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者》九离院

1、Indenture 01

　　被寄生者注意事项①：被寄生者切不可把自身的温暖过度蔓延到寄生者身上，加快寄生的速度，会让寄生者提前离开。

　　“嘀嗒——嘀嗒——”
　　是什么液体落在地上的声音。
　　静默的，流动的。好像有什么，正在失去。

　　“嘀嗒——嘀嗒——”
　　声音的速度逐渐加快，有什么正在酝酿着悄然而至。
　　[失去的终将被填补。多余的终将被清除。]

　　一道闪电劈下，月亮瞬间黯淡无光，世界亦变得犹如白昼。
　　而声音的来源处，也变得清晰无比——
　　一道道由液体冲刷出的浅显的沟壑中正在流淌着红色的，新鲜的血液。那些沟壑的中央，赫然躺着一个已经失去了生气的少年。
　　少女站立在旁边，手中的匕首还在向下滴着血，长长的黑发垂下来，看不清神色。
　　“要下雨了呢。”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瞬间一阵风刮过，吹起少女的长发，露出了反射着红光的眼眸和胸前沾染着血迹的衣服。
　　像是身体的重量禁不住风吹的力量，少女随之退后了几步，世界也重新回归黑暗。
　　“该涨潮了呢，さようなら。”
　　“……くん。”

　　“轰——”
　　侵盆大雨接踵而下。

　　——污秽的，也将被洗去。

　　“啊，果然下雨了。”少年站在便利店门口，挠了挠头发，“幸好带了伞出门。”
　　他踏入雨幕中，水一下子漫到脚踝处，混杂在雨水中的那些脏东西，也在瞬间缠绕上少年原本干净的身体。
　　雨“哗哗”的下着，大有水漫金山之势，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到尽头的街道只有少年一个人打着伞的身影，在纷杂的雨声下，显得格外幽静。
　　突然，少年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前面的路灯下，站了一个浑身湿透的黑发少女。
　　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寒冷与疼痛，她微微仰起头，闭着眼，任由雨水冲刷而下，苍白的脸庞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
　　顷刻，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少女缓慢的转过脸，看着他，黑色的眸子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找到了。]

　　隔着雨幕，他看到少女张了张嘴，但没有听清说什么。也是在这时才回过神来，急忙跑过去，把伞举到少女的头顶。
　　“那个……你没事吧？”
　　少女只是直直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这么晚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少年苦恼的挠了挠头，“我送你回家吧。”
　　“……”
　　大概是被少女诡异的状态有点吓到，他“咕咚”吞了一口口水，“我说……”
　　“没有家。”少女突兀的打断他。
　　“诶？”少年有些反应不能的眨眨眼。
　　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少女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带我回家。”
　　“……”
　　他看着她，一片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恍若深渊，而他如坠其中，怔然间握住少女的手，缓慢道，“うん。”

　　[抓到了。]

　　“あの……”站在玄关处，少年犹豫的看着眼前浑身往下滴水的少女。
　　“玖离未失。”清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少女背对着他，淡淡开口道。
　　少年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少女是在说自己的名字，急忙也作自我介绍道，“啊，我叫安倍涉……不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走到少女面前，认真的说，“现在请玖离さん先洗澡，不然会感冒的。”
　　玖离默不作声的盯着他许久，直到少年的脸有些尴尬得发红，才越过他，径直走向客厅，“知道了，安倍涉。”
　　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她重复了一遍少年的名字。

　　“浴室是左边第三间。”安倍急忙追上去说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是玖离进入浴室的关门声。
　　眼见着少女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安倍这才轻松的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面对少女的眼睛总有一种灵魂无处遁形的感觉。
　　像是被看穿了所有的想法。
　　大概……是他太紧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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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能让我喜欢你吗？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眼睛一如既往的沉寂，丝毫没有问出了这种暧昧的问题的羞涩与紧张，再平常不过的语调，却让人觉得无法拒绝。
　　他愣愣的看着少女清冷出尘的面庞，一时说不出话。

　　——不说话的话，就当做你同意了。
　　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少女兀自下了决定。

　　……等一下，什么意思？
　　……到底在说什么？
　　疑惑，紧张，惊讶，恐慌，还有莫名的欣喜，众多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了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晚安……涉くん。

　　“喂喂，安倍，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好友过来搭上少年的肩旁，嬉笑道，“刚刚课上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居然都没有答上来，可不像你哦~”
　　“没什么，”安倍笑了笑，掩饰道，“话说回来，原田，英语老师不是让你去找她吗？”
　　“啊啊，糟糕！”被提醒的少年猛地松开他，朝外面跑去，“那我先走了。”
　　“一路走好。”安倍笑看着好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嘴角的弧度慢慢下降，最终归于平线。

　　#######

　　“我回来了。”向往常一样，安倍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喊道，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砰——”的声音。
　　“啊，玖离さん！”想起现在屋中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少年急急忙忙的换下鞋朝厨房奔去，“发生什么……事了……”
　　“啊，抱歉，”玖离放下刚刚朝安倍扔出菜刀的手臂，毫无愧疚感的说道，“条件反射。”
　　“……”安倍看着刚刚擦着耳边飞过去菜刀，不由滴下一滴冷汗，“哈……哈……玖离さん的刀法，真准啊……”
　　“过奖。”玖离平静的走过去从木板中拔出刀，“你还活着。”
　　……于是他该庆幸吗？

　　“那个……你在做什么？”安倍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
　　“做饭。”玖离看着他，没表情的脸却让人觉得异常认真，“代替房租。”
　　“……还是不用了，”安倍扫了一眼厨房的样子，“我来做就好。”
　　“不同意吗？”玖离歪了歪头。
　　“啊，不是的，”怕少女误会什么，安倍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是说，玖离さん不需要付房租的。”
　　“这样啊。”玖离眨了眨眼，终于放下了让安倍心惊胆颤的菜刀，“那晚饭我要吃鱼。”
　　“好，”安倍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拉少女的手，“在此之前……你的手怎么了？”
　　“如你所见，”少女挣开他的手，看也没看他一眼。
　　“受伤了就该好好包扎，”少年突然严肃起来，拉起玖离的另一只手走到客厅，找出绷带，一边帮她缠绕一边认真的说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此时还未沉入地平线以下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照射进客厅，光线打在少年浅金色的头发上，晕起了一圈光环，衬得少年的脸庞越发柔和，眉眼也变得恍惚起来。
　　恍若那个人一样。
　　窗外的蝉鸣声像是穿透一个世纪，来自遥远的回忆，让人忍不住心生怀念。
　　[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交给我来好了。]
　　[因为是未失ちゃん呐，所以无论什么，我都会接受。]
　　……

　　“包好了，”安倍突然抬起头，打断了玖离的思绪，“玖离さん？”
　　她敛了敛眸，反问道，“怎么了？”
　　“……不，”安倍看着她依旧面无表情的脸，顿了顿，重新开口，“没什么。”
　　[只是觉得，刚刚那一刻的玖离さん，像是要消失一样。]
　　[而他，莫名的感到不安。]

　　“あの……玖离さん为什么不笑呢？”安倍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问那句话的含义，没有问为什么要选择他，也没有问……她究竟是谁，来自哪里。

　　玖离只是看着窗外，没有丝毫动作，像是没有听到安倍的话。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安倍没有再说话，一时沉默了下来。

　　“那个只要让我想到名字便会不由自主微笑起来的人，再也不在了。”半响，玖离突然道。
　　安倍怔了怔，直到少女站起身朝外走才反应过来这是回答，急忙追问道，“他去了哪里？”

　　“砰——”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隔绝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