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日系推理剧《神探伽利略》相关》缭乱阁

2、而你记得的最终指向未来成为远方。

　　——倘若时间可以倒转，一切恢复成原样，你会回到哪里？

　　你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枕着胳膊趴在实验台上。大理石冰凉你的手指有点麻，然而睁开眼的瞬间清醒得仿佛看见咖啡杯碎成渣。
　　“……内海？”
　　她回头疑惑地看你。

　　你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见过各种各样的事，见过各种各样分裂出应对不同事情的自己。在吧台与自己曾深为欣赏的学生喝酒的人是你，与过往的老师争锋相对分寸不让不让其侮辱自己内心科学的人也是你。没人说得上来那是为什么。但是简而言之，大多数人想起你的时候总会以羡慕而钦佩的语气叹上那么一句：啊，汤川老师。音调落差之大像是你喝咖啡前后的心情。
　　可是。
　　可是。
　　可是就算这次的事情发生已经完全超乎你想象，就算你明明知道刚才你所在的地方是她的墓碑前，就算你明明知道她在你的怀里消散了生命的呼吸那是你亲眼所见，然而此刻你的所见，却逼你屏住了呼吸，不敢乱动。你只是害怕她再一次、不带留恋地消失在你眼前。
　　你僵硬的动作不知会持续多久。直到她望着你然后笑出声来。
　　“怎么了老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栗林，什么情况下会使人回到过去？”
　　助教“噌”一声站起来，表情光荣得像是你把杯子给他用：“利用超光速产生的虫洞！”
　　她在旁边举手：“不对!霍金说即使超过光速时间倒流也是假象，超光速会引起时间和空间上的量、量什么力学来着……”
　　“量子力学。”你像往常般补充道，“而量子力学和相对论构成现代物理学的理论基础。”
　　她的表情一瞬间就蔫了，然后立刻改变开炮方向：“所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信心满满，“栗林老师，你错了啦。”
　　栗林一噎，转而把目光投向你。你刚想开口对于“不可能事件”作些往日常有的严谨辩论，然而目光从她脸颊扫过，想起自己。你在醒来后看了时间，日期是她离开你的那天。你知道你应该将她的命运扭转回来。不论如何。不论付出何等代价。
　　——因为死的人原应是你。

　　——而你，必将护着她。不遗余力。

　　“内海。”
　　“嗯？”
　　“假设警方今天给你打电话，”你话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然后对你抱歉的笑了笑。那一刻你的心底有凉气直窜而起，卡擦卡擦冻到手指。
　　——之前，也是这样。
　　——她接了电话与你赶赴现场，在商店门口发现犯人踪迹。你于是揭穿他的阴谋，然后……

　　你闭上了眼睛。

　　——“内海。听我一次。不要去。”

　　但结果是你和她坐在警车里。她脾气上来谁也管不住，你从见她第一次就已经深刻地知道。而你不能同她解释原因。她甩开你的手，重复了她第一次见你时因为彼此世界观的不同而导致的争吵，言语之中的微妙差异以及你所知道的最终结局令你的眼神像是被冰河贯穿般的深而冷，初春三月的温暖天光也敌不过由于太冷而麻木的四肢和头脑。
　　“这不是什么有趣的案子！老师，他之前杀死的人，是我的同事！”
　　你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偏过头决意退一步。你看着她的脸只会想起她最后的那抹清淡微笑以及她试图伸手抚上你的面颊的动作。故而你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你说不出来。
　　——可是内海，他这次会杀死的人，是你。

　　你托着下巴看外面。天边有薄云折了曦阳，泛起丝丝亮光，仿若被时光吞噬的回忆。那时的你丝毫不懂珍惜，直到失去她后胸口不断涌起的深痛唤醒你的这一感受，绵延不休且永难终止。

　　一个词到底在耳畔重复多少遍，才能令你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不能令她远去？
　　一个人究竟见过多少次在心底勾下她的多少模样，才能让你不再忘记？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隔着车窗远远传来的这句话以及身畔关车门的重响令你从回忆里惊醒，你抬头望见她正跑向犯人。那一刹那命运的恶作剧覆面而来将你逼入绝境，你下了车朝她奔去，犹如奔向不可知的未来——“内海薰！别过去！”

　　在你追上她扑过去的瞬间，你看见犯人拔了枪。你的瞳孔小如针尖已什么都不能再想。扣扳机的速度再长也长不过秒针滴答，再短却短得过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所耗尽的无数时间。你冷静的面庞再一次被焦虑所控，但那些都无所谓了。
　　汤川学，你只是不能再失去她。

　　“砰！”

　　极致的重声后是万籁俱寂的阒静。你将她护在自己怀里两人双双倒在地上，你伸手去抬她下巴想要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老师！”
　　她的尖声呼叫短促，你刚想说幸好你没事然后对她笑笑……倏然。
　　倏然，有什么从你的脖颈后方哗啦一下全部涌出来浸湿衣衫，你看见她双手沾血眼神惊恐仿佛失去天地，“别乱动！救护车！！快喊救护车！！”

　　——原来，这次的答案，是自己，而不是你吗？
　　你觉得自己的意识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变得模糊，但可以看见她似乎握着你的手在嚎啕大哭。你试图伸手去抚上她脸颊对她说没事我还在，但手指沉重抬不起来。你恍惚间想起她最后的动作被你镌刻进大脑并不断回放不断揭开伤疤，于是你索性什么都不做。你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呵。看着她在你心里从最初到最后的模样，看着她是如何在你生命的年轮里镌下一笔又一划，看着她是如何在属于你的时间脉动里交错游弋……
　　看着她，然后不再忘记。

　　她的脸忽然贴了上来，紧紧地同你面对面。你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不自觉地开口，唇齿间泄露出的一点音节泄露了你最大的秘密，那源于很久很久以前——

　　“a i shi te ru。”

　　——你闭眼前的那一刻，望见她紧紧握住你的手，再一次，纵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