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彰女

18、姚采

　　希界的擂台赛刚刚结束，东玄武就趁着非鉴不在安北都护府，由位于南方境内的单于都护府发兵对最近的河东节度使进行攻击。
　　非鉴是彻底消失无踪了，然后道上又传出黄颖和白虎前任毕宿白寒子决战铜雀台，白寒子丧生的消息。
　　其实对于道上的事我们一向很不屑，黄颖在母仪天下之前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杀手，白寒子也早就隐于江湖。下乘之剑不过斗鸡，道上的人都是为些私人恩怨打打杀杀，一辈子也就在那么小的圈子里折腾。
　　但是有传言说黄颖是非鉴的母亲，也就是说，非鉴曾是李家的二小姐李鉴，那个作为质子被送到北方，客死他乡的少女。

　　青龙那边这次主动让我去找他们的兵长，因为听说擂台赛之后，青龙派出的将军也不知下落。
　　亢宿黄权，那一直是青龙七宿中的首席将军，如今实力已是仅次于副长赵轩，而且很受天子维护。这次希界擂台赛青龙仅派他一人出阵，竟毫不费力地一路杀来，最后因为非鉴的弃权成为这一届的擂主。
　　身为黄家的三当家，他与他的两个哥哥截然不同，在白道上反倒挺有口碑。一方面是因为他不被黄家人接纳，一直有流言说他是黄家三夫人红杏出墙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为人处事从没有一丝半点的出轨，又是青龙七宿中的王牌，办事深得青龙副长的信任。
　　如果非鉴真的如传言那样是白寒子的徒弟，那么他和黄权就应该是师兄妹的关系，此时两人一起失踪，让人立即怀疑起黄权的师父白终墨。
　　白虎的副兵长是“天谴”在西方的首领，而白寒子曾经是“天谴”的圣女，已经有许多人怀疑他们也已经加入“天谴”。

　　我只好将战事暂时交给星宿她们，即日前往青龙，近来他们和西玄武关系日渐紧张，非常在意同是唐人的朱雀。
　　如我所料，兵长杨少江决定亲自赴白虎。
　　“兵长大人还是不要亲自去了，白终墨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就让末将带人前往吧。”
　　“柳君，你想得太简单了。”他笑着示意丫环添茶，青葱样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杯边敲了敲。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美丽得让人不敢正视。

　　杨家是中原四大家族在东方的统治者，前代青龙兵长杨少滨便是他的哥哥。
　　而他似乎是这个豪门世家的一个异数，十二岁时离开家做了江湖戏子，之后加入青龙成为一名星宿士。直到现在，这位红衫刀马旦的美艳仍是所有伶人效仿的经典，他缭乱撩人的枪法则是至今无几人可看透。
　　关于他和副兵长赵轩之间的种种猜测似乎已经被发展到了一个难以再超越的极限。有人说他们初识于风花之所，从此赵轩对当时的副兵长宋云那种全身心地忠诚与交付不复存在，最终造成了两个人的分歧；而有的人说杨少江早在儿时便从师于剑魔白芷，是赵轩的师弟，而由于种种不为所知的原因使他离开师门，多年之后再次与师兄见面，便理所当然地加入了青龙。

　　“挟持一方副兵长岂是小事？赵轩最近在照顾着营里面的事，抽不开身，不然以他同白终墨的关系，应该是更好解决一些。”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怜爱。
　　“希望权儿他们不出事就好。”
　　然而事与愿违。

　　我们到达白虎境内已经是第二天。
　　“他们已经离开了。”
　　庭院里看得出打斗的痕迹，白虎的弟子们正在收拾残局。
　　“去了哪里？”杨少江不动声色地问。
　　“东玄武的刺客一路跟着我们，他们想除掉那个俄国的皇子。”
　　“所以非鉴就不管不顾地跑到玄武去了？”我看那人的慢性子就着急，这下可好了，又遇到雪潸大少爷的事情了。
　　“请带路，本官有话同白大人讲。”杨少江一幅强势的架子，不过论辈分他也是他们的师叔，弟子们也不敢说什么。

　　我们在内廷的教馆见到白终墨，那弟子现行退下了，而杨少江却没有让我避开的意思。
　　“师兄，别来无恙。”
　　那人站在厅堂中央，缓缓转过身，本来冷峻的面容慢慢柔和了下来。
　　“坐吧，如果你愿意和我谈的话。”
　　杨少江浅笑着坐下。
　　“其实我一直想有个机会和师兄聊聊，只可惜这次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权儿受黄家之命去找鉴儿，之后就失了音信，师兄可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应该是和鉴儿在一起，不过受了伤，根本没有一起来。”
　　“鉴儿和那个雪女已经离开多久了？”
　　“三个时辰，他们是驾马去的，你们恐怕已经赶不上了。”
　　若走官道，按正常速度是可以比民道快半天，但非鉴和雪潸的马术过人，白终墨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劳师兄担心了，此事我会守口如瓶，也望师兄好自为之。”

　　白终墨为我们更换了最好的蕃马，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我们没多说什么便出发了。
　　这么一来，再加上翼宿被派去做骑兵将军，我已经大概能够猜出非鉴的目的。
　　当初为互相牵制，东玄武和朱雀分别交换了最靠近的两个都护府，东玄武由单于都护府发兵南下一向是依仗其骑兵的移动能力，没等朱雀的安北都护府出兵进入草原，他们便已经可以从后方追上。
　　而如今局势正在慢慢转变，七年来，朱雀的骑兵都是当年非鉴□□过来的玄武小王赤盏合琦培训出来的，（寒= =）以非鉴的魅力来讲，赤盏合琦定是不遗余力。
　　现在正是试验的时机，也正因此，非鉴才会借故前往东玄武，而同时派翼宿领军北上。
　　“柳君，你在前代副兵长手下干了多少年了？”
　　“已有十五年。”
　　“朱雀的日渐强大，是她的功劳呀。现在，就要看鉴儿的了。”
　　他笑着看了看我：“本来是来要人的，结果半路又去看大戏了。”
　　虽然知道这位大人说话一向语出惊人，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嘴角抽筋。
　　“算了，见了面再问鉴儿吧，但愿权儿不会被铜雀锁了娇，好歹他也是咱青龙的王牌将军呀，被自家妹子吃抹干净可得了？”
　　……最好还是别搭茬儿的好，杨少江昔日人称“天下第一‘狐’”，凭我的舌头可能还不够对付的。

　　我们赶上骑兵大队的时候没有看到非鉴，朱雀全军一色“翼”字旗，带队的是翼宿，火凤颜如虹。
　　“阿采！”
　　“如虹，副长呢？你没有遇到他吗？”
　　“没有。”一向张狂桀骜的她此时也面露焦急，“我们一路都不敢停下，可还是没有追上副长。”
　　他一个人闯入了牙帐？！
　　“柳君，你我先行一步，这儿就拜托给翼君了。”杨少江很少换上如此严肃的面孔。
　　“属下遵命。”

　　我俩施展遁身术潜入牙帐，再怎么消耗真气也不管了，此刻若是青龙的兵长也被人发现，恐怕就不是四神会上几句口舌能解决的问题。
　　牙帐内已是鸡飞狗跳，显然是若大老爷的杰作。
　　尽管已经作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我看到自家副长和厥王木华黎已经对上了的时候，险些抵不住真气显形。
　　之前种种事实已经证明非鉴是当年的李家三小姐，他此时一人，哦不，和雪潸两人一起闯上牙帐，难不成是要找前夫算账？！

　　“李鉴，你能耐真不小呀，直捣我厥族牙帐，这种事儿史无前例，你叫本王怎么向列祖列宗交待？”木华黎身后站着左右大都尉、塞外八奇，显然是在王帐中还有更重要的人。
　　“客气，厥王殿下。”非鉴纤纤玉手拈花而笑，看得我当下哆嗦起来。他虽男生女相，极具阴柔之美，但往日飒爽豪迈，即便故作颓废之态也不怒自威。如今却扮起小家碧玉，真真寒死友道，“咱明人不说暗话，南北交战已有年头了，今儿个这也不过家常便饭而已，末将今日至此，只为提醒一下殿下，殿下当年说过，末将可安心离去，‘他有我照着，谁也别想动。’殿下还记得吗？”
　　木华黎一愣，转向看雪潸。
　　雪潸也是始料未及的样子。
　　全场皆汗，有喜嚼舌根子的已经开始互相咬耳朵了。
　　我的副长爷，您别告诉我您老人家来这儿就是为了解决三角问题……

　　“本王当然没忘。”
　　“那您下的赌是什么？可还记得？”
　　“阿鉴！”雪潸的脸比平时还白，寒气大发，百尺之内杀尽花花草草。
　　“记得。”
　　“记得就方便了，这次刺客来袭，竟然追着雪潸一路到了白虎，算不算是您的疏忽？”
　　“什么？那肯定是你自己派的！少来污蔑本王。”
　　“谁派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堂堂朱雀副兵长大人此时的表情可以用卑鄙无耻来形容，“当初有说末将不能派人吗？”
　　“副长此话当真？”
　　非鉴突然收起笑容：“此话，绝非儿戏。”
　　木华黎亦收起笑容，一挥手，身后十位高手齐齐将非鉴围住。
　　“李鉴，本王一向言出必行，但你要婉姨的命，我就要你的命。”
　　非鉴冷笑：“婉姨，你这声婉姨叫得倒是真亲切呀，末将都没福气叫一声呢。”

　　他们说到这里我才明白个所以然。
　　女诸葛李婉，谁不知当今东玄武的国师便是二十多年前远嫁的李家郡主，她叛朱雀以事厥王，为唐人所不耻。
　　南北交战，朱雀很多次失败都是因为她的献策，前代副长早就想除掉她，只可惜牙帐重甲难入，朱雀又未能大规模出兵。
　　如今非鉴趁东风具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鉴，你当真不怕和本王撕破脸皮，会对雪潸不利？”
　　“哪儿能呀，殿下？”非鉴转头望向雪潸，别有意味地一笑，“您就算下了狠心对雪潸出手，也要好好考虑俄国的回应呀，是不是，雪殿下？”
　　雪潸面无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非鉴会揭穿他的行动：“你怎么发现的？昨天我接电话的时候？”
　　“你趁希国擂台赛我离开安北，和刘太守搭上线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还记得小瞳吗？”
　　颜瞳？我不由吃了一惊，非鉴已经放手让那孩子做这些事了？

　　如果我没记错，他今年也只有十五岁，两年前颜家遭灭顶之灾，颜如虹独立支撑，他在协助姐姐时初露头角，可惜在恶战中失去右臂，只得换上机械体，身心深受打击。
　　当时非鉴对他怜爱有加，亲自指导他使用机械体，直到完全恢复功力，颜瞳随即便拜他为师。

　　“那孩子，只有十五岁呀。”
　　“十五岁时的你我又曾是怎样的呢？或是说因为他是我的弟子你才小看他，雪潸？”
　　“不。”他带着责备之意看着非鉴，“十五岁时你我还在说着什么样的话？而他呢？”
　　非鉴愣了愣，然后又带上了笑：“他比你我成熟，你不用担心他什么。”
　　雪潸不再说什么，走出十位高手对非鉴的包围圈，来到厥王身边，再次转身，看着非鉴的眼神便已不带丝毫感情。

　　杨少江拉住了我的手，若非如此，我早就抽鞭了。
　　那样的冷漠，为什么会是非鉴锲而不舍的追求呢？
　　*感情也不过游戏，你情我愿罢了，哪有谁欠谁的？*
　　非鉴，当时你说的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给你自己呢？

　　塞外八奇首先开动，四把弯刀直冲非鉴刺来，剩下的四奇手持短距离专用的火弓，无疑全部瞄准了他。
　　非鉴倒是不慌，双手负在身后躲过第一回合，轻飘飘落地站定。
　　接着四枝箭便朝他射来，非鉴原地不动，撩开军袍，从左腿上解下缠在上面的宝剑胜邪，起腕一抖，软剑像绸带般飞舞开来，将四枝箭一一削断。

　　“左手持胜邪，看来本王今天能一赌另一把奇剑风采了。”
　　非鉴大笑：“天湮所向无敌，削铁如泥是真，但黄权所造之剑中，也只有天湮出过鞘，殿下怎能确定他赠予师妹的东西，是不是仅仅样子货一把呢？末将劝您，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

　　黄权所铸？也难怪木华黎会如此感兴趣。
　　白终墨乃当今天下第一铸剑师，其弟子黄权十五岁时所铸的宝剑天湮便已名动天下，只可惜白终墨身为白虎副长，早已不再动手铸剑，而黄权加上天湮总共也就铸过三把，他的师妹李鉴手中便有一把。
　　可一直以来，谁也没见过非鉴用过胜邪以外的剑。

　　语罢，非鉴捡起地上的断箭，将长发利索地盘起，露出脖颈。
　　那上面的青铜颈饰我认识他时就已经有了，他从来不曾在我们面前取下过，而且那颈饰薄薄一层，紧贴脖颈，任谁也不会想到有什么机关。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按，正面的青铜凤凰立刻变形成剑柄的形状（哦耶，变形金刚），他仅是一握，便银光乍现，一阵耀目之后，只听清澈的一声剑鸣，一把长得有些异于常理的软剑由非鉴真气浇灌，剑身笔直不动，随后他手腕轻轻一抖，软剑如游龙舞凤，周旋于四奇之间，游刃有余。

　　一手挡箭一手进攻，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塞外八奇手中的武器已被尽收于非鉴手中。
　　左右都尉见此状，同时抽刀来袭。
　　非鉴回身一招“绛唇珠袖两寂寞”，两把软剑分别攻向左右都尉，然后左手胜邪舞越女式，右手的宝剑操夜龙，左右都尉竟合力难敌。

　　“舞妖歌鬼”。
　　我突然想起了这个自他成为鬼宿那日起就不再为人所知的名号。
　　剑舞酒歌，遇上其中一样便会让他发狂。
　　他本善舞，舞偏阴柔，但又并非完全的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十年前，他初以若非鉴的身份现身武林，直逼朱雀本营。军校精英万千，根本没人将他这等来历不明的江湖弟子看在眼里。
　　然南王高台较剑四十九日，他一路杀来，技压群英，最终却只对王说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剑之所向，歌舞升平；兵之所往，天下无剑。*

　　只见他双剑如水袖双飞，招式变幻莫测，左右都尉渐落了下风，出其不意地，软剑突然被注入真气，在瞬间变得□□无比，生生拨开两都尉的弯刀，直刺二人眉心。

　　木华黎见状，已经将宝刀开启，慢慢走入战圈。
　　两都尉此时已败落，向非鉴行礼离去。
　　“此剑可有名字？”木华黎显然是对这把黄权打造的宝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非鉴笑了笑，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往往揭示下面说的话没个正经。
　　“当然，长兄之赐，末将爱之甚切，私自取名为……
　　上邪！”
　　……
　　你完全可以借此看出当场有哪些人懂唐文，比如我和青龙兵长，比如雪潸，比如已经赶到的翼宿大军，个个嘴角抽搐，脸色发青。
　　这么好的宝剑，怎么就落在你的手里了？这……这个黄权，简直就是连自己的作品都不爱惜。
　　“谁说的？要是让他自己起名字，还说不定更惨不忍睹呢？”事后非鉴大言不惭地说，“你知不知道还有一把剑叫小齐。”
　　我怎么没听说过。= =|||||||||||||||||||||||||||||||

　　“哦？满悦耳的名字嘛，看不出李兄还挺有文采。”厥王显然唐文有待提高。
　　没人认为他没文采，可也没人认为他不脱线。
　　“那是当然，末将认为，若当着您面砍下婉姑姑的头颅，想必您的呼声会比这剑名还要动听。”
　　木华黎立即沉下脸来：“那么，就要看看是你这二邪剑厉害，还是本王的牙王刀坚韧。”

　　非鉴微笑：“末将荣幸，只是，望殿下宽恕，末将此次，恐难用双剑，下次若有机会，一定补偿殿下。”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已苍白，本来用软剑缠住的脖颈处竟有一道骇人的伤疤，绕颈一圈，似是被巨釜砍伤过。
　　伤疤突然裂开，非鉴虽已用手捂住，但鲜血仍顺着指缝喷涌而出。
　　连木华黎都被惊得呆立不动，竟没人趁此机会将非鉴拿下。
　　上邪突然发出一阵强光，亮得让人纷纷闭眼，再次睁开时，非鉴已恢复平日轻佻的笑容，软剑重新化为颈饰嵌在伤处，只是那青铜凤凰有些发红。
　　非鉴换过机械体的传言，看来是真的。

　　“让殿下受惊了，末将罪该万死。因为当初换身体的时候懒得换头，所以连接处很是问题，偶然发现此剑有护体之功，便暴殄天物了。”
　　言罢清啸一声，胜邪易手，真气直入，七尺有余的剑身立即变得□□无比，长剑搅动着空气，发着刺耳的尖声刺向木华黎。
　　木华黎一时难以习惯非鉴突然转换的强硬，加上他诡异至极的剑法，止不住连连败退，刚才的观察完全没有一点参考价值。
　　长剑时而飞速搅动回旋，借力发出逼人的杀伤力，时而大刀阔斧，如刀术般劈头盖面。此时非鉴完全以攻为守，丝毫不给木华黎喘息的机会。
　　“哐”的一声，木华黎手中的牙王刀被震离手中，非鉴回身一腿，将他扫倒在地，顺手点了穴。

　　前往王帐的道路上已经没有厥人可以拦得住非鉴了，而刚才一直没有出手的雪潸却在此时站在了非鉴面前。
　　“跟我有关吗？”他依旧波澜不惊，问话中还带有几分傲气。
　　“没有。”非鉴也依旧是笑着。
　　雪潸却迟迟不出手，只是盯着非鉴的脖颈。
　　不单是青铜凤凰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宝剑的边缘，竟然也开始有血向外渗。
　　“快点开始吧，别耗我了。”非鉴虽然还在笑着，但很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
　　“若我背叛俄国，又与她何异？”
　　“别说了！”非鉴少有这般沉不住气的时候，手中胜邪已经如长鞭般向雪潸抽去。

　　他的战术一向如此，故技决不重施，此时对付雪潸，已经不再是用剑术，而是以气将软剑变形为鞭，施展朱雀软鞭十四式。
　　雪潸吟咒张开结界，两人僵持不下，生生在那儿浪费体力和内力。

　　“二位请停手吧！”正当我和颜如虹暗中蓄力之时，王帐突然大开。
　　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女子缓步走出。
　　“婉姨！”“衍氏！”
　　她半掩的面孔显示着唐人的血统，玉手纤纤，慢慢将面纱揭下来。
　　“殿下，朱雀大军已压境，困兽之斗万万不可。若将军，请动手吧。”
　　非鉴收起胜邪，走到李婉面前行了一个厥人的礼。
　　“衍氏请，车马已备好了。”
　　李婉回了个礼，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

　　“李鉴！”
　　听到木华黎的声音，非鉴转过头，见他欲言又罢：“我只负责把她带离东玄武，至于之后的事，就不在我权力管辖之内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上了马。
　　甚至没有再看雪潸一眼。

　　所有人都意识到，那一刻开始，朱雀与东玄武之间的关系开始了转变。

　　“师叔，您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呀？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非鉴把头发上的箭拔下来，长发立刻遮住了脖颈上的伤口。
　　“你这样说真伤师叔的心，小鉴儿。”
　　非鉴听了脸色更白了。
　　“冷，别这样。”
　　“乖，告诉师叔，你把你美人儿师兄藏哪儿去了？”
　　“美人儿的话不才倒是大把，师兄的没有！”
　　“臭丫头！”

　　非鉴痞笑了一下，眼珠从右上角转到左上角。
　　“西玄武的现任鹘王纳齐•阿尔霍帕在鹘人之中，都算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儿呢，何况鹘人本就是美人如云的一族。”
　　“什么？你把他们俩搞一起了？！”难得看到，杨少江居然也有脸色发黑的时候，“你唯恐天下不乱是怎么的？！”
　　“师叔担心什么？坐观美人儿互吃乃人生第五大喜呀。”
　　“权儿需要我担心的话我杨字儿倒着写！我是担心四神会上鹘族的那个悍妇神女把青龙抽筋儿扒皮。”
　　“咦？您这就不对了，纳齐能吃啥亏呀？他又不是女人，难不成还用得着他老婆为他作主？更何况，他俩还一直对外宣称平君互攻呢。”
　　“你积点口德就不行吗？！”
　　……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华国第一狐的称号似乎正在上演着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