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风》清良

5、两小嫌猜多

　　自从听到许乔说赵禹和薛韩文相像之后，整节课孟远星都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她从未将赵禹与任何人相比较过，赵禹于她就如同孟学知于她的存在一样，那么理所当然。她更加没有想过有一天嘴毒心狠的赵禹居然会被冠上沉稳内敛，聪慧睿智的字眼。若非得用一句话形容赵禹与自己，她觉得就是一部迫害与反迫害的斗争史。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话对他们来说是大大的不适合，他们之间不仅有嫌猜，更加有嫌弃！
　　她记得高三的某一天赵禹同学就穿了与薛韩文今天穿的衣服一样的那件，孟远星见了就笑他是名副其实的鸟人，赵禹当时脸色就拉下来了，说：“孟远星，你什么破眼神！”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哪里想到赵禹一整天都不理她，而且第二天上学也不喊孟远星，于是毫无意外她上课迟到了，他们班有一个规矩，迟到的学生不罚站，不抄书，罚表演节目娱乐大众。孟远星见逃不过，就想讲个冷笑话蒙混过关，没想到坐在台下看热闹的赵禹首先出声了：“不听冷笑话，现在天气这么冷，孟远星，唱首歌来暖暖场。”其实，对于这个惩罚，像孟远星这样敷衍的人多了去了，平时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迟到的人在讲台上亮下相出几个声就算了，但是群众总是喜欢煽风点火看热闹的，现在又有这么一个推波助澜的人，一时间之间要求孟远星唱歌的呼声高过了任何一班的读书声，她站在讲台上瞪了眼挑头的赵禹，尴尬的说：“我唱哆来咪发都会跑调，不信你们问赵禹。”赵禹把手一摊：“孟远星唱歌可好听了，你不要谦虚了。”大家一听更加来劲，孟远星把心一横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你们真要听？那我可真唱了！”于是，大家鼓掌。孟远星落落大方的来了一个开场白：“那么我给大家唱一首我最喜欢《踏雪寻梅》。”第一句雪霁天晴朗唱得格外准确，每一个字都在调上，大家还没来得及感叹孟远星太谦虚，第二句腊梅处处香一出来，顿时开始怀疑孟远星听的版本是否和自己听过的《踏雪寻梅》不一样，大家开始稀稀疏疏的笑起来，赵禹更是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正在看着孟远星出丑，到了最后一句共度好时光，孟远星突然又把调给拉回来了，也是和第一句一样唱得格外准确，于是大家笑得更欢了，赵禹的同桌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了，孟远星唱完歌，表情一点都不显得尴尬，也和大家一样笑容满面仿佛刚刚真的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表演，她大方的说：“谢谢大家捧场，很荣幸能博大家一笑。”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大学才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和同学们的关系相处得格外好，平时不像师生倒像朋友，他走上讲台，看着满教室被孟远星逗笑的笑脸，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孟远星树树大拇指：“不错，谢谢孟远星的精彩表演，原来天才也有不会的事。”
　　孟远星和赵禹是前后桌，她一坐下去，赵禹就说：“勇气可嘉！”
　　“小肚鸡肠！”孟远星送给赵禹一个鄙视的眼神。
　　“谁小肚鸡肠了！你那么喜欢唱歌不展示展示可惜了，不能总我一个人听是吧！”赵禹拍拍孟远星的肩膀：“你生气了？”
　　“我才懒得和你这个心胸狭窄，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的奸诈小人生气！”孟远星靠着椅背，尽量小声的用赵禹听得见的声音说话，一把马尾就落在了赵禹的桌子上，赵禹看着散落在自己桌上的一把青丝，突然伸手推了一把孟远星。
　　“成语用得挺好！别靠在我桌子上，留那么长的头发干什么，高三还臭美！”
　　“赵愚，你有病吧！你管我！”
　　“谁爱管你！丑死了！”
　　“孟远星，赵禹上课了，不要嘀嘀咕咕的！”班主任突然出声，孟远星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和赵禹斗嘴，老师开始讲题目了都没发现。她觉得赵禹最近很怪，最近格外爱生气，以前虽然也斗嘴，也捉弄她，但是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让她当众出丑，估计是更年期到了，过几天就好了，孟远星以她多年的经验揣测着，只是她没想到赵禹接下来好几天都不理她，放学了就跑去打篮球，不和她一起回家，上学也不叫她，虽然现在她自己定闹钟，但是这种情况也是这么多年来从没发生过的。而且本来不喜欢一下课就站在走廊上的赵禹现在下课了就和一帮男生在走廊里不知道聊些什么聊得热火朝天，她找他说话，也对她爱理不理。孟远星恨不得问他是不是也有每个月那几天，但是，鉴于上次他莫名其妙的生气，孟远星怕再次触了他的逆鳞，也收起了自己的毒舌。她见赵禹不理她，想着反正不是自己惹他生气的，再说上次让她出丑，她还没找他麻烦，孟远星也就懒得去拿自己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赵禹自己一边生着闷气，一边看着孟远星和他的同桌讨论题目的亲密样子，这么冷的天，心里就跟烧了盆火似的，偏偏人家孟远星跟没看见他似的，其实，说他们讨论题目根本不确切，应该是自己的同桌徐源在向孟远星讨教，人人都知道孟远星的数学不如自己的好，徐源却舍近求远的去问孟远星，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偏偏孟远星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还充当热心帮助同学的好同窗起来，赵禹越想火越大，干脆懒得理他们跑到教室走廊上和一帮男生商量放了学去打篮球。
　　徐源的成绩在班上也是前十，而且还是学校篮球校队的，人也长得十分俊朗，有人说在理科一班唯一能和赵禹一较高下的男生大概也就只有他了，都是各个方面都出色的人。熟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没想到两个人偏偏是同桌，以前两个人相处也还算融洽，很多时候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拿出来喊上孟远星一起讨论，偶尔放了学还约上一起去打篮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疏远了？他记得好像也是一次讨论题目的时候，自己想出了解法，给孟远星和徐源讲解思路，讲完之后，孟远星还低着头仔细研究他刚刚讲的思路，赵禹一抬头就看见徐源整个人痴痴的盯着孟远星，赵禹突然有一种偷看了别人的秘密的慌乱，慌忙低下头，再一看见孟远星认真的样子，心里更慌了，打死他都没想到神经大条傻乎乎的孟远星居然有人喜欢了。一时之间愁肠百结，就跟要嫁女儿似的。后来某一天，徐源突然问他：“我听别人说你和孟远星是一起长大的？”
　　赵禹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居然开始打听起他来了。
　　“难怪你们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虽然徐源没有把话说完，赵禹当然是什么意思。他没理他，徐源接着说：“孟远星小时候就这么聪明？这么有趣？”
　　“天才也不是一天练成的。”
　　赵禹那天就穿着那件背后绣着一只金色的鹰的黑色外套，孟远星一进教室就当着徐源的面说他是鸟人，他看着徐源和孟远星的笑脸就觉得刺眼，于是一整天都不理她，第二天还让她在全班面前出丑，徐源，你觉得这样的孟远星还聪慧，还有趣吗？徐源听孟远星唱歌的时候笑得只差捶桌子了，他悄悄的对赵禹说：“这真的是孟远星吗？”赵禹正想冷笑，却听见徐源又说：“真是太可爱了！现在才觉得孟远星也是凡人。”于是，他更加不想理孟远星和徐源了。
　　赵禹打完篮球已经七点了，天已经完全黑了，教师家属楼的一楼灯坏了，黑漆漆的什么都不看见，他摸了摸口袋，摸到运动裤口袋里有打火机，刚刚把手伸进口袋，突然有个人拉住了他，他甚至来不及感觉那只手的大小，下意识的就把手上的篮球循着那只手的方向扔过去。
　　“哎呦！赵愚！”赵禹突然听见孟远星的声音才知道刚刚拉住他的是她，猛然一惊，忙把打火机拿出来，点燃，看到孟远星捂着脸蹲着。
　　“打着了？我刚刚不知道是你。”
　　“打没打着你不知道？疼死我了。”孟远星瓮声瓮气的说话有些滑稽，赵禹用空着的手拉她的手，把另一只拿着打火机的手凑近孟远星说：“给我看一下打着哪里了？”
　　“哎呀！你小心火烧着我头发。”孟远星手还是蒙着鼻子。
　　“都这样了还关心你那几根长头发！是不是打着鼻子了？”
　　“我觉得应该流鼻血了。”孟远星好像不是说自己一样。赵禹一听，忙拉着孟远星往楼上跑，赵禹就住在三楼，一到看得见的地方就把孟远星的手拉下来，一看吓了一跳，自己当时以为是遇见抢劫的了，下手有多重他知道，但是看到孟远星满手鼻血的样子也还是吓到了。
　　“孟远星，你蠢是不是？不晓得到我家里等我？你还疼不疼？”赵禹看着孟远星眼睛水汪汪的像要流眼泪也不忍心再说她，忙开了门，拉孟远星进屋。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能一直在你家里等啊。我不进去。”孟远星还是用手捂着鼻子，指缝中都有血，固执地站在门外，她可不想陈阿姨看见她满脸鲜血的样子。赵禹把孟远星扯了进来，孟远星走到玄关处就再也不肯走了。
　　“妈，我爸回来了没。”赵禹一进门就火急火燎的问。
　　“在书房，快点去洗手，准备吃饭。远星还站在门口干嘛，也一起来吃饭。你怎么捂着鼻子。”陈阿姨端完菜走近孟远星打算拉她来吃饭，一走近才看见她竟然是流鼻血了，忙把她拉到卫生间，给她止血。
　　“你这是怎么搞的？”
　　“被东西砸到了。”
　　“还疼不疼？”陈阿姨看着孟远星长大，对她就跟对自己女儿一样，有的时候好得连赵禹都吃醋。
　　“不疼了。”
　　赵禹的爸爸赵子林是医生，他被赵禹从书房喊出来，孟远星的鼻血已经被止住了，但是赵禹担心伤到骨头。赵子林摸了摸孟远星的鼻梁，问她还疼不疼，孟远星说不疼了，赵子林才说没事。赵禹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本来就没事，你自己大惊小怪，我回去了。”
　　“远星，吃了饭再上去。”
　　“陈阿姨，我吃过了，赵叔叔，我先回去了。”赵子林点点头，孟远星比任何时候都跑得快，赵子林很严肃，她从小到大就有些怕他。
　　“爸妈，你们先吃饭，我送送孟远星。”赵禹说完也跟着孟远星出去了。陈阿姨看着儿子，上下楼的有什么好送？
　　“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在谈恋爱？”
　　“你管这么宽干什么？只要不影响成绩，可以适当放松一点管束。”赵子林在教育赵禹的问题上向来都是顺其自然。孟远星从小听话，他对她更放心。
　　“你跟着我出来干什么？”
　　“你之前在楼下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赵禹低着头，一句极其简单的话却说得十分温柔。
　　“我就是想问你最近在发什么神经？”孟远星丝毫没有觉得今天的赵禹和平时有什么两样，她一心记挂着之前赵禹的不冷不热。
　　“心情不好而已，以后不会了。”赵禹说完，转身开了自己家门，回去了。孟远星看着赵禹家关上的门，不停腹谤赵禹的阴晴不定，更加确信大概赵禹也有每个月的那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