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翼》落￡蠱蠱

4、诗会

　　吕珂从前也参加过诗会，大多是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自发组织的。去了也不聊诗，只是互相侃天侃地，交结朋友。这次的诗会，让他着实有些紧张，虽然在韩筱肃的书房里看书时发觉这里的历史和自己那个时代迥然不同，但摇摇肚里的存货，心里心虚得要死。他从来都不喜欢中国古典文学的。
　　此时吕珂在凳子上如坐针毡，恨不得把着惹事的舌头割掉了事。
　　许浩然拉着身旁一清秀男子的腰际，兴致盎然的瞧着吕珂惶急的模样，不由大声笑道：“今日可能看到珂兄弟大显身手了！”
　　“啊？”茫然的看着许浩然，显然已紧张的魂魄出鞘了：“喔。”
　　“呵呵……”
　　“你别太张狂吧。”那美人白了许浩然一眼，扯开腰间的手，搬了张椅子坐在吕珂旁边，道：“珂兄弟莫要太在意，这只是个聚会而已。”
　　“嗯。”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向河边，看着潺潺的河水，心中竟渐渐平静下来。小时候学游泳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河里，因为听说在活水里比效容易学会，麦清执意拉着自己骑车来到市郊，教他游泳，自己却因为异样的情愫紧张不已。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而和那人儿早已隔世……
　　“王爷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打断了吕珂的思绪，匆忙站起来，和众人一起作揖。
　　韩筱肃带着两个衣着暗淡的侍从走到众人中间，说道：“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大家随意吧。”
　　语毕，便听到许浩然说道：“那我们今日选什么题目呢？”
　　“这倒是个难事，以春为题，毕竟迂腐了些。”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暗自沉思道。
　　“不如让冉月替咱们开个题吧。”许浩然把视线投向韩筱肃椅后其中一个相对瘦小的少年。
　　那少年猛地抬起头，局促地说道：“许公子，你就放过小人吧，冉月并不会作诗啊。”
　　“呵呵，今日姬然都来献丑了，你就赏个脸吧。”
　　“姬然公子是何等的身份？怎是冉月比得起的？”面带焦急的反驳道。
　　“月儿切不可妄自菲薄，我从前还流落红尘呢，与你也强不了多少，人不是这么个比法。”早些时候被许浩然用在怀里的男子说着自扁的话语，而脸上却显不出一丝的不快，似乎对自己当过小倌一事完全不以为然。
　　冉月见状急忙向王爷求救。
　　韩筱肃看着他无措的眼神，终于开口解围：“今日不如自由命题吧，大家有感而发就好，全当消遣。”
　　“嗯，也好，许兄认为呢？”刚才那位气宇轩昂的书生回头望向许浩然。
　　“既然京城第一大才子——项襄都这么说，那就放你一马吧，冉月。”说着又走向姬然，伸头低声在他脖颈间嘀咕着。
　　“冉月谢许公子高抬贵手。”那小人暗自拭了一把汗，眼珠经意不经意间向项襄撇去。
　　之后，则是一片寂静。
　　众人都在沉思构想，在庭中来回走动。吕珂偷偷溜到河荫下，蜕了鞋把脚伸入河水中，享受着一个多月来难得的宁静……
　　“哈，肃哥哥今日诗会不叫我么！”
　　随着一声悦耳的叫声，吕珂猛地又回到了现实，抬头看见一位玉人似的男孩颇有气势的站在庭口，他穿着浅粉色晓荷团云刺绣的衣袍在徐风下竟占了几分仙气。
　　“笙儿？”韩筱肃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儿，脸上惊浮上了几丝温柔。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来了，人也不带一个？”略带责备的语气伴着宠溺溢入吕珂的耳中，心里有些难受。
　　“笙儿想你了。”说罢，便往他的怀里钻去，像猫一样汲取他人的温暖。
　　韩筱肃轻拥着笙儿的肩，吩咐下人把月牙色的披风裹到他的身上。伴着粉色的衣袍，衬着他细嫩的小脸更是清洁妩媚，却不失男子风骨。
　　“这位是——”项襄诧异地看着他俩人暧昧的举动，心生疑问。
　　“叫我黄笙便可。”
　　“喔，呵呵，久仰”
　　笙儿也不答话，皎洁的眨了眨眼，向厅内环视。忽然眼前一亮，向吕珂跑去。
　　“你就是珂兄弟吧？”
　　“嗯”虽然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凭着起初对他的好感，点头向他致意：“你好。”
　　“呵呵，你也好。”笙儿又向许浩然问道：“许哥哥，今日出的是何题？”
　　“无题。”还在和姬然说笑，也顾不得他小祖宗的问话。
　　“喔，不如珂兄弟先挑今日的头彩吧。”笙儿回望吕珂道。
　　呵呵几声，还是打算说实话：“诗我是不行的，不然我唱首歌为大家助兴吧。”
　　没等众人点头，便已伴着温厚水声低头哼唱起来：

　　夜好深了纸窗里怎么亮着

　　那不是彻夜等候 你为我点的烛火

　　不过是一次邂逅红楼那一场梦

　　我的山水全部退色像被大雨洗过

　　杯中景色鬼魅我忘了我是谁

　　心情就像夜凉如水

　　手里握着蝴蝶杯单飞不醉不归

　　花田里犯了错

　　说好破晓前忘掉

　　花田里犯了错

　　拥抱变成了煎熬

　　花田里犯了错

　　犯错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

　　花田里犯了错

　　请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醉怎么会喝醉美因为你的美

　　爱匆匆一瞥不过点缀

　　飞看大雪纷飞却再也找不回

　　被白雪覆盖那些青翠

　　当时空成为拥有你唯一条件

　　我又醉

　　琥珀色的月结了霜的泪

　　我会记得这段岁月

　　我的山水全部退了色

　　多情的打扰请原谅我

　　不是彻夜为我点的火

　　在那花田里我犯了错

　　我的山水全部退了色

　　多情的打扰请原谅我

　　不是彻夜为我点的火

　　在那花田里我犯了错

　　花田里犯了错

　　说好破晓前忘掉

　　花田里犯了错

　　拥抱变成了煎熬

　　花田里犯了错

　　犯错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

　　花田里犯了错

　　请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
　　看着河水，心里的酸涩早已无处可藏，一曲唱罢，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庭中寂静无声，皆为方才的一曲所震撼。姬然恍然间也流下泪来，吓得徐浩然连忙抚慰。韩筱肃盯着河边那人落寞的身影，不禁为他酸苦不已，好想冲上去抚平他的伤口，抹去他的哀愁，而身边的笙儿被凉在一旁，抛到了脑后……
　　“好一句：我的山水全部退色像被大雨洗过／杯中景色鬼魅我忘了我是谁／心情就像夜凉如水／手里握着蝴蝶杯单飞不醉不归”。项襄还沉浸在方才一曲的震撼中，忽略了身后同样哀愁的视线，向吕珂作一揖道：“项某受教了。”
　　泪顺着脸颊，划过脖颈，汇入河中，不见了踪迹。吕珂稍稍抬袖，自以为很自然的拭去了泪痕，腿在水中踢踏了几下，心情已是平复了许多。想来自己毕竟也无法回去，麦清什么的，就化作回忆留着自己珍惜吧！
　　想到这，身上竟染了几分韩筱肃的霸气，沉声吟道：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时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好诗！项某这儿也有了一首……”看着项襄口若悬河，挽回着逐渐哀势的气氛，吕珂掬起一捧水，洗净了脸，打理好自己，走出树荫来。
　　转身，却看见笙儿堵在自己身前，面带伤痛。
　　“你怎么了？”
　　“肃哥哥……朕是要不起的，韩珂你不要负了他。”虽然面庞还是个孩子，但口气却如千金压着吕珂的心脏，这就是王者之气么？
　　“什么……朕？”
　　“朕就是肃哥哥的胞弟——当今天子。”

　　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吕珂突然了悟，今日忍受痛苦的并不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