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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过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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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若映竹只知道凡是学设计的,没有不以Van工作室为最高梦想、挤破头踏破门槛也要进来的,只是,没有想到进来后发现现实竟然如此残酷,猝不及防间,优胜劣汰的法则已然生效。
会议室的门好大一声被关上,若映竹坐在椅子上,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清丽的眼底也随之蒙上了一层黯淡,只觉得,深深无力。
刚刚的会议上,明姐公式化地宣布,经过一个多月的初级审核,她们三个人中将会有一个人离开。
明姐说这话的时候,若映竹敏感地觉察到她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在自己身上扫过,忍不住冷汗涔涔。
等待结果的空隙,对面面相觑的三个人而言,就像锯刀一般,冰冷而缓慢地划过一分一秒。
对于若映竹来说,更是这样。因为,旁边平静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C大美术系服装设计专业的翘楚,外貌出众不说,而且极有才华,而另一个……
若映竹虽然对她的来历不清楚,但是,心里更清楚地知道,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是属于她和阮静的,与这个一脸轻松,嘴角似乎带着毫不在意的笑的女人,无关。
明姐看了她们三个人一眼,目光落在坦然与自己对视的阮静身上,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你可以走了。"
若映竹迅速转过头看着阮静,这个向来高傲自信的女孩子,明艳动人的眼里写满了震惊,声音带着太多的不敢置信,"为,为什么是我?"
"优胜劣汰,"明姐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这是大自然的法则,同时也是Van工作室的法则。"
若映竹看着阮静眼眶微红,紧握的手指节泛白,再看看另外两个表情波澜不惊的人,心里不禁有点酸涩,伸出手,刚到嘴边的话失迹于被她突如其来转身离开带起的轻风里,然后就听到会议室的门被"砰"地关上。
那么高傲的女孩子,要怎样才能高傲地面对自己第一次惨重的失败?
"收起你那副怜悯的表情,"若映竹几乎立刻回过头看着明姐,然后听到她说,"接下来你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一边站着的女孩子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若映竹来,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似乎漾起一丝嘲讽,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跟我出来一下。"
"哦。"欧阳语宁皱了一张脸,似乎极不情愿地应道,“我知道了。”
若映竹看着她们走出会议室,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的作品设计和市场调查是初级考核的内容,如今想起来,才觉得心有余悸,同时也对之前明姐对自己的严厉有着感激。
然而,通过了初级考核,若映竹的心也不觉得轻松,因为她隐隐感觉到,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尤其她的竞争对手,还是那个人。
若映竹也不是全然的白纸一张,她心里很清楚如今每个行业,走后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暗暗叹了一口气,Van工作室又如何,终究难免落于俗套。或许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抵不上那个女孩子与设计总监的私人交情吧?
自从昨天以后,若映竹就换到总监办公室隔壁的小办公室,办公桌与白洁的相对而设。
上面没有交待新的工作下来,若映竹只得抱着那两本厚厚的专业书啃起来,上面某些地方专门做了批注,字体线条清新流畅,孔武有力,隐隐透着狂傲的张气。果然,字如其人。
这些知识平时都很少接触,若映竹看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和白洁到楼下餐厅吃了午饭,回到办公室又继续看起来,甚至还做了不少的笔记。
第二天开完晨会后,若映竹被单独留了下来。
九点过后的阳光带着暖融融的温度,无形中柔和了男人冷硬的轮廓,他开始抬起头眉目沉静地看她,声音依然淡,"昨天看了那两本书,有什么收获?"
若映竹立刻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递给他,认真而诚恳地说,"获益匪浅。"
男人低头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手指骨节清秀,肤色白皙,突然弯起食指停在某页,敲了几下,"笔记做得不错。"稍微拉长了声音,"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那份笔记花了她太多心思,若映竹原本自信满满,听到他迟疑的语气,忍不住快速地问道。
男人一手撑着下巴,探究的眼神慵懒地飘在她身上,一米多以外笔直站着的年轻女孩子,身材纤瘦,脸颊染上了薄薄的微红,神色虽显拘谨,却依然坦然地面对他打量的目光。
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若映竹低下头,看到自己穿着简单的嫩黄色紧身T恤,配一条浅色的七分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又看看不远处衣着优雅整洁,连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的男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我明白了!"
身为一个设计师助理,即使有再深的理论知识,如果连日常穿着都无法体现出自己的专业特色,那必然也是不合格的。
裴澈合上手中粉色、微微散着树叶清香的笔记本,看着那个匆匆跑出去的曼妙身影,眸中墨色翻滚,很快又平静了下去。
若映竹回到自己的座位,压低声音跟对面的白洁说,"下班后陪我去买衣服。"
得到肯定答复后,若映竹又重新翻开那本厚厚的《设计结构学》,继续看了起来,才翻过一页,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起来。
接通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开始幽幽传来,"对了,刚刚忘记跟你说,书看完后,整理出一份一万字的心得,最好,后天之前交给我。"
若映竹嫣红的唇瓣微微绽开,整个人似乎没有反应,又听到他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若映竹听到男人的声音似乎染上了笑意,大概能想到他此刻即使唇角微扬,却冷冷淡淡的模样,故作冷静地迅速说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若映竹趴在桌子上,看着那本只翻了三分之一的书,欲哭无泪,看来这两天她又别想好好睡觉了。
和白洁逛完街回到家,若映竹坐在地板上,买好的东西散了一地,鞋子被随意蹬掉,摸摸酸疼的脚板,再也不想动。
洗完澡躺在温凉的床上,若映竹侧身抱着那本书,昏昏欲睡,床头的手机响了,她很快伸手去拿,按下接听键,就听到易无双兴奋的声音,这个丫头好像总有源源不断的活力,"阿七啊,明天我们系的大四送旧晚会你去不去啊?"
若映竹翻了个身,略微振作了精神,抓了抓头发,懊恼地说,"最近操劳过度,我都忘了这件事。"
"什么什么?!"正翘着二郎腿看电影,嘴里塞着薯条的易某人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充分发挥了"黄后"的敏感嗅觉,声音提高了好几度,透着莫名的激动,"阿七,我没听错吧?你竟然……"
若映竹两眼一翻,决定装死再也不理她,易无双还在那边自顾自地说着,"出去社会就是好啊,这不才刚一开始,就……唉,读研的路实在太寂寞,我决定了,老娘以后也要找一个男人……"
那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在若映竹几乎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回归到正题上,"阿七,你到底要不要去啊?"
若映竹已经困倦不堪,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去啊。"她和师妹刚好约在那天见面,到时可以顺便把那幅山水画拿给她。