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陆小凤]素手灵心》红配绿

33、春华楼再见城主

　　陆小凤确实无可奈何。这世上，只要人活着，必然会遇到许多无可奈何的事情。这种痛苦，花满楼在初次听闻紫金之战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如今，轮到了陆小凤。

　　花满楼陪着陆小凤喝了许多酒。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们总喜欢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忘记烦恼。可他们两的酒量实在是太好，灵素扶着花满楼刚走出荟仙居的大门，花满楼便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喝醉，可是只能陪着陆小凤醉。很多时候，陪伴比言语的力量还要大得多。这个道理花满楼懂，陆小凤懂，灵素也懂。

　　花满楼在荟仙居的门前静静地站了很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牵起了灵素，转身向花家铺子走去。

　　花三钱见到灵素与花满楼的时候，他们两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异常。花三钱悬着的心方才落回了原地，如今的京城实在是乱了，虽然花满楼与灵素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可花三钱还是有些担心。况且，花三钱也确实有事情要告知花满楼。

　　“七公子，您给我的那种布料残片。我寻了布市的老行家看了。”花三钱边说边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赫然就是灵素与花满楼从苗地桃花瘴中带出的残布。“公子所说不错，这确实是福荣祥所出的上等料子。这残布我交予那老师傅。他看出此乃中衣法衫广袖样式裁剪，确实是用作道袍所用。”

　　“这样的料子，在京中有哪些道观可用得？”花满楼眉间一舒，温声问道。

　　花三钱在京城三十年，这京城里大小事务已是熟悉于胸。此刻花满楼既问，花三钱垂目思索了片刻，方肯定地答道：“这样的布料，寻常道人绝用不起。能有如此香火，又有福荣祥愿意接单的在京城只有三家。一为城北的紫霄宫，紫霄真人对丹药长生之道颇有研究，京中上了年岁的人家多愿意向他请教。二为凤凰岭的桃源观，桃源观里的无尘道人是个雅人。文人学子对他推崇至极，能得他一语几乎胜过十年苦读。最后就是那白云观。这白云观在这三观中地位最高，皆因他们的观主顾青枫。”

　　“哦？这顾青枫又是何方人物？竟然能比前两观声誉更盛？”灵素听了花三钱的描述，已知这紫霄宫与桃源观在京中贵族与文人这两处地位显赫。如今听了这白云观因着观主一人居然能在三观中问鼎，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道教有南北两宗。这北宗的宗师便是白云观主。”花三钱也不卖关子，听得灵素发问，便详细地解释道：“顾青枫声名之盛，实在北方无人可比。当朝的许多名公巨卿，都已是拜在了他的门下。”

　　能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名公巨卿拜于门下，顾青枫在这道门之中的确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灵素转念一想，这顾青枫既在朝中有着如此势力，却不知他于江湖中又是否有涉足。她一念至此，便转头看向了花满楼。

　　花满楼显是与灵素想到了一处，他食指轻叩桌面，口中只问花三钱：“这顾青枫与江湖可有关系？”

　　“这点我却是不知，但早年也有些不识趣的混混看那白云观香火鼎盛，便想着去敲些油水，却不知怎么地都不见了踪影。”花三钱毕竟只是个商人，这本就不在他平常关注的范围之内，他努力回想了下，却还是一无所获。“七公子若有需要，我可以让伙计再去探探消息。”

　　花满楼点头笑道：“如此又要给三叔添麻烦了。”目前看来，这顾青枫实在有些可疑，但这线索实在太少，确实不得不再探些消息。这京城中卧虎藏龙，丝毫放松不得，花满楼对这幕后之人的身份添了些忌惮。

　　可既已踏入局中，不论迷雾后的人如何狠辣狡诈、权势滔天，这条路也只能进，不能退。花满楼已是一夜未睡，又喝了许多酒，这一番费神不由得额角有些抽痛。他正要抬手，一双温暖纤细的手先一步抚上了他的额角，自然是灵素。

　　灵素帮花满楼轻轻揉着四神聪、本神、太阳与神庭诸穴。两人之间虽是沉默，也有温情。

　　午后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花满楼与灵素午晌歇了一会，再起来所说话，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饭菜刚上桌，灵素还未起筷。房门已被人彭地一声，猛地推开。

　　灵素诧异抬头，却见是陆小凤。陆小凤此时已没有了上午饮酒时的愁绪，他的脸上满是尚未退去的疲惫与担忧。看见灵素，陆小凤眼前一亮，伸手拉起灵素就要往外走。

　　陆小凤边走，口中边快速解释：“李燕北中了毒。灵姑娘快随我去看看。”听说是有人中毒，灵素也不推辞，拿起了药箱，便随了陆小凤而去。

　　花满楼见此，也放下了碗筷，运起八步赶蝉的轻功随在两人身后。

　　李燕北此刻确已中了毒，且毒性猛烈，他甚至都不敢亲自前往寻灵素解毒，只怕这一番走动气血流动，加剧毒性、立时毙命。

　　灵素用手指沾了点李燕北呕出的毒血。毒血腥臭难闻，便是李燕北自己也不愿再看，可灵素却面不改色。她为李燕北切脉，不过片刻，就放下了手。转而拿起了手中金针，李燕北尚未有感觉，身上已是扎上了十来枚金针。

　　灵素转头对陆小凤说道：“这毒只怕是随衣料、布巾入体，毒性又烈，故而毒发极快，只怕等不及汤药。你先去寻一个成人高的加盖镶铜木桶，让李夫人烧上三桶热水备用。另外去架起火堆，只把那木桶隔上铁器，烤至滚热再来寻我。”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将这李燕北放入桶中去煮！

　　此刻陆小凤与李燕北虽惊疑不定，但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们犹豫。只得按照灵素吩咐行事。

　　灵素让陆小凤与花满楼帮忙，将李燕北置于火上桶中。她边下针边向桶中撒入解药，以蒸骨之法，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用尽了正正九桶药汁，方才将李燕北体内的烈毒全数逼出体外。

　　李燕北的面色已是重新恢复了红润，花满楼三人额上却满布汗水。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烈火熏烤及连续不停以内力控温所致，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这烈毒发作过快，灵素不及救治。如今李燕北体内毒素尽数派出，就连灵素也是松了一口气。

　　保下了命，李燕北也不能忘了这仇。他向灵素道了谢之后，便扬声唤来手下，让其备车前往春华楼。

　　陆小凤见灵素与花满楼一头雾水，便开口对他们解释道：“李燕北是在与我一起擦澡的时候被人从布巾上下的毒，本是必死无疑。但洗到一半之时，突然来了个轻功极高的人，提醒我们巾上有毒，并与我们说，若是想要解药，到前门的春华楼去等。”

　　灵素与花满楼这才知道李燕北为何刚刚解毒，就要赶去那春华楼。这提醒之人既然有解药，必是清楚内情之人。他既然留下了话，李燕北想要查明真相、讨回公道却是非去那春华楼一回不可。

　　春华楼其实不远，四人到的时候正是这春华楼里一日里最为热闹的时候。楼里人声鼎沸，已经是座无虚席。可这到底是李燕北的地盘，所以他们最后不但坐下了，还坐在了最好的位置。

　　落座不久，李燕北要等的人就来了。居然是数次下手，亟欲除李燕北而后快的杜桐轩。那提醒李燕北巾上有毒的黑衣人此刻正跟在那杜桐轩身旁。

　　杜桐轩是个高瘦斯文、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初初看见，必会以为他是翰苑中的学士，事实上这也正是他外号的来源。杜桐轩虽看起来文弱，但多年身居高位，也养出了他的一身气势。可这份气势在他身旁的那个黑衣人的映衬下居然有些单薄。黑衣人生得矮小枯瘦，一双黑毫无生气的眼睛配着他惨白的面色，看见他的人都会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可那微微凸起的太阳穴，却说明这个几乎像个死人一般的男人，是个内力高深的高手。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跟在杜桐轩的身边？

　　“是你下的毒？”李燕北此刻却没有灵素的好心情，去细细打量上来的这两个仇人。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我。”杜桐轩笑着坐在了四人旁边。“可也是我救了你。”

　　李燕北不想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骂了出来。这股憋屈之气，哽在喉头，他几乎怀疑自己的毒还未尽，又要吐出一口毒血来。杜桐轩见此，笑得仍是很淡然，他伸手从那黑衣人手中取过了一碧绿瓷瓶，推给李燕北：“我本是专程给你送解药而来。看你脸色，倒是不需要了。”

　　李燕北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狐疑地打量着他。不接话，也不接他的药，两人之间的谈话一时僵住。

　　杜桐轩一进这春华楼，楼中有些眼力见的客人已是察觉不好，早早付了钱离了席。这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春华楼，除了几个自恃武艺的人，就只剩下了他们六人，李燕北与杜桐轩的谈话一停。这春华楼里静得简直就像是个坟地。

　　这僵局确实被一阵飞花打破的。

　　无数鲜艳的菊花从楼外飘了进来，接着是六个身着白衣，手提黄菊花篮的少女。她们一路走，一路向空中抛洒着花瓣。春华楼门前到楼上已经是成了一片黄色的花毯。

　　踏着这花毯走上楼的，是一个白衣如雪、眼似寒星的剑客。

　　正是这次盘口的主角，“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叶孤城。

作者有话说

　　自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