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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若非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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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权还是老样子,回到了黄家之后,变得更加虚伪,当年他和纳齐成亲的时候我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他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做事不计后果,若纳齐在,或许还能压制着一点,怎知道那纳齐也是个清高的主,两人那么快便劳燕分飞了。
“有什么事情这么紧急非要现在来找我?”离开之后我问小瞳。
“师父,有人在暗地里活动您的安北都护府。”
“谁?”
小瞳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雪潸是吗?”
他抬头看我,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笑着把手搭在他肩膀。
“我知道你很喜欢你雪潸哥哥,可是……”故意摆出一副吃飞醋的样子,“你总没有我喜欢他吧。”
“啊?”小瞳愣了一下,然后生气地说,“师父你又开我玩笑!”
“你回去吧,小瞳。你就别操心我们俩儿了,这些事儿,也不是咱们能控制得了的。”
“哦。”
“对了,跟你姐说,记得擂台结束就进攻,别等我,我会从另一条线和她汇合。”
“知道了,不会有问题的。”
去找柳宿姚采的时候她的二夫人还没有走,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我,一脸正义的表情。不过我实在是装不出来严肃,于是他变得更加气愤。
阿采制止了他,让他离开了。因为她知道和我这样的人生气根本就是吃饱了撑着。
“本将还真是千夫所指呀。”
“你这人就是太无聊,要是工作有这一半努力,咱们朱雀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知足吧你。”我一头躺在沙发上,“花瓶能有多结实,你要我把这一帮年轻漂亮的姑娘都培养成肌肉女不成?”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工作狂的女人,她们总是一脸严肃。最重要的是,女人毕竟是女人,疯狂工作的原因百分之五十都是因为信仰,信仰的百分之五十都是男人。
“刚才的比赛怎么样了?”她问我。
“毫无悬念。”
她听了以后直皱眉头。
“青龙之强并非一日之功,我们要追上的话乐观点估计起码要14年。”
“别敷衍我了,你的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雪潸呀,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一点觉悟都没有。”
“你要让本将觉悟什么呢,柳宿大人。”我微笑着问她,他妈的,我发现有的女人不挨骂就是不爽。
“哪能呀,副兵长大人!我怎么有资格建议顶头上司呢?”她说完就想走。
我一把抓住她揪回来,摸着她的下巴。
“坐下,美人,怎么能这么容易生气呢。”
沉默了好久,她坐了下来。
我拉过来一把椅子,反坐在上面。
“阿采,你不是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拿身份压过你了。”
她的眼神软了下来,师父说女人是受不了别人拿出感情的。
“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尊重我,我有作为朱雀的副兵长的责任,但我也不希望无关的人插手我的事情。”
我站起来走了。
几乎是一年一次的相聚,当然早在我心中排演了千万遍,只是到时兵刃相见了,谁能控制这出戏的结局?
梦见雪潸是经常的事。
人群中他银灰的短发依旧遮住残缺的左眼,白色风衣裹着纤瘦的身体。
每一次,都注定擦肩而过。
我梦见你杀了我。
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便独自坐在床边,一手拿着通讯器,一手拎着水瓶,窗外还是淡淡的灰蓝,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挺好的,不过你也该走了,阿鉴,话筒那边一个哈欠传来,然后是浴室里水龙头打开的声音,比赛巳时开始,也是时候去热热身了。
你这次赛后还有时间吗?
难说,他关上了水龙头,这段时间东玄武那边盯得挺紧的,特别是对你我。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神女召见了我。
四位神女向来是中原四大王族平分,李姬是李家的长郡主,被誉为当今华国第一美人,非常合适作朱雀花瓶们的代表。
说是召见,其实是她来找的我。
赛前的热身刚做到一半模拟空间就中断了,她推门进来,没有穿唐族的长裙也依然美到想让人侵犯。
“大人有什么事?恕末将没有太多时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承认自己想当晚熟,十七岁才懂得了笑里藏刀,而且始终做不到的就是对着她装出忠诚的嘴脸。
“我听说过你和俄国那个雪女的事情。”
哦,老天,她挑了我最不愿意听的话题。
“他和我死去的妹妹李鉴一样,在十二三岁的时候作为质子被送到了北方。”
“大人英明睿智,怎么也听信那些市井间的飞短流长。”
“那些话,是真是假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朱雀太勉强自己。我感谢你做出的一切,你在之前的所有比赛中的表现已经超越了历代朱雀的七宿。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将士都仅仅是兵器,她们不应该无视自己的感情。”
可能她还有想说的,不过我不想再听,不及时刹住车的话,大小姐她就该往“问世间情为何物”的路线上发展了。
于是猛地跪下单膝行礼,她便只好转身走了。
走进浴室冲澡,头发湿淋淋地就出来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样的眼神很熟悉,我在李鉴那里见过。*
这是十五岁时雪潸说过的话,那些记忆对现在的我来说,仿佛隔世般陌生。
门口丫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用浴巾围住下半身,她把长袍放进来之后我就让她出去了。
军服血样赤色的底面绣着妖艳的凤凰,花瓶们连军服都好看。
我到的时候刚好赶上俄国的雪女入场,远远地就看到了雪潸那身着白色风衣的纤瘦的身影,
一群女性的雪女跟随在他身后,无一例外都是面无表情的美人,穿着性感暴露,反正她们也冻不死,显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也同时让像我这样的观众大饱眼福。
你终于还是做到在绝对女性至上的雪女群体中凭借实力得到了今天的位置。
当年没有任何价值的质子,如今已成为俄国扩张所不可缺少的干将。
多少年过去,我俩各自经历着人生中的重要的改变,虽耀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难言之隐。即使见了面也仅是浅笑盈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事实上,我们都已经不是对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有的人我们爱得久了,就会忘记他让你思念的理由。
希国的比赛之前,我在报章上看到了他的画像。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空白,我难以用记忆承认他是雪潸。
成了年之后性别的改变没有使他的相貌变化,一成不变的白衫,银灰的短发,独眼透露着冷漠无情,连神情都一如既往。
可我就是认不出他。
他真的就是当年的那个人吗?
塞北草原上与我纵马踏风的过去他的确不会忘记,就像有的时候我会偶尔想起他,江南水般的空气里就好像多了层沙,痴心殆尽,从此天涯。
俄国近几年也着实厉害,雪潸身为质子,名义上应该已经算是东玄武的人了,可连着几次希界的擂上,他却仍代表俄国出战。这次他侵入我守护的安北都护府,也是为了俄国的扩张。
这让我莫名地茫然,就像他始终不理解我为何会回到南方一样。
*你心归何方,莫非是那挂名的故乡?*
你曾经问过我的话,我如今却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每个地方都有她的美与丑陋,但每个人的家乡却是一切都好,你为她而傲,她赋予你的一切都是值得自豪的,甚至是缺点,都是价值所在。
而我没有。
我曾经以为集所有地方的优点于一身可让我无限接近完美,可那只是属于十八岁的天真和无畏。
无人能理智如此,看太清反会迷茫。
南人说我有草原蛮族的霸道,北人说我是江南飞不高的燕。
*你到底心归何方?*
那天我们从牙帐偷跑出来,跑了很远很远,远到可以看见挲陵水。
那时的他还没有成年,作为雪女,仍然是个女孩子的模样。
质子的生命里没有尊严可讲,一次又一次地逃离,无非变相求死。
挲陵水离牙帐足够远,不必担心很快被捉回去,我让他躺在我腿上,轻轻地唱着草原的歌。
马头琴永远陪着你
用我的筋骨作把琴
你拉响的时候听着我笑
草原多大我都陪你走
他说我的歌让他以为这里是故乡。
我们两个人的故乡。
“不下去吗?比赛就要开始了。”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雪潸的父亲从楼梯那边走上来。
他走到我身边,俯身撑在围栏上。由于穿着高跟鞋的缘故,他比我高出半头,微喇的白色西裤显得腿极致修长,银色的短发用了发胶,向上弯曲出漂亮的弧度。
“开始前还有繁冗的仪式,不如在这里偷闲。”
“朱雀的副兵长还能偷闲?我记得你有一群身份很高的副官,怎么今天没有监督你呢?”
我禁不住笑了,其实没有副官就等于谁都可以管着你,其中以柳宿姚采为最敬业的一个。
通讯器一直不停地响,看来阿采她们是急疯了。
“对不起。”我关掉了铃声。
“华国倒是经常派你来呢。”
“啊,是呀,朱雀这帮女的弱了点儿,输了会丢了天子的脸。”
“累吗?”
“哪有?华国四方的副兵长就是个摆设,开四神会的时候站在兵长身后的形象而已,只是朱雀那帮人太认真了,老是想学东边的青龙。”
他笑的时候,我发现他老了很多。
他陪着雪潸被送到华国北方已经有十年了,就像当年娘亲陪着我。
雪潸从小就因为左眼的残疾受到鄙视,虽身为王子,但当年俄国把他送去当质子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
如今俄国势力日渐强盛,雪潸天资聪颖,他的身份也由质子变成了内线。
但宫闱之事变幻莫测,他们孤身在东玄武,哪会有安全可言。
“最近身体还好?”他总把我当孩子,特别是知道我换了机械体之后就越发担忧我的身体。
“劳您担心,鉴儿真过意不去。”
他只是笑笑,而目光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投去。
师父复出之事,想必他已经知道了。
“鉴儿,你师父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是的。”
“为什么那么突然呢?”
“因为……华国气数已尽了吧。”他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到时候,会有场乱战值得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