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者》九离院

3、Undertake 03

　　被寄生者注意事项③：被寄生者不能选择再被其他任何生物寄生，否则他们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互相残杀，罪责还由你承担。

　　葬礼，从有记忆开始，参加过多少次呢？
　　啊，已经记不清了。

　　天空阴沉沉的，灰白一片，压抑的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所有的人都禁声摒气，默默的站在墓碑前，一言不发。
　　玖离远远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如果安倍不说，大概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少女是和他们一起的。

　　[稍微，有些无聊呐。]

　　[为什么要露出那么难过的神情呢？明明心里没有很伤心。]
　　[为什么要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呢？明明不能替代。]
　　[果然，人类这种生物，真是复杂的恶心。]

　　[当然，除了那个人。]
　　[啊不对，还有涉くん。]
　　玖离看了眼一直面无表情站在最前方的安倍，歪了歪头。
　　初闻噩耗后虽然控住不住痛苦，但发泄过后却用最快的时间冷静下来，然后沉着应对处理一切事宜。没有浪费时间沉浸在悲戚与感伤中。
　　安倍涉。
　　——是她要喜欢的人。

　　少年身后站立的人群愈加稀少，每个人临走时都会装模作样的上前对少年说两句安慰的话，然而转身却又是另一副模样。

　　直到少年身后最后一个人走掉，玖离这才稍微向前靠近了几步，但并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已入寒冬，凛冽的风划在脸上犹如刀割，“呜呜”的悲鸣声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阴沉的天空开始往下飘落白色的雪花，瞬间世界一片纷乱，像是掉入了巨大的漩涡，无法脱身。
　　少年的身影也在其中忽隐忽现。

　　[会消失吗？]
　　她站在原地，并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移动，不知是早就料到了还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少年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展开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却夹杂了些许复杂，再也不复以往的清澈。
　　“回家吧。”
　　“好。”

　　#######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进入了新的学期。
　　安倍在几次劝说玖离和他一起上学无果后，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留下的财产足够两个人享受到能自食其力的时候。
　　日子依旧如往常一样，少了两个不常见的人，除了每个月不再有人往卡里打钱，再也没什么区别。

　　下午4点半。
　　玖离站在学校门口，确认了这是安倍所在的学校后，终于踏入了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校园。
　　一个没有穿校服却光明正大在校园里走的少女是很容易引人注目的，尤其当这个少女还长相不俗。因此周围不停的有人指指点点，却碍于少女生人勿进的气场，完全不敢靠近。
　　“你好。”玖离站在一个正在看成绩单的少女背后，友好的打了声照顾。
　　哪料少女一抖，手中的书掉了一地，一副完全被吓到的反应。
　　“请问你认识安倍涉吗？”像是没看到她的反应，玖离径自问道。
　　“诶？”本来打算弯腰捡书的少女闻言抬起头来，惊讶道，“请问，你找安倍同学有什么事吗？”
　　“唔，我来找他回家。”玖离平静道。
　　“原来是家属吗……”少女顿时热情起来，“安倍同学的话，刚刚被朝仓同学叫走了呢，去西边的小树林了，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
　　听到地点玖离立即朝所说的方向走去，也不管身后的少女还在说什么。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问道，“那个朝仓，是女的吗？”
　　“诶？是的。”少女愣愣的点点头，完全不明白玖离突如其来的问题。
　　“这样啊。”她毫无意义的感叹了一声，“多谢。”

　　按照少女所说玖离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坐落在图书馆的后面，看上去人烟稀少，树木倒是生长的枝繁叶茂。
　　[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场所。]
　　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踏进了树林。
　　地上满是飘落的树叶，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久，一看就是无人打扫长期荒芜的景象。踩上去本该发出树叶折断的声音，不知是少女身体太轻还是树叶腐烂太深，以至于完全听不到任何走路的声音，犹如潜行的黑猫，伏击在暗处等待给予敌人最后一击。

　　“安倍くん，为什么不能答应我？”远处隐隐传来少女焦急的质问声。
　　“因为，我有女朋友了。”少年的声音坚定而不留情面，“请朝仓同学放弃吧。”
　　“你骗人！”少女坚持的喊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
　　玖离渐渐靠近声音的来源处，隐隐看见前面有两个身影。

　　“这是我的事，与朝仓同学无关。”少年褪去温柔的外表，微微有着冷漠而疏离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看着欲势要走的少年，少女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如果对我没有好感，为什么……为什么会……”
　　“是朝仓同学自己误会了，”少年终于有着不耐烦起来，已经将近5点了，未失还在家等着他回去，“我对你自始至终，只有同学之间的礼貌。”
　　“可是……可是……”少女不甘心的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少年再次毫不留情的打断。
　　“我还有事，先走了。”少年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再见了，朝仓同学。”
　　徒留下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的少女，不甘心的放声哭泣。

　　[看来，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了。]
　　玖离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没有立即转身与安倍一起回家，反而朝正在哭泣的少女走去。
　　“安倍涉，既然如此，别怪我狠心了。”低头流泪的少女没有发现玖离的靠近，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与不甘，她愤然道。

　　[人类总是会产生诸多莫名其妙的执念。]

　　玖离停下脚步，站在离少女五步远处，轻声询问：“那么，你想怎样呢？”
　　“谁？”少女惊慌的抬起头看向她，脸上还带着未及擦去的泪痕，显得有些狼狈。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玖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然道，“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你以为你是谁？”朝仓不屑的笑了起来，“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样啊。”玖离平静的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我给过你机会的。”
　　“……什么意思？”朝仓忍不住后退两步。
　　而这次，玖离没有再回答她，或者是回答了，她也将不会再听见。
　　[不干净的东西，洗掉就好。]
　　——没有比鲜血更干净的存在了。

　　“未失ちゃん去了哪里？”玖离一进门，安倍听到声响立马跑过来担忧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玖离坦然道，“只是多看了一会儿风景。”
　　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少女不愿说的事怎么问也没有用，安倍闻言只是轻轻的蹙了下眉，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么先去洗个澡吧，晚饭一会儿就好。”
　　玖离点点头，朝浴室走去，途中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少年，问道，“涉くん，有背负过[罪责]吗？”
　　……
　　寂静。
　　半晌，安倍盯着她的脸，沉声应道，“大概是……没有的。”
　　“是吗，真好呀，”少女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愉快的感叹，但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如果，我将带给你[罪责]，愿意承受吗？”

　　沉默。

　　少女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任何神情。
　　“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少年第一次露出那种表情，悲哀而柔软，恍若知晓了即将发生的一切，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
　　[总有那么些生命无法承受之重，或不该承受之痛，压在你身上。]
　　——而你若不逃避，便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抬头挺胸，沉默的扛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