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5 墓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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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桑的死亡事件渐渐平息，互联网虽有记忆，但记忆碎片太多也是一种健忘。
钟倦获得无数赞誉，成为最大赢家。女朋友吸毒而死，他完全可以选择隐瞒关系，避免影响自己形象，却坦然承认并道歉，“娱乐圈最后一个用情至深的好男人”等话题连连登顶热搜。
作为俞桑的亲姐姐，俞茉的热度也大大提升，星晟娱乐有意趁热打铁，加紧为她筹备新专辑。
两个罪魁祸首，恰恰因此名利双收。
暑期项目开学后第一个周末，华城的天气恢复晴朗，七月的热烈与焦灼卷土重来。
顾歆抱着一束白蔷薇，在人烟荒芜的郊外下了车。
阳光轻薄，落在公墓里渐次浓郁的冬青树林上，在枝叶间投下稀疏的影子。山林间寂静无人，只有一两声鸟鸣偶尔响起，更衬得肃穆沉凝。
访客登记簿上，顾歆惊讶地发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秦染。
看来记得俞桑头七的人，不是只有自己。
还未走近，顾歆便已看见那个黑色身影。
清晨的墓园极静，女子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显然很快认出了她，点点头，礼貌而疏离：“是你。”
虽然只在俞桑的葬礼上匆匆一面，但这个姑娘的出众美貌，令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没想到你会来看她。”顾歆走上前去，倾身放下手上抱着的白蔷薇。
这个世界上给自己墓碑献花的人，顾歆应该是唯一一个。
黑色大理石墓碑的照片上，女孩淡淡微笑着，在这个场合年轻得过分。侧边的花不多，都是白色的蔷薇，有些已经凋谢，有些仍然沾着露珠。
“谢谢你。”秦染声音低哑，似乎哭过，又似乎没有。
顾歆点点头，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保持不打扰她的距离。
“那天没来得及问，她的白蔷薇吊坠为什么会……”
顾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以前她送我的。”
倒也不算说谎。这是她在大洋彼端苏醒时，手里拿着的唯一一件信物。过去的自己留给她的遗物。
秦染了然：“原来是故友。”
毕竟圈中的人，如今对她避之不及。
“钟倦向我提过你，顾歆……对吧？”秦染说道，“你参加了电影学院的暑期项目，想进圈子？”
顾歆一愣。当日面对钟倦的邀请，她决然拒绝。面对叶敏的疑惑，她只是说，还不是时候。
“嗯。”顾歆也不否认自己的意图。
“顾小姐……恕我直言，这个圈子不适合你。”秦染沉默片刻，才说道，“小桑就是例子。”
顾歆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意有所指。
“您当时在社交网络上的表态，我看见了。但愿您的仗义执言，没有带来什么不必要的困扰。”
秦染的眼神微微一变，没有答话。
顾歆决定继续打探：“多年相交，我也不相信小桑是那种人。这件事有蹊跷。”
秦染打断她：“如果你进圈是因为她，顾小姐，我奉劝你收手。如果不是，这种话也不要再说，对你没有好处。”
顾歆微微一惊：“我没想到你……”
“我现在是俞茉的经纪人，这些话，我也不应该说，还请顾小姐回去之后就忘掉吧。”
顾歆想到过这种可能，但没想到这么快。
秦染在星晟娱乐中的地位极高，当初俞桑初出茅庐，是秦染一眼挑中她，力排众议决定要亲自带，才成就了她迅速蹿红的传奇经历。
看来俞茉在这件事中得到的利益，远比顾歆想象得更多。
秦染深吸一口气，礼貌笑道：“我先走了，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顾小姐请自便。”
顾歆轻轻点头，由衷说道：“谢谢您，您是个正直的人。”
秦染自嘲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白蔷薇弯腰放下，转身离去。
顾歆目送她远去，回头望向那枚小小的墓。
年轻的女孩仍在墓碑上对着她微笑，熟悉的面容如今看来，已有几分陌生。
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墓前，看着自己的遗照，会是什么感觉？
顾歆怔怔地望了半晌，那些白色的蔷薇一朵朵如冰锥般扎眼，在模糊的视线中凝成一个个嘲讽和非议的字眼。
她的所有过去，所有梦想和成就，所有欢笑和泪水，全部被盖棺定论，埋葬在了这块冰冷的黑色石板之下。没有证据，没有证人，终此一生，洗白前世冤屈和耻辱的机会，如此渺茫。
在那场人人洒泪痛哭的葬礼上，顾歆眼眶干涩，没有半滴泪，却在清晨寂静无人的墓园中，泣不成声。
惊醒她的，是手机的电话震动。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她止住眼泪，迅速调整状态，接起电话。
“宋老师好。”顾歆礼貌笑道，语气恢复如常。
“顾歆，有个微电影剧组在找女二，试镜时间是下周二。”
宋津开门见山。她是顾歆和叶敏的暑期项目班主任，也是之前面试时坐在最右的美女考官。
顾歆没有想到，机会会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多少驱散了刚才心中的绝望。
“是什么样的微电影？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时装戏，试镜要自备服装，”宋津言简意赅，“你注意一下消息。”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顾歆挂断电话，来不及回家，立即用手机打开文档，开始阅读剧本。
她班上有二十多个同学，一半多是女生，她不认为宋津会只通知了自己。她没有经验，没有后台，如果要得到机会，只能比别人更加努力。
剧本是个普通的都市言情网络电影，毫不意外，女二是反派，刁蛮任性的富家大小姐，跟没钱但善良上进的女主抢男主。换做稍微有点门路的演员，都不会愿意接这种本子。
没钱，没有红的可能性，还容易被骂。
但顾歆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挑。
她将剧本反复阅读几遍，狼狈地坐在自己的墓前，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撰写人物小传。
突然跳出的电话界面打断了她的输入。
是叶敏。
“顾歆，你接到宋老师的电话了吗？”
果然，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对，刚看到剧本。”
“你有没有兴趣？”
“我没有经验，演什么都行。”顾歆说道。
“那好，下周二我陪你去。”
顾歆微惊：“你只陪我去？”
“我演我自己，多没意思，”叶敏自嘲地笑道，“但我觉得很适合你去挑战一下。”
顾歆和叶敏合租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她搬家的阵仗，虽然她已经尽量精简，但那些行李之中偶尔出现的一两件衣服饰品，就够普通人几年的工资。
叶敏对于自己的家世，也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意思，很快便爽快承认。
“我想多学习学习片场的拍摄流程，积攒经验。”顾歆坦然说道，“这个角色对我来说，也的确是挑战。”
叶敏爽朗笑道：“你没问题的。我可以借衣服给你，富家小姐嘛，我最在行了。”
顾歆的宿主虽然也生在中产家庭，但相对于叶敏，客观而言的确是穷人，她并不介意。
“到时候还要请叶二小姐指点指点我，如何当个富家小姐。”她笑道。
叶敏想了想：“正好我哥明天要举办一个慈善晚会，不如……我带你去体验体验，就当是积累素材。”
顾歆心中一动：“有什么人会去？”
叶敏毫不在意：“就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呗。不过一般这种场合，也有不少圈里的人出席。”
“好，我去。”顾歆不再犹豫。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四点，有人会去家里接你。”
“叶敏，谢谢你。”顾歆沉默片刻，由衷说道。
“客气什么。”叶敏轻笑。
这么多年，她难得遇到一个不卑不亢，可以对她的身份泰然处之的朋友。
挂断电话，顾歆继续研究剧本。整个故事基本是按传统王子与灰姑娘的套路，从人设到情节基本没有什么新意。
女二是家族企业的大小姐，父亲和男主的父亲是好朋友，两家从小就有指腹为婚的意思，但男主认为女二性格不好，一直对她的好意含糊搪塞，遇见女主之后更是成天躲她。
如果非说有什么亮点，就是女二的性格确实极端，人也不是单纯的花瓶。
她大学主修国际金融，刚毕业没多久，就在父亲的公司担任顾问，替他出谋划策，自己在期货市场上也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男主不服从家里的安排，一意孤行自己创业，几年后开始崭露头角。
他的能力得到了市场验证，也获得了女二的青睐。但女二求爱被拒后竟然威胁男主，男主宁死不从，于是她藏在幕后操盘，用一大笔投资套下了男主公司的财产，而后以雷霆般的速度收购了他的公司。
男主一败涂地，净身离开公司，遇到了温柔善良的平民女主，奇迹般地重燃斗志，东山再起，娶妻生子。而女二孤独一生，结局悲惨。
但顾歆不觉得她悲惨。这样的女人，要的从来就不是爱情，哪怕在向男主求爱时，她考量的也是利益。
或许是考虑到恋爱脑人设实在老掉牙，这个剧本倒还算全员清醒。
阳光渐渐灼热，顾歆终于写完人物小传，背后早已沁出细汗。
她站起身来，舒展身体，正想转身离开，眼角却扫到墓碑一侧的白蔷薇花瓣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着阳光。
她弯腰捡起。
是一张名片，“星晟娱乐”四个金色的行楷小字烫得她眼眶一热。
下方是秦染的联系方式。
顾歆茫然四顾，早已不见那个黑衣女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第5章 Chapter.5 墓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