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七里冬

71、离别 下

　　[美国洛杉矶 奥古斯汀别墅]
　　当我一路跑入别墅内，看到房间内带着氧气罩奄奄一息的老奥，我的眼角酸软不已，“斯特拉，你来了。”床边的师母走向我，师母的泪痕未干，向来明媚的碧眸下一片昏暗，显得苍老了许多，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合眼了。“师母，老师他…”怎么会，明明前段时间老师还来日本看过我，那时的老师明明…“你老师他，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师母哽咽着吐出这么一句，我…听错了吗？“可，老师他前段时间还来看过我…”我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那时候他已经病了..他是想趁着自己还能动，所以才来日本…想看你最后一眼，呜呜。”师母已经泣不成声，我狠狠一颤，心中是说不出的歉疚，我记得，那时的老师还想让我同他回美国来着…不可抑制的，我的心口开始闷痛起来，我缓缓走向病床前的老奥，老奥的面容上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玩闹劲儿，而是一种苍白的病态。双目紧闭，花白的头发似乎又少了些。“老师…”
　　是夜，我独自守在老师的病床前，看着冰冷的药液从针管间流进老师干瘦手臂内青色的血管内。“老奥..你听得见吗？”我对着病床上那个的老奥喃喃自语，“小丫头回来了。”是我错觉吗？似乎老奥的眼皮动了动，“我还等着和您斗嘴呢，老奥，快醒醒。”此刻的我，满脑子是对老师的记忆，从在日本的斗嘴初见，更随老师来美国，再是四处的游历学习，如电影片段一般，一幕幕从眼前略过。“老奥，不能再叫师母担心哦，师母为了看着你，都几天没合眼了。”想起刚才，师母眼下明显的乌青，我颦眉。要不是逼着师母睡一会儿，只怕师母现在还守在老师身边呢。
　　从师母口中了解到，师傅大概是一年半前就查出患有胃癌，且当时就发现已经是晚期，而那时的我，正是独自游历的重要阶段，所以师父师母就瞒了我，因而哪怕是直至我游学后回到美国，再到指定开启日本分店的计划，都是在老师和师母的隐瞒下安然进行，以至于我有那种老师一如既往的健康的错觉。上次老师的日本行本就是想将我带回，似乎是因为我的话吧，师傅打消了那个念头，那时的老奥似乎病情已经加重，而这次我得知真相，也是因为老奥病情急剧恶化，病危通知书的连连下达，叫师母再也无法瞒下去了，毕竟，师傅身后…还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师母独自可以承受的。
　　[第二日清晨]
　　默默看向窗外逐渐明媚的阳光，可是却照耀不到我此刻的心中，莫名的有种恼怒，难道老奥现在就只有..等死吗
　　恍惚中，“咳咳，斯特..拉。”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一愣。转而看见老奥正看着我，“老奥，你醒了？”我欣喜地握住他的手，“小丫头，你师母告..告诉你的。”抿唇，“不然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我在你的黑白照片前送花？！”声音之间是不可抑制的愤怒，“呵呵，咳咳。小丫头，我不想约束..你嘛。”老奥有些吃力地看向我，我默然。“咳咳，你..师母呢？”老奥似乎也对师母这几日的不安有所知吧，“我让她去休息了。”老奥，点点头。
　　别墅之间的气氛日渐压抑起来，老奥的病情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恶化程度急剧加重，师母也显得愈发憔悴，我的心也是同样一天比一天冷，我隐隐的觉得，老奥..似乎熬不过这一关了……
　　[周四上午奥古斯丁别墅的花庭]
　　一连两晚的小雨，刚好给这个花庭浇灌了不少雨露，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老奥便要求师母干脆拿下氧气罩，出去溜溜，师母倒只是微辩了一句：“都这样了，还不省省心！”却还是替老奥拿下氧气罩，推着轮椅，和他在花庭散步，晒着秋阳。我就站在他们身后五六步内，以防…万一。
　　秋日的阳光格外干爽，照得人很是惬意，“苏娜，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老奥拍了拍肩上师母的手道，“哼，胡说什么呢！”师母是一如往常的没好气，可预期之间却有着浓浓的鼻音，“我要是去了，可别找别的老头儿啊！能配得上你的男人只有我一个！”老奥苍白的脸上有那么一丝红晕，“老不羞！！我哪有功夫..找别的老头。”师母淡淡道，眼神却不离老奥，“呵呵，咳咳咳咳，是啊。就我一个折腾你，就够了。”老奥握着师母的手，那一刻，我明白地看见老奥和师母对视的眼角，泛着晶莹。“苏娜，谢谢你，嫁给我。”老奥笑道，望着师母的眼神很是陶醉，“那是…”师母已经泪流满面，“咳咳，苏娜，我死后，奥古斯丁家的大小事务就交给小丫头吧，她一定能做好。”老奥看向前方，“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她可是咱们的孙女，是不？”那孩子，在膝下无儿无女的他俩这儿呆了这么久，早就已经是他们的孙女一般了。
　　“苏娜，我记得，咱俩第一次相遇，是为了抢蛋糕吧。”老奥看向师母，调笑道，“是啊，那会儿你都不知道让让我！”似乎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恼怒！“呵呵呵，咳咳，咳咳咳咳，真..真想和你再抢一回。”老奥握着师母的手，师母授意，半倚在老奥身旁，“苏娜..”老奥叫了一声，“嗯？”师母看向老奥的眼力，是再次泛上的泪水，“苏娜..”老奥又是轻轻一声，“嗯？”师母应道，老奥就这么一声又一声叫着师母的名字，师母也这么一声一声地答，直到..老奥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最后..停止，师母强忍的泪水倾出….
　　秋日的阳光很清爽，可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清爽了，总觉得眼睛有些干涩..
　　[三日后奥古斯汀宅附近]
　　别墅后的一出，有一块新建的小碑，随意地刻着杰恩奥古斯汀的名字。碑前摆着的是老师喜欢的蒲公英。
　　我挽着师母的手，站在墓碑前，“斯特拉，奥古斯丁家..就麻烦你了。”师母轻轻靠着我。 “嗯…师母您，真的要走吗？”我看向身边似乎一下子苍老许多的夫人，“嗯，我想把和老奥一起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师母看向碑前的蒲公英道，“您一个人可以吗？不用我陪您？”师母的状态，很让人担心。“不用，还有好多事需要你料理。你老师留下的那些店，还有资产，都得并给Bonheur，有的你忙活了。”我默然…
　　送别早早就准备好的师母，我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别墅，一时之间，很彷徨..一切仿佛..只是个梦，一个伤痛的离别之梦，我很想醒来，可醒来后却发现，这是现实。
　　罢了，再有半个小时，律师就要到了。还有好多事…想起与精市昨晚的越洋电话，心中低落，虽然他叹息着说了句，我会等你，但我明白，这样得突然，还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看着赤也，千音羽芬等人的反应就明白，千音更是拿着电话跟我哭了半响，还是叫某位大爷强行挂断的…
　　呐，精市…对不起…
　　少女，我会等你，没有你的身边，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