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伽利略]等式无法成立》鸢岚

1、[乙羽雪奈]

　　天气乍暖，如云的樱花纷纷落下，有如一场规模浩大的雨。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顺着软风，沁入鼻尖。
　　看着第十三研究室的标志，乙羽雪奈勾了勾唇角。
　　嘛，“神探伽利略”汤川学，就让她看看，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吧。

　　吱——
　　雪奈偷偷将没有关上的门推开了一些，探头往里瞧去。
　　但是，她只看到里面有人，却没看清楚对方是谁。
　　雪奈胆子倒是很大，见除了那人外，没其他人在，就毫不羞涩地走了进去。
　　拐了个弯，绕过比人还高的两面开橱架，最里面的场景就映入雪奈的眼中了。
　　啧，果然……

　　白大褂、白衬衫、黑色西装裤。修剪得清爽利落的短发、无框眼镜、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够了？”男人抬起头来，这样问道。
　　雪奈眨了眨眼，回道：“传说中的神探伽利略，自然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了。”
　　汤川学转过身去，没有理会雪奈的话。而雪奈却耸了耸肩，将后路铺好：“我想，汤川老师不会因此让我的大学物理不通过吧？”
　　“这得看你自己的课堂表现和最终考评。”
　　雪奈一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的样子，坐到了空椅子上。“要打个赌么？”
　　“没兴趣。请不要打扰我研究。”汤川按了下水池旁边的咖啡机的开关，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了冒蒸汽的声音。
　　雪奈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直说了下去：“我猜，没多久你就会接到内海小姐的电话，然后在她的拜托下，介入一个案件调查。”
　　汤川望向她的眼神里待着强烈的戒备味道。
　　“很奇怪？或者说，很好奇？”雪奈在那样的目光下却十分从容，“实话实说，嗯，我就是来引起你的注意的。”
　　他皱着眉头，戒备感更加重了。
　　“好啦，我只是想问——我能成为你的女朋友么？”

　　“噗……”内海喷笑出来，然后隔着手机，她摆了摆手，解释道，“我真的……我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有女性跟你告白？”
　　“是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汤川补充道。
　　“好吧，大一女生。”被案件围绕的阴郁感就这么被驱散了，内海在内心默默为那个女生的勇气感到佩服。“不过，她是怎么知道我会打电话给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
　　内海暗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人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搜查一课的内部信息，又或者有人将信息告诉给了别人，但还是和汤川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内海到达第十三研究室时，里面却有人讲话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一男一女。她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去向板，在“汤川”后面有一个红色的吸铁石，牢牢地粘在“在室”的地方。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来了”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一个女生开了门。
　　那是一个一看上去就很给人好感的女生，亚麻色的梨花头，柔和的五官，白群色的上衣与黑茶色的裤子，此刻她正微笑着看着她。
　　“进来吧。”内海发觉那个女生的声音也很好听，不娇媚也不霸气，很是舒服。
　　那个女生在开门后，就走到了咖啡机前面，倒了三杯咖啡，第一杯先给了正在敲打键盘的汤川，然后第二杯给了内海。
　　“哦，谢谢。”内海感谢地说了一句。
　　而汤川则转过椅子，对内海说：“你不用对她客气。怎么样，习惯搜查一科的工作了么？”
　　“一点点。”内海摸不准所谓的“不用对她客气”是什么意思，瞥了眼正在倒第三杯咖啡的女生，没有多问。
　　“是么？我是不是应该说那就好呢？但我向来的观点是，习惯刑警的工作，就等于正在逐渐丧失人性。”
　　“不哦，我觉得这很好呢。”那个女生靠在一旁的橱架上，开口了，“刑警是为了维护社会安定，保持秩序，我想，从这点上来看，和物理学家在对待事物上的逻辑是一样的。”
　　内海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女生身上。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但现在看来……“告白的女生？”
　　“呀，原来汤川老师跟你说了？”那个女生眨了眨眼，介绍自己道，“乙羽雪奈，化学系一年级新生，目前最大的目标是成为汤川老师的女朋友。”
　　内海听得瞠目结舌，她诧异地转头看向汤川，但他盯着他的电脑屏幕，好像上面有什么吸引他一样。
　　“哦，那是老师正在做的研究，模型化的铁酸盐晶体结构。”顿了顿，乙羽补上了一句，“虽然我觉得，这个也可以当做是化学系的研究课题，不过学科之间是互通的，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内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只好先说自己来找汤川的原因。“草薙先生……他恋爱了。”
　　“啊，这真是个恋爱的季节，不是么？不过可惜，他喜欢的对象不是他能喜欢的人。”乙羽的语气，像是什么都尽在掌握中一般。这让内海不得不侧目。内海又开始想，到底是谁将事情透露给这个女生的。不，草薙喜欢上那个被害人的妻子，这件事本身就只有她自己观察出来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泄露的。就像以前一样，跟老师描述案件的所有情况吧。”乙羽像是察觉到了内海的想法，微笑着，坐到了两人对面的椅子上，喝着咖啡。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雪奈就将杯子放到了水池中。喀地一声，瓷杯与水池相碰的声音，将汤川从思考中脱离开来。
　　“也就是说，你对被害人的妻子心存怀疑，但草薙却因为爱上了她，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是这样，对吧？”汤川盯着他那个空杯子，说道。
　　“恋爱这个说法，是我夸张了。只是为了引起老师的兴趣，我故意用了这个带有冲击力的词汇。但草薙先生对对方包邮一种特别的感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至少，我觉得前辈他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雪奈听着汤川和内海之间的对话，忽然有种恍惚感。纸质书上的铅字，与，双眼看到的场景，终究是不同的。
　　细微的声音传来，是汤川将被子搁在桌上的声音。她轻声地走过去，将那个杯子收走，放到水池里。
　　“……我还要喝咖啡。”汤川无奈地说着。
　　而雪奈却义正言辞地驳回了他的要求：“一天一杯咖啡，不能多喝，会上瘾的。需要我向老师普及一下咖啡里的成分么？”
　　“……不，不需要。”
　　内海看着两人的互动，没有说话。
　　雪奈却打开了水池上的水龙头，洗起了杯子。水声混合着顿了顿重新开始的汤川解释的声音，在她听来，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乙羽雪奈有想过，向汤川告白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拒绝，是显而易见的。这个男人头脑清晰，洞察敏锐，性格却偏执，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潜意识中对女性的轻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会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的选择。然而……
　　雪奈走到窗边，不去听那些她快要背得无比烂熟的话语，那让她有种时空交错感，以及，无力干扰写定的剧情的挫败感。
　　当初当她发觉自己是在东野圭吾写的神探伽利略系列的世界中时，她无比得错愕。随后，她看着手里收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上面写的理工学部化学系很合她胃口——她以前的专业就是精细化工。但随后，巨大的狂喜席卷了她。想要去看汤川，想要站到他身边，甚至——永远与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她曾经想过，这算不算得上心理疾病。但最后，理智被情感压制，她开口说了那句话……

　　“我觉得还是认为死者的太太并非凶手比较合理。”当雪奈回过神时，正巧听到汤川的这句话，她转过身，面对着两人，说道：“不，老师你还漏了一种可能性。”
　　“什么？”汤川诧异地看着她。
　　“不杀，即为杀。”她摇了摇食指，道。
　　内海正想要说什么，但她的手机响了。她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汤川和乙羽的动向，一面接起了这个电话。

　　与草薙通完电话后，内海将新的进展告诉了汤川。“也许是我真的想多了。周日早上，若山宏美就是用同一只水壶煮的咖啡，和被害人一起喝下的。那个时候，水壶里还没有下毒，真柴绫音就不可能作案了，对吧？”内海这样问着汤川。
　　“可是……你为什么料定是在水壶里下毒呢？”雪奈这样问道。
　　“……水里么？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雪奈笑了笑，“就像做化学实验一样，往往我们使用的不是流动的自来水，而是经过处理的蒸馏水，这些蒸馏水被统一放在桶里这类的容器里。如果是往容器里下毒，也是有可能的，不是么？甚至，不是往水里，其他可能用到的容器里下毒，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