覆盖着紫色,似是用于束缚的咒符。

      “这是他们用来制约我的咒文。你看,好痛苦的。”止念凑近我,衣服已经被他自己扒下了肩膀,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肘上,“不过,你的血似乎可以使束缚的力量减弱很多呢。凝玉血,若是我有朝一日成为了南林的妖尊,你当我情人好不好?”

      “好?你个鬼!臭小鬼!身体变大了就敢在你老子我面前撒野,看我不收拾你!”我伸手按住止念的脸,然后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哈哈。”止念站起来,突然我的手和脚被一股妖力牢牢拴住,动弹不得,“既然你已踢了我两脚,那么给我喝一点血,不算过分吧?”

      止念凑过来,把我按到了墙上。可恶,这臭小鬼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倏忽,一根银针贴着他嘴唇飞过,深深刺入一旁的墙壁之中,桎梏着我手脚的妖力也在顷刻瓦解。

      “止念,看来你的妖力恢复愈发好了。”

      抬眼一看,却见水涟姐姐和浅瓷站在门口。水涟姐姐,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啊!

      “你竟然连怨渊的禁咒都敢轻易示人?!”水涟姐姐温柔的面庞上闪过片刻的愤怒。

      “是,是,我哪里比的上出身高贵的您。”

      水涟的面容顷刻变得冰冷,道,“跟我走,尊上要见你。”

      “是,是。”止念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手里的东西小心藏好了哦。”

      然后冲我露出他那招牌的傻笑,便同水涟一起走了。

      怨渊,妖界中最为阴晦的地方。妖物,以玉者为尊,狐者为君,其余各类阶级不等。可其中,最为低劣的妖群便是怨渊中的半鬼。半鬼并非汲取天然灵气,而是以三界怨气为食。集仇恨、凶恶、阴险、狡诈于一身的禁地之妖。半鬼中少数的从良者,都受过各种封印怨气的禁咒。而身为尊之位的玉妖止念,曾经竟是怨渊中的半鬼?

      “那四只花精饿了许久,还不快去做饭。”浅瓷冷冷地睨了我一眼,“别发愣!”

      “哦哦!”我故作从容的跑过浅瓷身边,袖中紧握着青玉短剑的手心已满是冷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止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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