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说再见》王嘎嘎

8、爱情可否烘焙

　　徐晓迷上烘焙，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把一台烤箱搬到王敬之的家。

　　她说爱情就是烘焙。自制蛋糕需要一颗细致沉稳的心，不能急于求成，只能循序渐进，同时需要有一颗创造心，这样做出的蛋糕才能别具一格不落窠臼。徐晓说这是烘焙师对作品的爱情。

　　周舟不太认同，“真正的爱情怎么能够去改造他呢？当你心存创造，你对作品不是爱情，而是责任，很可能会彼此成为负担。”

　　徐晓显然生气了，“这是我的爱情观，你怎么可能会懂！”

　　周舟默默住口，她是不懂，没谈过恋爱的她怎么会懂？可在她的心里，爱情不应该试图改变对方，而是去适用并接受他的全部。如果感情变成满足需求的工作，那么相爱的人必然会变成爱情的奴隶。把自己放在爱人身上的期许减少一点，才不至于形成太大心里落差。

　　徐晓在烘焙方面很有天赋。她是传媒学院一名大二学生，学播音主持，声音甜美，长相秀丽，身高高挑，走在街上也是回头率极高的女孩。她自身很好，漂亮的女孩子都爱美，喜欢拍照，特别是写真，无论性感甜美知性帅气都能轻松驾驭，是个活泼开朗勇于追求的女孩。

　　她跟王敬之的初次见面就是发生在工作室。王敬之的朋友开了一家工作室，在桐乡小有名气，以拍写真为主，婚纱照为辅，深受爱美年轻女孩的追捧。

　　徐晓就是经朋友的介绍慕名而来，当天她要拍的是一个性感主题的写真，本由另一个摄影师操刀，可那人临时要出去拍外景，只能打电话向王敬之求助。

　　王敬之赶到时，在摄影棚看到上身只穿一件白衬衫的女孩，高挑的身材完全不逊于平面模特。服装助理正在抚平白衬衫上的褶皱，那女孩很快坐下，由发型师整理发型，把她一头波浪卷挽起，故意在耳际边留下两小撮发丝，露出修长洁白的颈部，姣好的侧脸在灯光下越加动人。那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拍摄过程其实并无特别，那女孩看着挺专业，Pose摆的也有板有眼，对性感有自己的见解，只要王敬之一句话她就能心领神会。少去生涩和害羞，在拍摄过程中省下不少时间。

　　拍完后王敬之收拾完毕打算走人，那女孩三做两步蹦到他面前，俏皮一笑，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徐晓。”

　　王敬之哦了一声，转身走了。那女孩小步跟上，说，“诶一点礼貌也没有，起码也要告诉我你叫什么？”

　　王敬之停下脚步，顶着她笑，“我叫王敬之，礼貌完了，我走了，再见。”

　　徐晓继续当跟屁虫，笑嘻嘻问，“如果不忙，能带我一程吗？”

　　王敬之指着停在工作室外面的摩托车说，“你穿着裙子，能坐这个？”

　　徐晓兴奋的跑过去，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叉开腿很豪迈坐上，看的王敬之挺乐的。

　　后来就这样莫名其妙谈起恋爱。徐晓是个主动的女孩子，频频介绍朋友去工作室拍写真，并且指明要王敬之拍。敬之朋友赵韬曾经吃味的说，“哟，看不出来，小样儿还是少女杀手！”

　　一来二去就熟了。徐晓下手很迅速，在王敬之送她回家那天便要了他的号码，平时没事就约王敬之吃饭。王敬之对周舟说，“这场恋爱，好像徐晓最主动，我这个身为男朋友的反倒被动了。”

　　周舟取笑他，“知足吧，徐晓长的一副典型宅男女神脸，怎么就着了你的道！”

　　王敬之挠挠头说，“也不是，就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得了便宜还卖乖！”周舟不屑道。

　　周舟其实有些奇怪，以前王敬之追赵慧那会儿，那叫一个热情如火，就那偷拍的劲头，足足感动赵慧一礼拜之久。站在女生的角度，单单外在形象来说，徐晓比赵慧高出不止一个等级。只能说每个人口味不同，就好比她爱喝酸奶，王敬之喜欢纯牛奶。

　　徐晓说，“周舟，陪我去超市吧。”

　　周舟心底并不愿意，跟徐晓在一起会让她倍感压力，莫名其妙的压力，源于女人第六感，也或许只是多心。

　　在超市，周舟总会发现徐晓轻易间成为男人目光焦点。徐晓把货架上一包高筋面粉放到购物车里，转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烘焙吗？”

　　周舟摇摇头。

　　“因为敬之喜欢吃甜点啊。他很像大孩子，就喜欢吃蛋糕。”

　　周舟想起大学时期的王敬之，确实如徐晓所说，很喜欢吃甜点。他会寻找杭州大学城周边好吃的甜点屋，罗列出味道独特的糕点，然后选些日子带赵慧和周舟过去吃。他性格开朗幽默，深得店主们的欢心，常常会有店主独自给他打八折。每次带着两个女生过去时，店主会把王敬之拉到一边调侃，“哟，小子真不赖，左拥右抱嘛！”

　　王敬之会嬉皮笑脸问，“你要不要，给我吃一年蛋糕，你随便选一个压在这里当抵债。”

　　他的这句往往会招来两个女生毒手。可还是乐此不疲跟店主胡侃。

　　有一次赵慧神经兮兮的问，“如果世界上只有我和蛋糕，你会选择哪一方？”赵慧这话让周舟觉得可笑，就好比女人喜欢问，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在水里，你会先救谁？可没遇到这种状况前，谁能信誓旦旦给与承诺，即便是承诺也难保不会变节。随意许出诺言的男人，总是显得轻浮可笑。

　　女人经常责备男人轻浮，可笑的是，女人却常常需要男人轻浮，就算用欺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好显示女人自己的重要性。

　　当时王敬之很孩子气的说，“我能两者都要吗？”

　　“不能！”赵慧直截了当。

　　王敬之想了想，“那这样好了。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和蛋糕，那我肯定要选择你。”

　　赵慧大喜。

　　“既然选择你，世界上就没有了蛋糕，我希望你能创造出我喜欢的蛋糕，这样我又能拥有你又能享受蛋糕带来的美味。”

　　话一说完就找到赵慧的“毒打”，周舟在边上笑，王敬之可真欠打啊，世界上哪来这么多两全其美？

　　徐晓转到冰冻区拿三小包黄油，“所以啊，为了他，我喜欢自己能做出他爱吃的蛋糕，就算在边上看着他吃，我也感觉很幸福。”

　　真伟大！周舟阴暗的想，你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你是想稳固他的心，还是为了瞻显自己的伟大？

　　徐晓把材料买齐了，问周舟要不要买什么。

　　周舟从冰冻区拿了三杯酸奶，在蛋糕区看到花样精致可爱的小蛋糕，便想着要不要给王敬之买一个。徐晓看透她的心思，语气不快的说，“超市的蛋糕你也敢买！谁知道他们到底放了多久，百分八九十早就过期的。”随后很骄傲的说，“我每次都去面包房给敬之买蛋糕，那里的蛋糕新鲜出炉，花样多，味道好，奶油浓郁，就是价格贵了点，敬之最喜欢我买来的蛋糕了。”

　　“价格贵”这三字无形中击中周舟可怜又薄弱的自尊心，周舟家里并不富裕，吃的穿的都比较实惠，她自然不会因为一块蛋糕花很多钱，就像她永远不会走进星巴克，宁愿泡一杯速溶咖啡来的实惠。周舟能看出王敬之和徐晓家里条件都不错，王敬之这么年轻父母便为他购置一套房，许多人奋斗大半辈子也就为了能赚取一个安身之处。徐晓能在传媒念书，以及为她爱美花去的开销，日积月累绝对是庞大的数字，她父母或许还挺有钱的吧。

　　周舟选择缄口。徐晓继续说，“你知道吗，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敬之的生日咯，我要亲自给他做个蛋糕，给他一个惊喜。”

　　周舟笑，只能用笑来填补心中的自卑。

　　***

　　每次徐晓做蛋糕时，脸上总会沾上面粉，在她红扑扑粉嫩的脸上，尤为诱人。做出蛋糕时，会兴奋喊王敬之和周舟一起品尝。

　　王敬之笑着切下一小块蛋糕放在嘴里，徐晓一脸期待的问他，“怎么样怎么样？”

　　敬之会皱眉，逗的徐晓失望瘪瘪嘴，随后绽放笑颜，“我女朋友做的蛋糕，真好吃。”

　　徐晓便会伸出粉拳敲打王敬之。

　　“我说徐同学，烘焙可是很奢侈高消费的兴趣。”

　　“我对你的爱，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啊。”

　　“你这样下去，会不会把学费也吃进我肚子里。”

　　徐晓笑嘻嘻，“吃货也是高花费，你每年不吃蛋糕可以省很多钱呢。要是我把学费吃进你的肚子，你会不会养我？”

　　周舟被肉麻的一身鸡皮疙瘩，找个借口，端着蛋糕回房。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王敬之的女朋友，赵慧也好徐晓也罢，她周舟一直处在尴尬的位置，充当他们之间的爱情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