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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第七章

      七天后——
      婺远。

      “这是发现那块红玉的石室,是这个墓葬群的中心。少见的男女合葬,男子在之后才迁入墓室,估计相差不到两年。据骨龄推算,两人都不超过三十岁。”岑娄熟悉地领着星星穿过狭长的甬道,在石室门口停下,简单地介绍着。“墓葬曾被盗掘过,奇怪的是,这块玉石竟还在棺木中,像是后来有人放进去的。之后就像尘封了般直到一年前的意外发现。”
      “不到三十岁就都死了!”星星感叹,满是惋惜,“他们一定很恩爱。”
      岑娄笑着摇头,“墓碑上只刻有男子的谥封,按墓葬的规模来看应该是王公贵族,但确没有那女子的任何描述,如果是夫妻的话,这就不合理了。 ”
      “相爱却不能走到一起的恋人?”
      “也许。”
      “她,是怎么死的?”鬼使神差般,星星突然问道,最后的音节在石室中振荡起回声重新回到自己的耳朵,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岑娄也注意到星星的出神,拦上她的腰,将她带出石室,一边解释,“ 意外或是谋杀。” 总之不是病死的。“右胸第三节肋骨折断处看,应该是刀刃刺穿的,那男子也同样死于意外。”
      通向出口的唯一甬道很长,回声依旧蕴绕于耳。
      意外?在那遥远的某个时空。
      许久后,
      “也许最后能在一起的未必就是真正互相爱着的。”岑娄意味深藏地喃喃道。
      “……”星星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无语。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还有香味,飘自甬道口。那香味让她想起本间煮的面。
      没错,的确是面的味道。不过只是方便面而已。工作人员已经架起简易小锅子,一包包煮着。
      来到婺远的第三天,这就是她必须适应的。
      “那块石头是在那女子身上发现的?”
      星星接过岑娄递过来的的面碗,随便找了个高处席地坐下就囫囵地吞咽起来。同样,岑娄坐在她的身边。
      “的确。”讶异于她猜得准确。
      “不管那女子怎样,他一定是爱着对方的。”否则就不会有将她迁入自己的墓中这一举动了。古代贵族的墓群应该早在身前就建造好的不是吗。
      岑娄没有多说,抬眼看向她,最后目光穿过她落在远处某点上。

      那是个山丘,从本间站的这个角度,只看到在土屯后围起的帐篷还有四周的漫天的杂草稀树。天色阴阴的,才中午而已,整片天空却有一种诡异的灰暗感,像是渲染这片古老的土地以及那些长眠于地下的故事。
      本间秀静静站着,远眺着那一片片隆起的土屯。
      “那个,‘苯尖儿’先生。这里就是了。”跳下拖拉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老石走到本间的身后。看着本间的眼中满是热情。
      “就是这里?没错吧?”本间头也不回,仍眺着前方。来之前就有料到一番情景,就算再糟糕的环境也想到过,可是真正站在这片土地上时,真的有种错觉——时光倒退了半个世纪,而他竟还心甘情愿到巴不得肩上能插上翅膀。
      “错不了!那考古队都是我载来的,哪能错得了!喏,前面就是休息的营地。”老石笑呵呵地回答,对这能说中国话的日本人印象好得不得了。
      本间点了个头,说,“谢谢。”
      慢慢移动脚步,往前推近。四周稀树林立,根本没有一条好路,抬眼向前窥望,空气中飘来一阵异香,勾起胃中的抗议的骚动。
      心脏也在此时耐不住地狂跳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星星。
      她被旁边半人高的杂草遮去大半个身体。
      样子——
      样子看上去——
      看上去真的很糟糕!
      深灰的大衣上满是灰尘,脑后草草地绑着马尾,正吃着面,空气中飘来的香气也许就是从她碗里传来的,可是那碗——应该说是铁皮才是,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那种。不是他孤弱寡闻,可以肯定她此刻拿在手里的碗若是在近代博物馆里出现他也绝对不会意外。
      走进一步就可以看到她坐在土屯上,丝毫没有任何坐得不舒服的样子,若不是在吃面,也许他还有幸能看到她躺在那堆土上的样子。要不,她背后的灰泥哪来的?
      这,实在。
      实在不让他瞪眼都不行。

      她侧眼看向甬道口,回味着刚才教授说的那句话。也许那女子没有像他那样爱得深,或许根本连喜欢都谈不上。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一千年,也许更久。
      而后人看来,就像她。不管事实如何,她终究宁可认为他们是相爱的。
      一千年。
      不管怎么样,如此漫长的时间也没有将他们分开——

      深叹口气,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头就要痛了,看了一眼碗里吃剩的半碗面,还是没有感到嘴里有什么味道。
      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准备开始工作,她是教授介绍进队里的,可不能为此就偷懒。可她刚站起,身边就有人坐下了,坐在刚才岑娄坐过的地方——

      她惊住,足足愣了有三秒,手里拿着那碗吃剩的面——
      “你——你——你怎么会来?!”
      本间抬眼,看着她那张不算干净的脸,满口酸气,
      “问我怎么会在这儿?”他挑起子左边的眉毛,就差鼻子里喷白气了,“ 来坐土堆啊!比较一下它跟沙发的区别。”本间恶意地说着,脸上却挂着欠扁的微笑。
      星星咬着唇,非常受不了本间此刻嘲弄的口气。“那好啊! 说说有什么区别?这样你还不能感受,干脆躺下吧,这样才能更深刻体会!”
      “的确想这么做,不过,得吃过午饭再说。”最后话音落下,本间毫不客气地抢过星星手里的碗凑到最下呼噜呼噜的往嘴里扒着。
      他吃得很急,第一次见到不顾形象的本间,无疑更让她傻眼。上下打量着他的行头,哪还有平时开奔驰车、吃西餐厅、住星级公寓的派头。头发已经被风吹变了形,胡乱翘着,也许今天早上起来根本没梳头;深橙色的登山靴上沾满了泥土摇身变成了咖啡色,说不定鞋底的某处还占有牛粪;唯一还有些酷样的就只剩下翻毛领的鹿皮夹克了,可惜的是,不肖半天,那毛领上铁定沾满灰尘。
      将最后一口汤灌入喉咙,满足地擦了擦嘴角,那着手里的碗左右看着,一幅看古董的模样,嘴角努了努边上站着的人,“这碗哪来的?上面的数字什么意思?有谁会用铁做的碗吃饭?”
      “刚才你不是吃了吗?也没见到吃着不香的样子。”睨了他一眼,也不满意地努着嘴, “这不是铁,是搪瓷。搪瓷碗,知道吗?我小时候就用,而且打不坏。”最后白了本间一眼,不愿再对做解释。“我就不招呼你了,随便坐。”
      “去哪?”他拉住她的手。
      “工作!”试图挣脱他的手,可是越用力,他反而捉得更紧。
      “工作?我可不记得你有换工作。”长臂一拉,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看来你的假期过得并不怎么样?”
      “假期?”星星吊高了半边眉毛,奇怪他哪里来的字眼。她明明就不干了。
      “别跟我说离职的事情,我不同意。”本间冷哼,语调略微上扬,“ 我只放你七天假而已,至于你的辞呈。对不起,已经搁浅在我这里了。”换句话说,他根本就不批,也没有转到人事科!
      大大地吸了口气,星星瞪着眼前的家伙。
      她早该料到,本间做了那么多事,怎肯轻易放弃?这不,大老远地跑来婺远逮她回去,还将自己弄成这幅德行!
      心动了?
      说不。
      撒谎!
      咳,她还要问为什么!可是不问一问,听他亲口说一说,她怎会心安?
      需要一个理由,也许多余。
      正巧,本间此时一幅“还用问”的表情。

      她从地上跳起来,试图挥开这心安,甬道里面突然闹哄哄的。

      一开始就发现另外一条更深的暗道,通向不知某处。几天的下来似乎到了尽头。四方的斗室里,男男女女少说有二十来个,都是国家级精英,脸上个个雀跃无比,当然这种历史性场合岑娄也不会缺席的。
      这些和她没关系。
      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喜悦,有的只是看新鲜的某种期待,说她没有专业精神吧,也没错,至少没有那种激情,教授脸上的那种——
      岑娄才注意到星星,当然还有她身后的本间,像是料到般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算是打了招呼。那交汇是温和的,没有任何火花。眼光随即看向星星,一如既往地深情,在此时,也许还带着另一种意义,某种祝福,最衷心的。
      意外的受获岑娄的目光,让本间窝心的感谢。
      两人之间传递着只有对方明白的真诚。
      “你不进去?”看到岑娄走进了打开的石门,本间推肩斜睨着星星。也有跃跃欲试的快意。
      却遭到她的大白眼,“我还是新人,不懂行规,万一碰碎了什么,踩到了什么可对不起教授。” 星星挡在本间的身前,一幅你也别想进去的样子,俨然地头蛇的模样。

      “还以为你喜欢这行呢?连基本的猎奇心理也丝毫见不着。”
      “这根本是两回事!尊重,是尊重。怎么能报有你刚才的说的那种态度来看待这一行?”星星大声驳斥,回音振得耳鼓嗡嗡作响。幸好,刚才的二十来人如今都跟着进入了前方狭窄的通道。
      斜眼望进那黝黑的洞口,突然有一阵凉意,没来由地惊颤一下,抬头望向本间,他也皱了紧了眉,也许同样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
      “你,也感觉到了?”星星小心的问着,打量着同样疑惑的本间。
      “没有,只是觉得奇怪。”本间上前走到石门口,已经听不见从里面传来的任何脚步声,“你说有谁会的墓穴中造两条甬道直达自己的墓室中央?这样被盗的机率岂不是要高上好几倍?”
      “除非——”他突然顿住,眼神突然凝滞在前方的黑暗中。
      “你是说,这条才是真正的通向墓室的道路,而我们刚才走的只是后人盗墓所挖的通道?”星星紧张的接口。
      “他们太高兴这一发现了。”
      也许这里面并不安全。
      不过最精彩的应该也正在前面。是啊,为了自己的理想总有不顾一切的人
      不顾一切的人懂得追求自己的幸福,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毫不犹豫地去争取,本间是这样——他选择了她,不顾一切。没有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一切都在他地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她,好像没有选择。
      然而一些陈强滥调的东西不需要有人安排,自然就会有人知道。
      都说是她勾引本间,星星气急,觉得冤枉。可不回去,怎么也是洗脱不了罪名的,再怎么解释,也要让误会倒一下才不冤枉。
      山雨欲来,风既是不满楼,人也要晃荡几下吧。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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