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缘今世殇》轩亦

2、复仇开始……

　　腊月十七也就是后日，便是各个秀女进宫面圣的日子。此刻雪依旧，似乎隐隐夹杂着大雾。
　　顾家是非常具有实力的镖局，同时也是岚州首富。历届太子妃，皇后也大都冠的是顾姓，可是今年由于天灾人祸，顾氏日益衰败。而此次进宫选秀，便是顾氏顾飒——顾府当家人，认为翻身的好机会。
　　“此次进宫的有三人，分别是顾盈儿，顾妨，顾娆。都是顾家各个旁支的嫡女，您看还有何不妥？”管家徐福略微蹙着眉，心道：老爷为何对庶女有那么大的偏见，明明可以有十个人的机会啊，“哦，对了。老爷，还有顾晖已死的正房太太的女儿顾莞娴……”
　　徐福是顾飒的生死之交，早在二十年前，徐福就是顾飒的结拜兄弟。可是由于在一次运送货物时遭到抢掠，不幸身负重伤，抬到顾家时，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最后，命是保住了，可是错过了抢救的最佳时机，因此而断了一条手臂。送镖这活是不能再再干了，于是他便顺其自然得成为了顾家最风生水起的管家。
　　“不必再说了，她毕竟还有一半姜国的血，王氏宗亲的正室都应该有着邬国最正统的血统。她不配，若不是晖儿执意要娶那姜国女子，我们的生意又怎会这般入不敷出？我看定是晖儿被迷了心窍！那些商人明摆着就是在挤兑我们，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顾飒大袖一挥，朝那张入宫面圣的名单上盖上了顾氏独有的印章。
　　“老爷，话虽是如此，可要说技艺，三位小姐又有哪位比得上顾莞娴的所弹奏的高山流水？论相貌，顾莞娴也定是极上品，我们真的要放弃利用他的这次机会么？”徐福不是没看到顾莞娴这些年日子的贫苦，总想着帮她一点是一点儿，他是看着顾莞娴长大的，也曾目睹过顾莞娴娘亲的样貌，绝色，却无时无刻不带着点忧郁。她们母女是那般的乐善好施，平易近人。那样善良的母女啊，若不是异族之人，那该有多好？徐福总是这么想，所以也是处处袒护着顾莞娴。
　　顾飒思索了良久，终是在名单上添了顾莞娴的名字。随后，他像是二十年前的生死之交那般轻拍了徐福的肩头，笑着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对策。反正顾莞娴终究是顾家的人。”
　　“是啊，老爷明见。”徐福扯出了一抹微笑。心道“终于能为莞娴做些什么了，从今以后的路，可就要她独自一人去面对了。哎，就当我为你们母女的善良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昔日的生死之交，如今却形同陌路，各怀心思，只似单纯的主仆关系。二十年前的顾飒没有料到，而今日，他又怎能料到顾莞娴的野心？
　　她要的，不仅仅是夺回母亲的地位……还有，扳倒顾家，那个害死她母亲，所谓的家。
　　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正如当年侠胆忠义的少年，仅仅因为二十年就蜕变成为了一个追逐在名利边缘的人。可悲可叹，而人生就是这样，或许你的人生是上帝的一个玩笑，或许就仅仅是一个微乎其微的错误。
　　顾莞娴，就是错误的开始……
　　“老爷，教宫廷礼仪的李嬷嬷已经到偏厅候着了！”门口的侍童跑进大厅，朝顾飒和徐福各行了个礼，“是要叫此次进宫的小姐们先见上她一面么？听说李嬷嬷是太后特意指下来的，之前一直在太后身边做事，想必也是个红人。”
　　“哦？那便叫名单上的小姐一齐去好了。”随即，顾飒又有些迟疑：也不知太后是何用意，怎会派身边的心腹来顾家交宫廷礼节。
　　徐福注意到了顾飒的疑惑，及时开口：“老爷，这回指不定是一个大好机会呢？连太后都再次注意到了顾家，看来她是有意在顾家的各个旁支嫡女中选取一个母仪天下啊！”
　　“言之有理，那好。速速去安排吧。”顾飒笑着将名单交给了徐福，信任之极。

　　“小姐，老爷要交我们去偏厅见此次为选秀而来的李嬷嬷。”丫鬟雅菲看着顾盈儿，欲言又止“躲不过的，小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现在的局面对你毫无益处啊！都两年了，该回来的早就回来了。”
　　顾盈儿望着镜中的自己，越发憔悴了。正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而她的爱情为什么就等不到了呢？等待，何尝不是令人辗转反侧？
　　她等的是顾府世交——慕容四子。慕容家世代为将，也尽出些常立战功之人。
　　慕容府四子便是其中一人。可是，他去了边塞两年，该打的仗早已以胜利为结局，而她，却迟迟未归。慕容封说过，边塞之战后，他就会来提亲，顾盈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晚的桂花树下他所说过的话：盈儿，等我。等我凯旋之后爱你！
　　顾盈儿轻拭嘴角，似是还有他独有的气息，刚毅，不带一丝犹豫的执着。
　　“可不可以不要走？”那晚的顾盈儿死死抱住一身铁衣的慕容封，攥死的拳头掩盖了顾盈儿的惊慌，泪却在不经意之间汹涌而出。顾盈儿似乎早已习惯了慕容封的后背，离开便会心神不宁。
　　慕容封拉开顾盈儿的双手，徐徐地转过身去，用粗粒的指腹温柔得擦拭着顾盈儿通红的眼眶，“不是已经有很多次了么？相信我，一定会凯旋。到那时，让我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这次不一样，我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真的，这回能别去了么？”顾盈儿还是低泣不止，抬起浮肿的眼睛看向慕容封。慕容封看着顾盈儿还在担心，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这，是顾盈儿的初吻。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不能接受慕容封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是，待她在慌乱之中却发现了慕容封专注的神情。于是良久之后，才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彼此深沉的爱。
　　就这样，两人在月光的沐浴下伫立了很久很久，久到顾盈儿以为那就是永远……
　　第二日，慕容封就进军边疆，没有告别，没有一纸书信。更没有温柔的道别，或许只是不想让顾盈儿担心，可是这个决定却是终身的遗憾。于他，于她。
　　女人的预感总是准的，从此之后，慕容封就凭空消失了。虽然顾盈儿已经连续两年逃掉了选秀，可这回。顾飒似是铁了心要将顾盈儿送进宫。
　　耳边的呼吸声依旧，只是再不能触及到对方的脸颊，该有多么痛苦？顾盈儿总是陷入这样甜蜜而又痛苦的回忆之中。
　　“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雅菲伸出五指使劲地朝顾盈儿发呆的方向挥了挥。望着顾盈儿的凝眉，谁都能为之叹息吧？那般纯粹，不加修饰。巧夺天工的脸庞似是有摄魂之术，蛊惑着人心。
　　但当经历过一番血雨腥风之后，那张纯洁的脸庞还能剩下什么？是无奈？还是妖冶？

　　“莞娴，你也要进宫么？”顾盈儿刚刚赶到偏厅门口就看见了顾莞娴急匆匆的脚步“快，雪正大。别着凉了。”她伸手朝顾莞娴挥了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恩，盈儿姐。以后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呢！”顾莞娴跑到偏厅的台阶下，仰头望了望顾盈儿，随即回了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朝身后一撇“翠碧，快点啊。”远处，翠碧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头顶是一把曦红色的伞，在白雪堆里，特别显眼。
　　“小姐，你倒是快给我看看啊……我……我还拿着你刚刚一时兴起采来的奇怪生物呢！”翠碧说得特别愤慨，瞅着眼前像花不是花，似草又不似草的绿色和红色小果，心里一个劲纳闷。
　　“那是金银忍冬啊，有点常识行不行，平常没见过？芳香驱邪的！好好拿着，少了就唯你是问……”顾莞娴不禁莞尔，这丫头最近是越来越不知大小，不过出落得倒是越发俏丽了 “还有叫你别打伞，还说是为了我，明明是自己怕冷……”
　　顾盈儿看着这一切，笑了。静静地听着她们不分尊卑的对话。远处的翠碧看见了顾盈儿抿着嘴笑，心情愉快的朝她摆了摆手，手中的伞摇摇欲坠。
　　“小心点！”顾莞娴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翠碧耍杂似的往前走。
　　翠碧之所以对顾盈儿这般热情，就是因为顾盈儿可以说是顾家唯一一个不轻视顾莞娴，与她有来往的小姐了。在玄凌国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看不起外族之人的，所以顾莞娴时常受人白眼，为温饱担忧。只有顾盈儿常到她那走动，用自己的月钱接济她。
　　对于慕容封的等待，顾盈儿也只对顾莞娴主仆二人提及过。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经历过诸多变故的顾莞娴还是一眼便看出了顾盈儿的用情至深。
　　只可惜，时间终是不会等人。今日的顾盈儿又怎会等到两年前的慕容封？
　　欢快的气氛转瞬即逝。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迈着碎步也缓缓朝偏厅走来“哟，还有心思闲聊？看来是胜券在握了么。“顾娆从顾莞娴身旁走过，只留下了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还是别让李嬷嬷等急了吧，别像妨儿，打小就心高气傲的“顾娆是顾家待字闺中的嫡女中最为年长的一个，却也是最刁钻刻薄，平日里就不受待见，下人也都是能避就避的。
　　“这句话说的是你自己么？再说，我们就是胜券在握又怎样？那也比有人将要空欢喜一场好啊。”顾盈儿也不甘示弱，转身就踏入门中，倒是比顾娆还要快上一分。
　　有些病态之美的顾妨也是说到就到，白了一眼顾娆就进了偏房，也是，顾娆这么贬低她自己，她又会有什么好脸色？
　　顾莞娴望着两人谁都不肯退上一步的背影，喃喃道“此般争强好胜，不甘示弱。到了宫中又将如何自处？”随即也徐徐走入偏厅。身后跟着的是气喘吁吁的翠碧。

　　“四位小姐，我就是教授你们宫廷礼节的李氏，你们叫我李嬷嬷便可。今日，我们先了解一下邬国的历史。”李嬷嬷并不谦卑，大大方方地介绍着“后日就要进宫了，所以这几天的安排可能有点紧，但我想凭着顾家嫡女的聪明才智这应该不难吧？”
　　四位身材姣好靓丽的佳人一字排开，刚刚的争执斗嘴都因李嬷嬷的这一句打趣而化解，一派其乐融融之象。
　　“邬国，姜国，宣良国三国鼎立，近百年来并无战争。但是姜国与邬国的关系却是十分僵化，我国的人民大多数都比较歧视姜国的商人。如今天子为玄邬帝，登基已有五年，不过后宫只有三位嫔妃与一位贵妃，今年来选秀的秀女差不多都分到了各个亲王的府上，选上的人寥寥无几。”说道此处，李嬷嬷顿了顿，叹了口气“圣上双十就登上了皇位，至今却未诞下一子，早些年当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有过一子，可惜此女命薄啊……”
　　“这些年竟无所出么？”顾娆有些惊奇地问道“莫不是喜好男色？”
　　李嬷嬷摇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近年虽是崇尚美男之风，但圣上绝不会如此。早些年，他曾为了一个歌姬而放下文武百官，乔装混入姜国。在那名歌姬即将献给姜国皇上享乐时救出了那名歌姬，先帝曾为此差点要废太子呢……说来也真是荒唐，那年正是两国关系最僵化的日子，圣上居然敢单枪匹马地闯入姜国的地盘。不幸的是，那名歌姬诞下一女后，因难产而死，其女也在三岁时感染上了风寒随她母亲一齐去了。因为这件事，圣上竟十日没有上早朝。”
　　“难怪后宫嫔妃如此稀少了！原来是还未走出情伤啊，只可惜如今阴阳两隔……”顾娆再扶了扶发髻，有些若有所思。
　　李嬷嬷心道：此女心中如此藏不住事，倒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随即笑道：“丽人这话自家倒是可以论上一论，要是传到圣上那儿，死罪难免活罪难逃。这位歌姬的一切可都是圣上的禁忌。切记，万万不可在圣上面前提及此人。”顾娆一听，忙用手按住了嘴，只留一双大眼，楚楚动人。
　　顾莞娴听出了李嬷嬷心中的不满，静静一笑：“呵呵，姐姐莫急，听嬷嬷慢慢道来。嬷嬷您也别深究，姐姐打小性子就急。”
　　这明是给顾娆一个台阶下，谁知她非但不领情，还觉得顾莞娴在嘲讽自己，便狠狠地瞪了顾莞娴一眼，低下头默不作声，独自一人生着闷气。
　　“无是，接下来，我们正式地学习正规的宫廷礼节吧！”李嬷嬷讪讪地笑了笑，望着顾莞娴的眼神倒是有了些许变化。她在来顾府之前就曾了解到了各个小姐的情况，最不看好的就是这位无权无势几乎被人遗忘的嫡女了，还一度以为进宫的名单中不会出现顾莞娴的名字。如今看来，恐怕是把这位丽人想得太简单了。
　　她，顾莞娴，虽无权势，却又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洞察力与智慧。她的城府……极深。
　　还有两日就要进宫，学习变得紧张而又忙碌。顾莞娴和顾盈儿几乎同进同出，关系越发好了，彼此都消除了最后一丝的芥蒂。

　　“嬷嬷，谢谢您这两日的栽培。”顾莞娴在乘轿进宫之前的空当，示意翠碧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递给李嬷嬷。并且毕恭毕敬地向她鞠了一躬。
　　“不敢当，不敢当。”李嬷嬷连忙扶起顾莞娴，有些受宠若惊，立即又把荷包递还给了顾莞娴“这本是我应做的分内之事，无需这般多礼。”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顾莞娴笑了笑“嬷嬷这是看不上么？这本就是女子的一份心……嬷嬷又怎好拂了去？”随即，顾莞娴再一次将荷包递给李嬷嬷，并转身疾步向自己的轿子走去，也不看嬷嬷作何答复，翠碧连忙跟上。
　　待马车驾远了，李嬷嬷才坐上了最后一顶轿子，嘴里喃喃着：“这女子，倒是有些独特之处，旁的女子遭到此般拒绝定是满脸霞飞，话都说不出了吧？”之后，李嬷嬷做出了一个和顾莞娴一样的动作：撩开轿帘，最后一瞥富丽堂皇的顾府。
　　心境却极是不同，李嬷嬷想的便是：这顾宅的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而顾莞娴想的却是：我定要这宅子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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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找点虫神马的，很乐意……等你的包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