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信任》澹月素梅

1、学会不再反驳

　　终于又到五一长假了，田思思安排好一切，才开始打电话叫上宁清去父亲郊外别墅玩。

　　拿起电话的时候，田思思心里非常有谱，所有她要叫去的女孩子中，她能确定一定会来的就是宁清。

　　同学这么多年，同寝室这么多年，田思思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第二个宁清。

　　虽然，宁清向来很灰色，特别是近年来，越发的很少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有时候可以说是现在最时髦流行的词汇——淡然，但，宁清是一定愿意去参加这种聚会的，理由是看他们热闹，她知道自然会有人来跟她搭讪。

　　田思思放下电话的时候，看见窗外楼下的槐树，满树有小小的花串开始挂起来了。田思思忽然想起来，宁清如此模样已经有三年多了。居然已经过去三年多了呀，她心里说。

　　门口传来汽车的噪音，她甩开了那些旧事，来接她的车已经到了。

　　田思思不知道，宁清这边也在放下电话的时候呆看窗外的槐树，打断她的，是她母亲从书房出来的脚步声。

　　贤淑温婉的母亲苏奇薇是宁清的中年版本。母女两很像，当年母亲插队落户的时候的相片在给众人看到的时候，都說宁清象母亲。象极了。但，母女俩似乎对此都有些不太在意。

　　宁清有时候也希望自己也如父母一样，在大学校园里面呆着，就算是狭小空间也有不少让人气闷的东西，毕竟那是单纯一些的环境，好过自己这样不伦不类的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圈子，什么阶层。

　　说起来，原本，她喜欢古典的一切，喜欢中国化的含蓄的美，所以，她越来越学会了含蓄，越来越不肯主动去做什么，除了工作之外，她宁可置身事外。这和整个社会是如此的不和谐，却又为某些人目前追求着。

　　而立之年了，她没有男朋友，没有情人，她不在乎，上海，这样的女子太多了。

　　不过，幸好她有一对做教授的父母，没人盯住她的婚姻大事。不然，以她这份个性，生在平常人家，这个年纪还没出嫁，那就必定是家里面的问题，话又说回来了，平常人家也出不了她这样的女子。

　　别人说她小资的时候，她不反驳，别人说她古典的时候，她同样不反驳，而学会不再反驳，她在人生道路上用了六年时间。

　　去田思思家的地铁上，她看见对坐一对母女，女儿十多岁，正是青春刚开始的时候，母亲则是青春开始流失的时候，这么明显对比，却不像她跟她的母亲，她母亲看起来似乎永远不会老。虽然她知道母亲有鱼尾纹，但，母亲带着近视眼镜，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的。

　　想着母亲在她临走时的目光，宁清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包，整理好包带子，闭上眼睛，打瞌睡去了。

　　在田思思家位于浦东某大道黄金地段的豪宅，诺大的客厅里人并不多，那些知道田家别墅地址的，大多数有自己的车，大多数都会自己去那边别墅，会来这里先聚再出发的绝对是田思思安排的。

　　周建平是那个五一长假下午被田思思安排来的人之一，也是找宁静搭讪的第一个，更是最后一个。

　　他有一米八那么高，在与他同样年纪的男性之中，别的男人在他面前自然总会慢慢离开。田思思过来介绍，他是本区最年轻的检察官。

　　周建平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既平常又特殊，平常的是，内容和其他来搭讪的同龄男人非常相似：“你的名字像秦始皇太傅的名字”。不同的是，周建平显然不该属于看这种书的年纪。

　　宁清不奇怪这么多人喜欢看黄易那本书，奇怪的是周建平居然也看。而且似乎他还有话说。

　　宁清自己知道，从发音来说宁清跟琴清还是有不少区别的，那些同龄男子用这种方式搭讪，显示的是接下来对她的恭维和标榜，而周建平呢，宁清有点怀疑周建平的幼稚度，不过，仅仅是怀疑，她毕竟还是知道，周建平绝对不是她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他，是男人，她对他的戒备心，反而换了方向，跑到他是否居心叵测上去了，其实，男人对女人的居心，谁都知道是什么的。

　　田思思没介绍周建平多大，但他眼角有细细的皱纹，虽然没有肚腩，但面目上的岁月经历，是看的出来的。

　　他西装笔挺，绝非寻常品牌，那个牌子宁清未必知道，但，她明白，就算不是名牌，那也是一个手工的精品。此人跟他们应该至少七八岁的差距吧。

　　宁清点点头：“那女子是项羽他父亲的最后一个妻子。”她已经听过很多很多遍这个故事了。

　　周建平：“你的味道跟她很像。”宁清还是点点头，微微一笑，“是的，我喜欢白旗袍。”的确，那书中的女子是个寡妇，终年素缟。而她，会在每次聚会的时候，选择不同绣样的白旗袍，她的快乐就是穿上这些白旗袍，去炫耀自己的美丽。

　　宁清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的矫情。却不讨厌自己放肆去扮演那个男人们喜欢远远欣赏的女子。她还是看过《寻秦记》那本书，但，男人们跟她说的时候，她都会当自己没有看过那样，很乖巧地听他们赞美她。学会这个，是她从医院里面病愈之后。

　　宁清其实知道，他们看重她的仅仅是她的这副容颜，她内质里面的那些呢，他们谁看过？宁清没有想过希望他们知道，只是淡淡地等那个知道她的人。

　　自从那个朋友说：“不要想他了，你当他死掉了”之后，她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她跟他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她回到她的世界，她的世界跟他再没有交际。除非，他能攀援到这个世界来，而她明白，他要进入这个世界，对他来说，需要补充的东西太多了，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那天下午到晚上，周建平忠实地听了田思思的话，一直忠实地做了她身边的保镖。宁清则用一直很淑女地伴着他，包括坐在他副驾驶位置跟他的车走来回报他。

　　天知道，副驾驶那个位置，宁清多么讨厌，不过，这次挺好，周建平的车里面没有恶心的烟味、汽油味、别的味道，相反是松香味。

　　一切很平静，萧然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天地一家春”，宁清知道，那是让她别去公司看他们。萧然作为她上司，是她身边唯一没有那么露骨表示喜欢欣赏她的男人，他只是公开说追求她，却从来不在她面前避讳他跟别的女子的每一次性关系。

　　宁清只当他是玩笑，公司里面的人也常常觉得萧然是有点过分浪荡，甚至是不检点，日子久了，慢慢地，人人又都觉得，萧然拿宁清当一个挡其他女子纠缠的挡箭牌。事实上，只有萧然和宁清自己知道——萧然想要做什么。

　　宁清关掉手机，周建平看她极小银色的手机，却是MOTO的V150，虽是彩屏，却是极为低档实用的一种。问：“怎么不换三星或者别的好看的型号？”宁清笑笑，：“我手小，CDMA信号不好。”的确，只有这么大的手机能她完全握在手心。她喜欢那种把握的感觉。

　　周建平开车爬上了山顶，那边众人都已经到了，有人跟周建平打招呼，周建平告诉她，自己要走开一会，宁清点点头。

　　看见周建平离开，田思思远远地在一边对宁清做了一个手势，宁清明白，田思思让她好好照顾周建平，便越发觉得周建平的身份重要了。

　　田思思父亲很多商务政务的关系，都是田思思自己出马去关照，宁清知道田思思将来也是一家之主，而田思思心念念的是希望宁清来帮她。

　　彼此都知道田思思拥有智慧的大脑，个性直率，不善交际，而宁清拥有冷冽的理性决断，同样不善于交际，但，两个人都能自然吸引其他男人，理由很简单，这个时代，有个性的女子，总有人追逐。田思思便乐得以此作为自己事业的助手。

　　而宁清乐于在田思思这里得到虚荣心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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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写这种小说了，刚开始写的时候，有着自己的朋友的鼓励，再重新开始写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没有激情。是不是我老了？别莞尔一下，留下你的意见和建议，它们对我弥足珍贵。预先致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